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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半塊木牌的故事

  師門令牌,雖然只是簡單的木牌。


  但藥王山門下弟子都將其視如珍寶。


  而李演,卻把他一分為二。


  程玄文仔細的把木牌放入懷中道:「我本以為當年,被趕出藥王山的,只有你師父一個,你是心中有怨,才不肯回藥王山的……」


  李演沒有說話。


  離歡看著程玄文把令牌收入懷中,眼神里的渴望也慢慢消失,變成失落。


  這些變化李演也看得一清二楚。


  當年的自己,不就是把這樣一塊牌子視如珍寶的么?

  他的童年,和離歡一樣經歷了重大的變故。


  想必,離歡也是極為渴望有這樣一塊牌子的吧。


  李演不理程玄文,走到離歡身前。


  將手放在離歡的頭髮上:「離歡想聽故事么?」


  離歡慢慢隱去眼中的失落,點了點頭。


  李演從桌子下托出一條長凳,示意離歡坐下。


  李演坐在長凳的另一邊,背對著程玄文。


  程玄文一見李演不理自己,也不氣惱,走到李演剛剛喝茶的位置。


  進門時李演給他倒得茶已經有些涼了。


  但程玄文毫不在意,端起茶杯灌進嘴裡。


  「已經過去快二十年了。那個時候,師父很小,和離歡這麼大.……」


  大山裡的一處村落中,乾旱的環境,讓原本與世隔絕的山村變得荒涼。


  飢餓讓全村老少陷入驚慌中。


  村子里的男人大多去山外找糧食去了。


  但出去那麼多人,沒一個人回來。


  村長說,他們都餓死了。


  長期以來沒有食物,再加上村長的話,讓大家破滅了僅有的希望。


  從那天起,一切似乎都變了。


  整個村子里,變得絕望起來。


  情緒是可以傳染的,幼小的李演在這個環境中不知道該如何自處。


  村民的絕望變本加厲。


  從一開始的哭泣,到後來的瘋狂。


  乾枯的河床上,只剩下黃土,但卻還有人赤著腳在上面捕魚。


  老柳樹上,乾枯的樹葉,被擼了一次又一次。


  吃草的牲畜,早已經進了人的肚子。


  整個村子,被悲哀和絕望籠罩著。


  李演的父母,在旱災剛來的時候就死了。


  只有八歲的李演什麼都不知道,但動物的本能告訴他,遠離這個環境。


  於是飢腸轆轆的李演,朝著一個方向走,想要離開村子。


  山村周圍都是樹林,李演離開村子,只走了幾步,就暈倒了。


  醒來以後,他發現自己已經到了一個陌生的地方,身上穿著乾淨的衣服。


  面前一個和藹的中年人告訴他,他叫盧庭。


  那時的李演,做什麼都戰戰兢兢,絲毫沒有少年人的活力。


  直到幾天後,盧庭遞給他一塊木牌,木牌上面寫著「藥王」和「演」。


  藥王兩字是原本就刻好的。


  但那個演字,確實師父這些天一點一點刻上去的。


  盧庭告訴他:「你收下這塊牌子,以後就是我的弟子了。」


  年幼的李演並不知道弟子代表著什麼,戰戰兢兢的問道:「之後呢?」


  盧庭和藹的笑笑:「之後啊!你就不用怕挨餓了!」


  這塊木牌,不僅僅是師徒關係的見證,也是李演的精神寄託。


  在那個時候,這塊木牌比他的生命都重要。


  知道幾年後,李演記得,藥王山上,師父盧庭和師叔蘇雲鼎大吵了一架。


  最終師叔摔門離去。


  不一會,門外就來了兩個人,師父把自己的令牌遞給他們,他們拿起刀子,在「藥王」兩個字上劃了兩刀。


  年少的李演,不忍心愛的令牌被人毀壞,就一直把令牌護在懷裡。


  最後,盧庭一把搶過了令牌,不顧少年哭喊,交給了那兩人。
……

  李演說道這裡停了下來。


  「那時候,你師父就已經入魔了!」說話的人,是程玄文。


  程玄文自然知道這些事,雖然已經過去十年了。


  李演聽到了程玄文的話,但依舊沒有理會。


  繼續對離歡講述著……

  後來,那兩人也拿過李演的牌子,在背面劃了幾刀,兩塊牌子被隨手扔到了地上,屋子裡響起了少年的哭聲。


  然後,盧庭彎腰撿起了地上那塊寫著「演」的牌子。


  牌子背面的藥王兩字,已經不成樣子,但正面的演字卻沒有損傷。


  盧庭將木牌上的泥土拭去,拿出刀子,一點點把木牌的背面修平。


  原本一寸厚的木牌,變成了半寸。


  正面,依舊是「演」,但後面還是平平的。


  半寸厚的木牌,背面無論如何都已經刻不了字了。


  盧庭把半塊木牌遞給李演:「今天以後,你就不再是藥王山的弟子了,但你還可以是我的弟子。」


  李演接過木牌,一把扔到了地上,哭著說道:「師父騙人,這個令牌後面沒有字。」


  盧庭看著令牌,正面的演字也是刻上去的,令牌的背面已經沒辦法刻字了。


  盧庭撿起了令牌說道:「徒弟要記得師父,記在心裡就好,記在一塊木牌上有什麼用呢?」


  李演漸漸止住了哭聲,盧庭繼續道:「而且,再也沒人會在這塊牌子的背面划刀子了。」
……

  李演說完,把他的木牌遞給離歡。


  離歡雙手接過牌子。


  這塊木牌,比程玄文給他的要薄很多,正面演字里的墨跡已經脫落了不少,但背面卻很平整,一個字都沒有。


  不只是對故事中木牌的嚮往,還有少年的無助。


  李演心中感嘆,想讓離歡的心真正的安定下來,一句師徒,是不夠的。


  李演道:「故事已經講完了,師父知道離歡很想要那塊牌子。」


  離歡打斷他道:「現在不想要那個了。」


  李演臉上露出微笑,離歡很少打斷他說話的。


  「那是程叔叔的,你不能要,你的令牌,師父會給你的。」


  離歡的臉上露出欣喜的笑容:「那師父,我可不可以要和你一樣的。」


  李演認真道:「師門令牌,你的自然要和師父的一樣。好了,去玩吧!師父和程叔叔還有話要說。」


  離歡聽話的點點頭,跑到后廳去。


  李演坐到程玄文身邊。


  「怎麼樣?故事好聽么?」


  李演臉上的微笑還沒有散去。


  程玄文咂咂嘴說道:「故事不錯,但這兩個主角,著實不怎麼讓人喜歡。」


  李演出奇的沒有反駁,還很認同的點了點頭。


  程玄文道:「李演,你師父當年.……」


  話還未說完,便被李演打斷:「師父當年,真的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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