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撿一個女皇

  「淇國可以說是鮮虞庥送我的,我們也沒怎麼打,要是把她真按平常戰俘處死,我心裡也過意不去,到時候把她放在我的帝姬府就行了,你要是沒地方住也可以住那裡,地方大得很。至於鮮虞浩,」懷朱深深的呼了口氣,仰頭望了望湛藍天空,換了個輕鬆些的語氣,問:「李肆,你師父高興的時候叫會你們師兄弟什麼?」


  李肆不明白懷朱突然問個風馬牛不相及的問題做什麼,但還是回答道:「師父愛管我叫小泥鰍,管我師兄叫小魚兒。」


  「小泥鰍,小魚兒。」懷朱呢喃重複念叨了一遍,然後不知是釋然還是哀傷地笑了笑,「你們師父也信賤名好養活的嗎?」


  「我跟師兄反抗過,不過師父想這麼叫我們也沒辦法呀。不過這跟你怎麼處置鮮虞浩有什麼關係?」


  懷朱垂首默然了片刻,然後扭頭沖李肆一笑:「因為他是小魚兒呀,所以不管怎麼樣,我都不能丟下他不管呀。」歸竹塔的一切她雖不願想起,但不代表她一點兒都不記得,她曾一度怨恨過他,甚至至今也未能原諒他,但讓她眼睜睜看著鮮虞浩被以戰俘之名受刑處死,她是絕對做不到的。


  李肆也不知道或者和鮮虞浩之間有什麼恩怨,不過他也沒什麼好奇心,問:「那你是打算保下他了?」


  「嗯,我的帝姬府裝幾個人還是沒什麼問題的。」


  「可是,你怎麼交代呢?這可是歸降國的皇帝和親王啊,又不是阿貓阿狗,你說留就留。」


  「交代?向誰交代?有什麼人值得我去交代?有什麼人敢讓我交代?我父皇?你以為他會管嗎?擅自收留戰俘,還是皇室,多大的一頂帽子啊,就算我自己不戴,他也會幫我戴上的,他在放一張很大的網,就算計著什麼時候收網呢!」


  「那你怎麼肯定我師兄他會心甘情願被你收留呢?他可不是沒辦法自保的人。」


  「那你又為什麼會跟著我呢?」其實這個問題懷朱很早就像問了,她並不是一點兒也沒懷疑過他,只是這麼久以來他都沒有做過對她不利的事情,所以也就沒機會問,現在,她還是問了出來。


  李肆愣了半晌,說:「最開始的時候,只是因為聽到了師兄的消息,想和他一較高下,畢竟出山兩年我連他一星半點的消息都沒打探到過,一聽到就激動的趕過來了,既然你能給我見到他並挑戰他的機會,那跟著你又有什麼關係?至於以後,誰又知道呢?」


  「很好,起碼你沒說假話來騙我,如你所說,以後的事誰又知道呢?」


  李肆頓時明白過來,懷朱並沒有打算困住鮮虞浩,只不過給鮮虞浩一個暫時的安身之所而已,甚至她都沒有打算困住自己,她願意給自己一個機會,所以這世上可以有一個「朱肆參軍」。但海闊憑魚躍,她從沒打算網住任何人。


  半月後,懷國寧懷帝姬凱旋,萬人空巷只為能一睹這懷國第一帝姬的英姿,懷安帝親設宴會,為其接風洗塵,並賜懷國南端封地三百里,一時間,榮光無上。而她把鮮虞庥和鮮虞浩安置在自己府里的事,卻如她所料,沒有一個人提起。


  懷朱凱旋那日恰巧趙芙突然病情惡化,所以柳下朝煙和柳下夕嵐都沒機會見到懷朱,懷朱回到帝姬府,也不可能知道在孟府的她們。


  慶功宴結束,懷朱同孟琿一起,準備乘馬車回去,卻被孟家的四夫人拉住閑話,懷朱最不喜歡這類人,不過是想借著親家這一層關係跟她套近乎,讓她煩不勝煩,卻礙著孟琿的面子不好發作。懷朱左顧右盼,一眼也懶得施捨給那人,沒想到那四夫人講到興奮處竟一把拉住了她的胳膊,懷朱剛想拂開,卻被四夫人手裡的手絹吸引了視線。


  「這帕子的綉紋很是漂亮呢。」懷朱改拂為抓,直接從四夫人手中抽出絹帕,兩手撐開仔細看過去。帕子的底色由綠轉白,可見染制並不簡單,並非尋常的單色,而那一支桃花則從帕子的一角伸出,每朵都各有姿態,甚至顏色都有些許不同,栩栩如生,在帕子較大的空白處勾勒著一隻蝴蝶,乍一看還以為是桃花以假亂真引來了蝴蝶,仔細一瞧卻發現這蝴蝶也是綉上去的,這其中的綉法根本無從考量,因為這綉法都是綉者獨創的,但這些都不是孩子注目的原因,主要還是這桃花之間還綉了兩顆桃子!雖然影影綽綽,但懷朱還是可以分辨出是桃子。鮮少有人會去綉桃子,更不要說將桃花和桃子這兩種不在同一個季節的東西綉在一起了,唯獨有一個人會,就是柳下朝煙。


  懷朱還記得當初她問為什麼要這麼繡的時候,柳下朝煙是這麼回答的:「我和夕嵐喜歡用桃花釀酒,也喜歡吃桃子,這兩種我們都喜歡的東西,為什麼不能在一起呢?而桃花孕育了桃子,卻不能相見,是不是很痛苦呢?」後來懷朱又問了夕嵐,夕嵐只說了一句話:「你說,到底是桃花拋棄了桃子,還是桃子拋棄了桃花?或許,姐姐只是希望誰都沒有拋棄對方吧。」懷朱方才明白這樣繡的含義,類比了母親和孩子,也就是她們自己的生活經歷,這繡的是朝煙的心境。所以此時她又見到這樣的綉紋才會如此震驚。


  四夫人見懷朱對這帕子有興趣,趕緊解釋道:「這帕子是府里的客人繡的,她綉工可好了,府上的人都打破頭地想求她一條帕子呢。對了,她妹妹還很擅釀酒。這兩姐妹的朋友被右相不小心撞了,所以才安置在孟府,已經有三個月了。」


  懷朱把帕子塞回四夫人手裡,然後轉頭問孟琿:「是真的嗎?」


  孟琿點頭。


  「那你知道那是誰嗎?」


  孟琿搖頭。


  「那就是不知道嘍?人家在你家裡住了三個月,你居然連人家的名字都不知道!」


  四夫人正愁沒機會表現,趕緊搶著回答:「那兩姐妹一個叫朝煙,一個叫夕嵐,我也是聽府里的下人說的。」


  懷朱更加確信了,她們哪裡敢隨便報姓氏,等著被沐國追殺嗎?重要的是人都到了三個月了,孟琿居然沒認出來!


  「算了,那個四夫人,寧懷明日登門拜訪,一切從簡便好,先告辭了。」懷朱說完拉著孟琿就上了馬車,把四夫人的告別拋在身後。


  上了馬車,懷朱盯著孟琿看了一會兒,才嘀咕:「的確不像。」以前她總是先入為主的認為那兩姐妹和孟琿有相似之處,如今再一看貌似還真沒有,果然同母異父這遺傳還是有些差別的。


  換一個定力不好的人來,被懷朱盯這麼就早就如坐針氈了,可孟琿卻沒有半分不適,簡直把懷朱的凝視視作無物。懷朱見他一點兒反應也沒有,雖然早就習慣了,卻還是不開心的撇撇嘴:「駙馬你這樣一點兒也不可愛,正常人是不會這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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