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老照片
家已經從老屋子搬出來了,新房的牆上還掛著那幅老照片。
——阿婆穩穩地坐著八仙椅,右手端著她的水煙壺,左手輕放在椅沿上,臉龐削爍,神態充滿了慈愛與安詳。我乖巧地站立在左旁,身子與椅背一般高,蘑菇頭的劉海蓋過了眉毛,兩隻眼珠又黑又大,雙手傻傻地垂著,短短的衣裳,手臂和小腿都露出了一小節。
相框泛黃了,照片也發白了,相紙粘在了鏡片上。
旁邊又添了很多新相框,雕花的,鍍金的,鑲銀的。相片有傻瓜機膠捲照的,也有數碼相機沖印的。記錄下了三十年來時間的鐫刻。
我是欣悅的。藍天白雲下,綠樹紅花中,一座座小白樓矗立起來了,村裡人家先是有了永久牌自行車,又換了嘉陵牌摩托車,現在又是吉利牌小汽車,那條一下雨就坑坑窪窪的黃泥路鋪成了水泥路,希望小學的教室里寬敞明亮,操場上紅旗迎風招展。
我又是那麼惶惶不安。一個個身強力壯的身影離開了這片寬闊的土地,進入到狹窄的鋼筋水泥的城市裡淘金,只剩下了一群群留守的老人和兒童。寂靜的村莊里只聽見蟬蟲的鳴叫,只聽見風掠過樹梢的聲音。
我有了我的永恆——水煙壺。
他們又在尋尋覓覓什麼,渴慕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