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不配為醫者
“一般雙生子都會長得像,你父親應該明白這個道理,他為何要送你兄長給魏貴妃,這不是為以後作死做準備嗎?”葉悠開口不明白道。
她實在想不通已經逝去的鎮國候爺心裏在想什麽?
偷龍轉鳳的後果他不應該第一時間就應該想到了嗎?
範之舟低垂眸子,輕歎一口氣道:“當時情況太緊急,我母親生下我兄長後,我父親就立刻把兄長帶走,他根本不知道還有一個我。”
葉悠一聽立刻了然。
範之舟當時還在範夫人的肚子裏,鎮國候爺不知道,他送走範之舟的兄長以後,範之舟才出生,等他回來時一切已成定局,無可挽回。
葉悠起身走到範之舟背後按住他的雙肩。
“他和你長得很像嗎?”葉悠開口問道。
“我也不知道我沒見過他。聽我娘說他五歲前跟我長得隻有一點像,後來越長越像幾乎是…一模一樣。”
葉悠神情有些憐惜看著一臉沉默的範之舟。
因為長得像,害怕偷龍轉鳳的事敗露,他們不但對他下了魔怨這種長不大的毒,還下了令他成為癱子並活不過十八歲的毒。
想著,有一個想法在腦中一閃而過,葉悠捏著範之舟的雙肩,沉吟道:“你兄長知道你因為和他長得像而被下毒的事嗎?還有他知道…他的身份嗎?”
範之舟搖頭,眼睛閃著幽光,“不知道,至於身份的事他是知道的。”
“是宋迂給你下的毒,對吧?”
葉悠低頭目光炯炯道。
“嗯。”範之舟點頭,旋即道:“你問這個做什麽?”
“他…”葉悠沉思嚴肅道:“他真的不配為醫者。”
聲音帶著些怒氣。
範之舟笑了笑,“配不配,他都有高超的醫術。”
葉悠聽了,心裏生出一股氣,道:“沒錯,他是有高超的醫術,可他確不是醫者,醫者仁心,他沒有仁心,對你這麽一個無辜者下那麽狠的毒。”
範之舟聞言臉上浮現笑意,道:“是啊!他的確不配為醫者,不過他不一定想為醫者。”
這是什麽意思?
葉悠肅臉,她突然想到前幾天晚上榮老太君和範夫人失色的樣子,心中頓時明白為什麽榮老太君和範夫人為什麽大驚失色的樣子。
她們猜測出宋迂想扶連璟上皇位,然後把榮老太君弄死掉,他就可以架空連璟成為燕國最有權勢的人,或者謀反自己當皇帝。
想著,密道傳來腳步聲。
葉悠手頓了頓,她轉頭望著密道。
密道牆上點著掛燈,燈下一片柔黃,一前一後的兩道人影。
一道是範夫人,一道是歸期的。
範夫人從密道向她走來,歸期則在後麵跟著。
“出了點事,我來晚了。”範夫人神色難掩疲勞道。
葉悠眨了下眼,嘴角勾起一抹笑,一副善解人意道:“沒事。”
範夫人一聽愣了下,笑了笑。
平靜的氛圍似乎因為葉悠的話帶來暖意與笑意。
葉悠看一眼她臉上的笑,望一眼外麵的天,見外麵的天已經不早了,就問道:“夫人你確定要看接下來的解毒。”
範夫人毫不猶豫點頭,眼睛憐惜慈愛地望向範之舟。
範之舟一臉疑惑,然後一臉不安像預感到要發生什麽對他不好的事,憂鬱蹙眉凝眸看著葉悠,那模樣說不出的可憐,讓人心中生出可憐的想法。
葉悠生出這想法後,搖頭轉身叫道:“青木。”
青木推門進來,見範夫人正欲行禮,範夫人揮手道:“不用行禮了。”
青木停下行禮的動作,看著葉悠。
葉悠道:“你去廚房拿我讓紅玉已準備好的東西過來。”
“是。”青木應了一聲便出了房門。
“等會解毒時,你會感覺到非常痛苦。”葉悠回到範之舟身後繼續捏著他雙肩,道。
範之舟深深吸了口氣,微笑轉頭小聲嘀咕道,“其實能痛苦是件好事,我這幾年幾乎沒有什麽能感覺到痛苦的事,唯有一次是你架馬,讓我頭撞在茶幾上。”
葉悠想起範之舟躺在地毯,頭靠著茶幾的扭曲身姿,不由一笑,接著卻是心酸——
該是用了什麽心情才能接受自己的身體逐漸沒有知覺的事實,該是下了多大的決心才能平淡從容說出他身體幾乎沒有感覺到痛苦的實情。
葉悠嘴上的笑容停滯,目露憐憫的光看著範之舟。
範之舟看著,微笑的樣子僵硬然後不再微笑,回頭悶不出聲。
葉悠神情征愣,她剛剛看到範之舟那雙如黑寶石的眼睛倒影著她憐憫他的眼神,明白他為什麽突然會把笑臉收了起來。
他是接受不了她用憐憫的眼神看他啊!
葉悠淺歎一口氣,嘴角一彎把憐憫的眼神收起來,低垂頭按了範之舟頸上幾處穴位,聽到房外的腳步聲,安靜恬然走到範之舟麵前,在距離他兩步距離屈膝蹲下。
“要開始解毒嘍。”葉悠笑道。
笑容有些調皮的意味,眼睛清澈如初夏的山澗小溪,清冽,讓人鬱悶不樂的心中帶來愉悅感。
範之舟嘴角一彎,臉上浮現出笑意。
葉悠看著含笑起身。
青木端著錦紅描折花托盤進來。
上麵有裝著藥的白瓷青花的藥瓶的和放著針的針盒。
葉悠行至青木麵前,朝她一笑,拿起白瓷青花的藥瓶,打開看了一眼,合上,給了範夫人。
“麻煩夫人盡快交給我姐姐和妹妹,讓她們服下。”葉悠鄭重道。
範夫人低頭看一眼手中白瓷青花的小瓶子,笑道:“放心,我一定會盡快交到她們手中讓她們服下。”
“多謝。”葉悠說道。
範夫人回應一笑。
“娘,你先把藥送去吧。”範之舟道。
葉悠聽了看著範夫人。
範夫人嗔了一眼範之舟,“還用你說,我早就安排好了。”
說完轉身對歸期道:“你把藥交到石九手中,他會明白怎麽做的。”
“是。”歸期抱拳道,他拿過白瓷青花的藥瓶,從密道回鎮國候府。
葉悠凝眉望了一眼,回頭對青木道:“幫我把世子扶到床上去。”
青木點頭放下手中的托盤,和葉悠一同把範之舟弄到床上。
“青木你把托盤端過來。”葉悠解去範之舟的衣裳道。
青木聞言把托盤上端過去。
葉悠打開針盒拿出一根針。
針已經不是銀色,而是泛著幽幽的紫色。
範夫人驚訝道:“這針怎麽變紫色了?”
葉悠開口淡淡道:“我把它放在紫色藥水中烘製了一個時辰,一個時辰後它便變紫色了。”
說罷,拿起布朝範之舟道:“等會咬著這塊布。”
範之舟問道:“為什麽要咬?”
“怕你感到很痛苦時咬破嘴。”葉悠說。
範之舟鄒眉沒有再說話,動手把手帕塞到自己口中。
葉悠開始施針。
針一落,範之舟全身顫栗,臉變得無比的紅,雙目急速張大,眼白大於黑,死死咬著口中的白色手帕,雙手緊緊抓住身下的被子。
範夫人看著都能感覺到痛楚,滿臉不忍正欲開口,青木上前一步道:“夫人,小姐說不要忘記你答應過在施針時勿打擾的話。”
範夫人一征,旋即想起葉悠跟她說過的話,攥緊雙手,指甲陷入皮肉而不自知。
五針過後,範之舟終於忍不住痛暈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