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冥非墨的病

  德妃歎息,踮起腳尖,拿手試探了冥非墨的額頭一下,滾燙的溫度,讓她花容失色。


  她站在那裏,擔憂的道,“還休息什麽?你在發燒呢?”


  冥非墨微微一笑,神色淡漠,“兒子不要緊,這風寒,已經時好時壞兩個月了!”


  “時好時壞兩個月?”德妃擔憂的蹙眉,她眸中盈滿了淚水,“不行,我得派人通知你父皇,你不能在這裏呆下去了,這種鬼天氣,連我們正常人都受不了,何況你還在病中!窠”


  “母妃!”冥非墨無奈,他攙扶著德妃,“先去看看您的房間,我一個月前已經派人去林中伐木燒炭,這幾日應該會有新碳出來!”


  “每年供給皇室的那些銀木炭呢?新伐木燒出來的碳,哪裏能給人用?更何況你原本就在病重!”德妃痛心,她看見她昔日豐神俊朗的兒子,如今弱不禁風,哪裏還有心思去看自己的房間。


  站在那裏,她吩咐起來,“惠兒,惠兒,去請張禦醫!”


  隨行的宮女上前,躬身行禮,“娘娘,張禦醫還在用飯,不如等……”


  “等什麽等?三皇子病重,他隨行是來看病的,不是享福,叫他趕緊過來,一刻都不要耽誤!”德妃怒道。


  惠兒噤聲,趕緊退下,去尋找張禦醫。


  冥非墨歎息,“母妃,兒子現在,今非昔比,您這樣跋扈,會為兒子招來更多仇敵!”


  “你母妃一世,恭撿純良,這會兒為了我的兒子,跋扈一次又如何?再說你父皇不知道你這裏的情況,若是知道,還指不定多心疼……”德妃麵色悲苦,站在那裏看著比自己高了一個頭的兒子。


  冥非墨雙手捧住德妃的手,“聽聞父皇大病一場,現在可好些了嗎?”


  德妃點頭,“人是好些了,心腸也軟了不少,大概是察覺自己老了,越發重起感情,連老四府上發生巫蠱這樣的逆天大罪,都給赦免了,重要的是,老四還得到了重用!”


  冥非墨微笑,眸光黯然,“四弟少年得誌,少帥將軍的名號,威名遠揚,他能夠得到重用,也是父皇慧眼識人!”


  德妃搖頭,眉頭緊緊蹙著,“什麽少帥將軍,常年打鷹,他這一次,可是被鷹啄了眼睛,那地方的土匪,將水水給綁去撕票了,你可知道?”


  冥非墨點頭,“我也聽說了,真是可惜了,那麽漂亮一個小丫頭,剛剛治好了啞疾,人生才剛剛開始!”


  “可惜有什麽用?在皇家裏麵,家中拚的是娘家背景,朝中拚的是皇上寵愛,這個丫頭,偏偏什麽都沒有……”德妃歎息。


  冥非墨伸手,指了指前麵,“母妃,兒子知道你素愛梅花,這貧寒之地,別的什麽都沒有,恰好梅花開的正旺,兒子帶你去看看?”


  “走!”德妃走在前麵,率先離開。


  冥非墨微微一笑,亦步亦趨的跟著。


  *

  馬車上,白丹煙睡的正沉。這些天,她晚上總是失眠,每晚隻要閉上眼睛,總是能聽見水水委屈的哭聲。


  這些哭聲,如同小貓的爪子,撓在她的心上,讓她痛,卻又一腔恨意無處可發。


  早上的時候,冥熙躍點了她的穴道,勉勉強強,她才能在車內眯上一會兒。


  隻是今天早上,他穴道點的深了,所以到這個時候,她還沒有醒來。


  聽著外麵下人搬動行禮的聲音,冥熙躍坐在那裏,擺弄著手中弓箭。


  外麵響起了太監錢公公的聲音,“王妃娘娘,地兒已經到了,四爺為娘娘準備了午膳,還請娘娘移駕寒墨府!”


  馬車的簾子撩開,一陣暖風,迎麵撲了過來,錢公公仰頭看去,隻見冥熙躍吊兒郎當的坐在那裏,一隻手捏著弓箭,一隻手撩著簾子。


  “去告訴我三哥,玄王妃還未醒,單獨給她留了飯菜,等她醒了,再過去相見!”冥熙躍漫不經心的說道。


  錢公公有些為難,德妃已經發話,讓玄王妃立刻去給三爺看病,她這樣……


  況且他們叔嫂關係,這樣同處一輛馬車,會不會不好。


  “看什麽看?按照我說的去做,出了什麽問題,由我負責!”冥熙躍怒道。


  他說完,生氣的放下簾子,回頭瞅了瞅窩在錦被中,睡的香甜的白丹煙,繼續擺弄他的弓箭。


  錢公公為難的離開,隻是他還沒有走進寒墨府,就遇見了冥熙玄。


  冥熙玄冷眸看著他,“王妃呢?可有叫王妃過來用膳?”


  剛剛吃飯的時候,他並沒有看見她,所以擱下碗,他就出來找她。


  錢公公指了指車隊的方向,“王妃娘娘還在睡呢!”


  冥熙玄朝著車隊走去,錢公公拉住了他,“四爺,您還是,還是先去看看三爺吧,據說三爺很不好!”


  冥熙玄皺起眉頭,“待我尋了玄王妃,一起去拜見三哥!”


  說完,他不再理會錢公公,隻是朝著馬車走去。


  淡藍色的馬車,算是車隊中,最不起眼的一輛,但是這裏麵,設置絕對豪華,仿佛一座移動行宮。


  厚實的簾子,被撩了起來,簾子裏麵還有一層白色的薄紗,冥熙玄剛剛準備再撩開薄紗,迎麵就飛出來一支呼嘯的長箭。


  他旋身後退,利落的奪過那支長箭,馬車內傳來調侃的聲音,“是哪個不要命的,敢私闖小爺的馬車!”


  冥熙玄眯了眯眼睛,聲音冷漠,“這是玄王府的馬車!”


  馬車的簾子被撩開,冥熙躍那張戲謔的笑臉,出現在了眼前。


  他坐在車頭,翹著單腿,笑著道,“原來是四哥,四哥你來了也不說一聲,倒讓我以為,是哪個不要命的登徒子!”


  冥熙玄皺起眉頭,“老六,我念在水水夭折,她心裏難過的份上,容忍你肆無忌憚的纏著她,隻是你最好有個度!”


  “度?”冥熙躍笑了起來,他晃著手中的弓箭,“什麽度?”


  “悠悠眾口,你總是該堵上一堵,你們這樣明目張膽,真當我已經死了麽?”他的話說完,手中的長劍已經出鞘,冥熙躍兩指搭上弓箭,將弓拉成了滿月,箭在指上,蓄勢待發。


  兩人虎視眈眈,冥熙躍的唇角,帶著笑意,似乎信心滿滿。


  而冥熙玄則是眸中盈滿霜寒之氣,他仗劍而立,英姿颯爽的挺拔身材,仿佛這世界最美麗的風景。


  沒有一句話,兩人之間,也不用再多說一句話,較量已經開始。


  冥熙躍的箭,暴風驟雨般,射向了冥熙玄。明明他手中拿著的,隻有一支箭,可是射出去,那箭影千重萬象,力攜千鈞,仿佛能夠淹沒一切般,卷向了冥熙玄。


  冥熙玄的長劍,舞出水銀般的光幕。這美麗的幻影下,他挺拔的身姿,一動不動,以他為中心,長劍幻化出道道光影,襯托的他,原本俊美的容貌,更加妖治。


  兩個人,一動一靜,一坐一立,已經將絕美的風姿,演繹的淋漓盡致。


  箭落,劍定。


  冥熙躍坐著,笑容邪魅,冥熙玄站著,麵色冷漠。


  一招,並沒有分出勝負,冥熙躍沒有用盡全力,冥熙玄也沒有,正在兩人對峙的時候,馬車的簾子被從裏麵撩開。


  白丹煙睡意惺忪的看著兩人,她蹙著眉頭,閉了閉眼睛,顯然對眼前兩人,打擾了她的睡意,有些不悅。


  長籲一口氣,她睜開眼睛看著四周的景致。不遠處,那寬大的建築,古老破舊,青磚的瓦房,牆角處長滿苔蘚。被白雪掩映了一半的房子,似乎在傾述著它被歲月侵蝕的往事。


  白丹煙素白的手指,宛如白玉雕成,隻是那中指上麵,有些明顯的傷痕。


  她仿佛看不見冥熙玄一般,回頭看著冥熙躍,“到了?”


  冥熙躍點頭,“到了,前麵的寒墨府,原本是駐賀州大軍的將軍府,可是十年前,大將軍杜岩叛國通敵,所以被滿門抄斬,現在這裏就被改成了三哥的臨時府邸!”


  白丹煙點頭,跳下了馬車,她站在那裏,打了一個嗬欠,“有些餓了,你三哥不會就打算這樣餓著我們吧?”


  “哪能?三哥已經準備好了午膳,不過這裏沒什麽好招待你的,要不然我去打隻兔子,給你加餐?”冥熙躍跟著一起跳下馬車,跟在白丹煙的身後。


  地上的雪很深,白丹煙一步一個腳印,走的十分吃力,她回頭看著冥熙躍,“不用了,我對吃的,一向不挑!”


  “可是我很挑,這裏據說頓頓都是芋頭地薯,真不知道,三哥在這裏,日子是怎麽過來的!”冥熙躍埋怨的道。


  兩人都沒有看冥熙玄一眼,隻是肩並著肩離開。冥熙玄臉色難看,站在那裏一動不動,直到兩人的身影,消失不見,他這才轉身,眼神陰鷙的盯著冥熙躍離開的方向。


  飯後,冥非墨坐在書房中,旁邊圍著張禦醫,秦禦醫,還有白丹煙。


  兩位禦醫先後為冥非墨把脈,接著是白丹煙。


  白丹煙不懂把脈,隻是看過了冥非墨的舌苔,還有眼睛,等著兩位禦醫先下結論。


  “三爺隻是風寒入骨,這裏天氣潮冷,再加上地處高原,所以心脈受窒,若是想要徹底的根治,必須回到京城,用良藥多加調理!”張禦醫捋著胡須,溫和的說道。


  德妃盈盈一拜,“多謝張禦醫,還請兩位禦醫,將墨兒的病情,如實告知皇上!”


  “這個自然!”張禦醫還了一禮,躬身說道。


  白丹煙淡漠的站著,不聲不響,旁邊的冥熙躍輕聲道,“小煙,我三哥病情如何?”


  白丹煙默不作聲,德妃搶先道,“張禦醫不是已經說了嗎?墨兒這病,必須回京城好好調養。丹煙,你送回京城的折子,就交給張禦醫,幫你一起寫了吧!”


  白丹煙點頭,“丹煙明白!”


  德妃微笑著點頭,“是個懂事的孩子!”


  白丹煙淡笑不語,一行人退下,各自回到房中,寫著傳送回京城的奏折。


  青竹鋪開宣紙,月梅磨墨,白丹煙提起毛筆的時候,外麵傳來了敲門聲。


  房門打開,冥熙躍左手提著一隻烤兔,站在那裏,右手提著一壺梅花釀。


  他看見白丹煙,唇角揚起笑意,“這兔子,可不是我去打它,而是它自己太笨,撞在了木樁上,所以被我白白撿了便宜!”


  他提著東西走了進來,將東西放在桌子上,坐在白丹煙對麵,看了看桌子上的宣紙,“小煙,你這是做什麽?”


  白丹煙對月梅和青竹使了一個眼色,兩人同時退出,守在外麵。


  白丹煙站起身道,“不能讓三爺回京,所以,這個折子,我必須自己寫!”


  “可是……”冥熙躍皺起眉頭,“你答應了母妃,而且若是不讓三哥回京,母妃那邊我該怎麽交待?”


  “為什麽需要你交待?這件事情,是我一手為之,你大可以全部推到我的身上!”白丹煙睨了冥熙躍一眼。


  冥熙躍微笑,“好,一切聽你的,隻是京城那邊傳來消息,父皇,似乎快要不行了!”


  “是李公公那邊傳出的消息嗎?”白丹煙淡漠的道。


  冥熙躍不確信的點頭,白丹煙冷笑,“放心吧,皇上的病,由舒莫言控製著,不會這麽快惡化,若是真的有問題,舒莫言會第一時間通知我們!”


  “那李公公的消息,從何而來?”冥熙躍十分詫異。


  白丹煙拿起毛筆,在宣紙上寫了起來,“李公公的消息,是舒莫言故意放出的風聲,你猜,若是太子知道,皇上快不行了,他會做出什麽舉動?”


  冥熙躍皺眉,“我若是他,我會乘著這次機會,將四哥和我,阻攔在京城外麵,等皇宮內大局已定,那麽我們再趕回去,已經晚了!”


  “不!”白丹煙搖頭,看著自己的字跡。這不是自己的字跡。這是這具身體的字跡,娟秀清麗,如白丹煙這個人一般,美好的沒有一絲瑕疵。


  她清眸迸發出冷冽的光澤,一字一頓,字字清晰,“太子不是你,所以他不會這樣心慈手軟,他會,殺了冥熙玄,叫他再也沒有機會進宮!”


  冥熙躍臉色一變,“這麽說,這樣的消息散播出去,四哥豈不是有危險?”


  白丹煙冷笑,轉身咄咄逼人的看著他,“你擔心他的安全?”


  冥熙躍笑著抬眸,眸中的神色,怪異莫測,“我隻是在想,就算這個時候,四哥被人殺了,大家都會以為,是太子動手……”


  白丹煙蹙起眉頭,“你想殺了他?”


  “不,我若是殺了他,豈不是無人製衡太子?我們這一次,可以坐觀虎鬥了!”冥熙玄的笑,帶著促狹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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