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一章 域外真仙臨,災厄滅眾生
天劍峰,玄天殿。
玄天宗宗主手中銅鏡不斷顫抖著,甚至隱約顯現出一絲裂痕。
在他的身後還站著數人,他們修為男女各不相同,但卻有著同樣的神情。
「星象易位,今日……便是決定成敗之時,諸君可曾準備完畢?」
「謹遵宗主法旨!」
在他身後站著的那些人異口同聲地說著。
同一時刻,他們的氣息蔓延至整個天劍峰。
原本不過是死物的天劍峰此時更像是一把出鞘的利刃,直指天穹!
「今日貧道便破元嬰入化神,這天下蒼生——便拜託諸位了!」
玄天宗宗主滄桑的眼中帶著一絲決然,他身形一晃消失在玄天殿內,轉而出現在天劍峰之上,在那裡還凌空而立站著一人。
竟是玫虛!
「玫虛長老,請吧。」玄天宗宗主淡然看著對方,渾身氣息卻在此時蟄伏,雖然立身虛空,但更像是一個凡人。
玫虛並沒有多做猶豫,手一揮便是無數符文顯露於虛空中。
那些符文出現的瞬間,玄天宗宗主的樣子竟是瞬間蒼老了數十年,原本不過是中年人模樣,此時卻更像是一個垂垂老矣的老人。
但就在此時,一股更加磅礴的氣息從老人身上迸發。
在老人的身後,顯露出一株巨樹。
樹高萬丈,延伸出去的每一根枝杈上都掛著一朵晶瑩的白花。
「先夫子言,朝聞道,夕死可矣。然道本無形,故古之問道者少矣,今吾酒居士以吾道化三千,與爾等共享……吾之道,乃眾生大道,今日以此道——破境元嬰,入化神之境!」
莊嚴的聲音瞬間席捲了整個玄天宗,在玄天宗內,不管做何事的修士全都抬起頭,看著聲音傳來的方向,儘管他們大多數都並不能看見說話之人的身影,但那句話卻深深烙印在所有人的心裡。
是宗主!
他在講道!
「吾有玲瓏心,劍化千萬界……」
悠遠的誦經聲,傳遍所有人心裡。
彷彿本身就存在於這片世界的至理,讓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陷入了某種頓悟的境界。
這便是化神!
以自身大道烙印於天地,獲得天地認可,自然成就化神境界,從此出神入化,修為更進一步。
巨樹虛影中隱約可見玄天宗宗主的影子,隨著時間的推移,樹上的花朵開始悄然綻放。
四周竟是可以聞到淡淡的花香。
但就在這時,天穹之上徒然裂開一道口子,從那道口子中傳來一股毫不掩飾的凌冽殺氣。
一道比玄天宗宗主聲音更加宏偉的話,深深地刺入所有人心底。
「西漠蠻修——好膽!」
「噗!」
正在漸入明悟狀態之人紛紛一口鮮血噴出,頹然趴在地上,更有甚者竟是直接斷了生息。
而那道聲音還在繼續。
「三千道樹……你西漠滿修竟也有如此天賦修士,當真是——罪該萬死!」
「西漠有何錯……」
已然蒼老的玄天宗宗主忽然一陣詭異的乾笑,他朝著天空中那道裂口的方向咆哮著。
「西漠又有何錯,我西漠上古傳承至今,我玄天宗乃上古仙脈,祖上是玄天上仙,你們憑什麼如此斷定我們的罪過!」
「西漠蠻修……殺!」
那道陰沉的聲音似乎並沒有因為玄天宗宗主說出來的那番話而又片刻動搖。
說話間已經從裂痕中走出一道半透明的白色身影。
那身影手提長槍,竟是直接朝著玄天宗宗主的方向衝去。
老人似瘋癲了一般怒吼,手一揮,喝道。
「劍來!」
卻見整座天劍峰徒然閃爍著金光,金光匯聚在老人掌心,化作一把三尺青鋒。
玫虛在邊上也沒有閑著,兩手掐訣,符峰的方向也是一道金色流光落在老人另一隻手中,化作一把造型詭異的短刃。
「上界陣靈,死來!」
兩道身影交織在一起,不斷碰撞齣劇烈的聲響。
而就在這時,立身於天穹之上的巨樹變化未曾受到絲毫阻礙。
正如那道聲音所說的,巨樹上有三千朵花。
每一朵花都各自代表著一種力量,這是老人畢生的積蓄。
就在此時,花開了。
並且迅速凋零。
只是隨著花朵枯萎,老人身上的氣息竟也跟著衰竭。
「西漠蠻修——死!」
長槍適時穿透老人胸膛。
正在此時,玫虛已經完成了最後一道符文。
「言靈有術,去陰陽而觀天地……」
低聲呢喃之後,符文所及的一片世界竟是變得昏暗。
老人兩手僅僅攥著虛幻身影的長槍,臉上露出一絲難看的笑容。
「我西漠修士——何惜一死!」
「今日貧道便破了你這囚天陣,我西漠修士今日要出世!」
那道虛幻身影迅速潰散,但就在此時,從裂痕中再次走出一道虛幻身影。
不知疲倦地朝著老人衝去。
被玫虛攙扶著的老人看著腳下的天劍峰,眼中透著決然。
「天劍峰諸位,可願雖貧道誅滅此靈!」
「唯願!」
「不知天地蒼穹之盡,不窮天道至理之極,吾等寧死!」
玄天殿內的數人雖然早已面色蒼白,但依舊挺直了胸膛,大聲喊出了這句話。
一時間,天劍峰在上升。
帶著磅礴的氣息,朝著天穹飛去。
「找死!」
那道新生的虛幻身影低喝,卻是捨棄了手中長槍,開始口中念念有詞,但就在此時,玫虛徒然出現在虛幻身影的身側,一把抓住對方的身形。
「好膽!」
「謀划百年,你以為我等都是吃乾飯的不成!」
玫虛冷哼一聲。
言靈術的經文誦出,那道虛幻身影竟是迅速潰散,化作罡氣散於虛無。
兩束光從天劍峰與符峰的方向衝天而起。
化作兩根光柱,似乎支撐著這片天穹,光柱中,赫然是兩塊石碑。
巨樹的衰竭還在繼續。
立身虛空的老人苦澀地笑了一聲。
面對著漸漸升空的天劍峰深深一拜。
「諸位道友,貧道今日證道失敗,雖吾之不幸,然蒼生大幸……貧道先行一步!」
說完,卻是身軀一點點潰散,隨著巨樹一起,化作虛無。
不過巨樹消散的時候還有星點白光落下,也不知落去何處。
玄天宗宗主死了?
一時間許多見到這一幕的人都有些難以接受。
一個巨大宗門的宗主,竟是那麼容易地喪命了嗎?
為什麼要做這種事情,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這一切的答案雖然還未曾清晰,但在老人消散的瞬間,幾乎是所有人心中都出現了一句話。
囚天陣下,無人化神,仙路永斷!
玫虛眼睜睜地看著老人消散,又注視著逐漸升空的天劍峰,神情複雜。
這一幕落在所有人的眼裡,凡是站在外面的人,都看見了這一幕。
半個天劍峰插入天穹上的裂口。
無數天罡之氣降下,將地面弄得一團糟。
只是天穹上的裂口卻隨著時間的推移越來越大。
最終,隨著一聲劇烈炸響,天穹上不知何時出現了第二輪太陽。
天穹在龜裂。
彷彿永遠無法癒合的裂口密布,一直蔓延到不知何處。
一直到天穹陷入一片黑暗。
所有的一切都消失了,不論是升空的天劍峰,還是天穹上的天罡之氣。
「成功了……」
玫虛的臉上難得露出一絲笑容。
但笑容並沒有持續多長時間,虛空中徒然降下一座懸空巨城。
緊接著金色掌印從天而降,拍在玫虛的身上。
「雲……雲帝……」
玫虛的身軀重重砸落在地上。
口中溢出一絲鮮血。
他面前支撐著身軀站起,抬頭看著蒼穹之上的巨大懸城。
「雲帝,你可知道你在幹什麼!」
「本帝自然知曉。」沉悶的聲音響起,一道虛幻身影落在玫虛身側,是一個穿著金色帝袍的中年人,「爾等妄圖改換天命,本帝不過是對爾等做出應有的懲罰罷了。」
「雲帝你……莫非自始至終都不是西漠之修?」
「本帝何曾說過?」虛幻的身影面上沒有絲毫情緒波動,「爾等犯下的過錯,今日便讓爾等知曉其代價!長桓碎虛之難……爾等應記憶猶新吧。」
正說著,卻是兩殊雷光徒然從天穹之上落下,將半座天劍峰與符峰裹住。
巨大的光柱,以及震耳欲聾的響聲成為天地間的唯一。
「傳承不死,玄天不滅!更何況囚天陣已經不再,你等再難束縛我玄天宗!」
玫虛冷冷地說道,卻是身形一閃,消失在原地。
逃走了嗎?虛幻身影微微搖頭,也沒有繼續追上去的意思。
「囚天陣……哼。」
……
一直到黑夜被光幕驅散的瞬間。
朝陽一如往昔升起。
今日的天穹似乎和昨日稍有不同。
儘管昨日發生的一切還有些讓人摸不著頭腦,但所有人都感覺得到。
似乎是變得輕鬆了許多,冥冥之中似乎掙脫了某種枷鎖。
不過這一天,發生了太多的事情。
有人發現天劍峰和符峰消失了,玄天宗宗主以及天劍峰及符峰弟子不知生死。
有人發現幽潭禁地中的寒氣盡數消散。
還有人發現……
邊遠沙漠的盡處不再是無盡的黃沙……
天穹之上,又是一道裂痕隱現,不過這一道裂痕出現得極為迅速,並沒有人察覺。
從裂痕中走出一人。
是一個穿著白色宮裝的女子。
一身氣息神聖端莊,遠遠看去就有一種不可褻瀆的感覺。
只是她並沒有在虛空中停留太久,身形一閃便不知去向。
……
眼前的黑色似乎永遠也沒有盡頭。
也不知道一共走了多久。
似乎只是過去了幾天,又似乎過去了幾年。
在這裡遇到了各種人,有的人還活著,有的人卻是早已死去。
此處是幽潭,與外界不一樣的世界。
支撐著他一路走來的似乎除了心中的那份執念之外再無其他。
那份從另一個自己哪裡得來的憤恨和咒怨。
不斷提醒著他,讓他清楚地知道自己還活著。
有人想要殺了他,他也殺了很多人。
手起劍落,乾脆利落地奪取他人的性命。
此時所做的事情卻是嫻熟得沒有半點滯塞,他是此地唯一擁有修為的人,在這裡他甚至可以毫無顧忌地做任何事情,當然除了離開此地之外。
他還在繼續向前走,一直到某一刻,他的面前出現一人。
是一個穿著白色宮裝的女子。
這女子身上散發出來的磅礴氣息,甚至讓楚生臉反抗的念頭都沒有。
更為關鍵的是,楚生認識此人。
儘管與記憶中的偏差有些大,但此人正是當初在仙墟閣樓中出現的那畫中聖母!
「你身上……有他的因果。」
雖然面前宮裝女子並未開口,但強烈的意識還是落入楚生心中。
「他回來了,是你幫他回來的……」
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滔天殺意甚至要直接將楚生的意識湮滅。
此人根本無法與之對抗,甚至現在能做的不過是等死。
楚生兩眼緊緊盯著面前之人,連說一句話的力氣都已經沒有。
「你本是凡境……罷了,斷你來世路,你若今世未能成就仙位,便魂飛魄散,不入輪迴……」
眼看著宮裝女子一隻手落在楚生額頭。
楚生只覺得自己體內某種力量在迅速消散,隨即便沒了意識。
也不知過了多久,醒來的時候卻發現四周充斥著靈氣。
四下打量,發現自己正躺在幽潭入口處。
邊上巨大的石碑烙印著萬古幽潭四字。
他出來了!
那位宮裝女子定是仙人,不過楚生也未曾想到,自己居然被那宮裝女子帶出了幽潭。
或許在她眼裡不過是順便為之,但楚生心裡還是不免有些感激。
起碼他出來了!
但感激之情還未出現多久,心底某道聲音卻是響起。
「你感激什麼?」
「那位仙人斬了你來世的路,若你今世死去,連輪迴的機會都沒了!」
「她是在害你!」
是這樣嗎?
楚生眉頭微皺。
他總覺得這道聲音有哪裡不對。
但心底還是不自覺地生出一種怨恨的感覺。
現在也唯有怨恨,才能讓他找到存在下去的意義。
稍稍休息片刻后,便從地上起身。
幽潭之內不知甲子,也不知外面如何。
「彩兒……」
楚生心裡念叨著某個人的名字,離開此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