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白波內訌3
「沒想到,這麼多人馬追殺,竟然還讓楊奉走了。」
胡才聽到楊奉帶著敗仗逃走後,其他各家兵馬各有顧忌,沒有繼續追擊下去,不禁在帳中扼腕嘆息。
此時帳中,已經只剩下他和韓暹兩人,也就沒必要再掩藏什麼了。
他們兩部也與程銀營中的人馬也暗中有聯繫,郭、程兩人機事不密,故而郭太唆使程銀設宴一同對付楊奉的謀划,兩人在宴會之前就已經得知了。
在兩人心中,雖然忌憚楊奉的實力壯大,但卻也對實力衰弱的郭太另有想法。
故而,兩人在宴會前後暗示楊奉,示意他這場宴會暗藏危機,料想楊奉脫離險境后,定會領兵向對他下手的郭太復仇,雙方到時血拚一場,然後他們兩家就能坐收漁翁之利。
可惜,楊奉終究沒能夠及早脫離宴會,導致雙方直接在大帳之中,就刀兵相見,廝殺起來。
加上韓暹等人也不好明面抗拒郭太的命令,於是諸多渠帥帶著親衛對楊奉的人群起而攻之,楊奉眼看就要在混戰中被亂刀砍成肉醬了。
混亂之際,胡才卻將目光盯上了身邊沒了親衛的郭太身上,今日若是讓郭太吞併了楊奉所部,那隻怕下一次,被吞併的就是他本部的人馬了。
因此,胡才暗令手下的刺客出手,襲擊了郭太,今日的局面才又徹底扭轉。
現下,郭太、程銀傷重瀕死,楊奉成了眾矢之的。白波之中,能夠號令全軍,就剩下他們兩個人了。
計劃雖然一波三折,但結局不可謂不完美。唯一可惜,就是讓楊奉逃跑了,所以胡才剛剛才有這樣的嘆息。
「事已至此,多說也無益了。你我先借著郭太的號令,各自點上本部兵馬,再裹挾上郭太、程銀兩人的兵馬,已有兩三萬之眾,就算不等李堪等人的人馬趕來,踏平楊奉的營盤也是足夠了。」
韓暹收起了之前在帳中的一副笑臉,語氣陰冷,手段狠辣,顯然已經打算毫不手軟,一口氣剷除郭太、楊奉等人了。
「好,我這就趕回營中去。」
胡才、韓暹兩人今日聯手做下了這番大事,彼此都是心潮洶湧,興奮難抑,商議定下了步驟,也不贅言,當即就各自趕回營中調兵遣將去了。
···
入暮夜深,臨汾城外的西涼軍兵營卻是燈火通明,一隊隊軍士披甲出帳,結成什伍,馬廄中的戰馬也被騎士依次牽出,邁動馬蹄一同往校場處而來。
此時,閻行的大帳中,諸多軍吏、幕僚也紛紛趕到。
「諸君,平陽楊奉傳來急報,言他與我軍交好之事被其他白波獲悉,本部營地正受白波多部攻打,懇求我軍急派援軍,前往救援。」
閻行深夜擊鼓聚將,也是被這一則急報給驚起的。他當下也開門見山,徑直就將平陽城發生的戰事和楊奉所部的求援向帳中眾人宣告。
「校尉,此事來得如此火急,不知消息可已確認?」
這消息著實驚駭,帳中之人清楚知道閻行分化白波諸部的計謀的,畢竟不多。所以聽到這消息,率先反應過來的,還是曹鳶,他用兵穩重,雖然也從中嗅到了稍縱即逝的戰機,但持重起見,還是向閻行確認消息的準確性。
閻行轉而看向周良,周良會意,也越眾而出,向帳中的軍吏說道:
「諸君,我軍在平陽的諜子也已隨後快馬傳信,證實楊奉所部與郭太所部發生了爭鬥,郭太被刺,楊奉所部也被胡才、韓暹等部白波圍攻,平陽城現如今,已然大亂!」
確認了平陽城大亂的消息后,帳中一時哄然,諸將臉上立即多了幾分躍躍欲戰的神色。
在開春之後,若非閻行以農事為重,壓下了軍中好戰分子馬藺、翟郝等人的踴躍請戰,只怕西涼軍的馬蹄,早已踏近平陽城的近郊了。
「校尉,屬下請率所部,疾馳平陽,趁亂擊滅白波諸部!」
虎背熊腰、羅圈腿的翟郝早已按捺不住,周良的話剛剛說完,他已經大步邁出,大聲向閻行請戰,連帶臉上的大鬍子也隨著口中呼出的氣息而顫動。
「校尉,屬下所部,也請擊白波!」
馬藺同樣不甘人後,也大步邁出,向閻行請戰。
其他諸將看到翟郝、馬藺這兩人都已經請戰,心知此次的戰機已到,若是落於人前,只怕連些許軍功都撈不到,當即也跟著翟、馬兩人先後請戰。
閻行看著帳中諸將踴躍請戰的場面,他笑了笑,這些皮糙肉厚、舞刀弄槍的軍漢,對於馬上殺敵、建功封侯都充滿了滿腔的熱情,不過此次閻行借著白波內部大亂的機會,不僅是要徹底平定白波軍,還要順勢將河東北境的城邑收入囊中,因此人選上至關重要,閻行心中已有人選。
「軍令!」
閻行臉色嚴肅,鄭重下令。
「令別部司馬翟郝、軍候孟突,統領輕騎八百為前軍,連夜舉火出發,以楊奉所部求援信使為嚮導,馳援楊奉所部。」
「令別部司馬曹鳶、軍司馬馬藺、軍候牛虎,整礪軍士,卯時生火造飯,辰時隨本校尉進發平陽。待事史周良隨行。」
「令軍謀史戲志才、假司馬魏鉉督運輜重,為大軍后隊。假司馬閻興,鎮守臨汾,暫攝軍中諸事。」
閻行很快就將軍令派遣下去,這次收復河東北境城邑,更多需要仰仗的是河東本土的軍吏,其中曹鳶、魏鉉是平陽人,孟突是解縣人,對於河東北境的地理,他們都比較熟悉,故而此處閻行都將他們派上,而徐晃回防絳邑,楊豐出使返回之後就被閻行擢為軍候,代替隗通的職位,也領兵駐防絳邑,故而他們沒有機會參與此次戰事。
至於鎮守後方臨汾要地,閻行還是選擇將重擔交給率部返回臨汾待命的閻興。
軍情火急,翟郝、孟突的西涼輕騎,當即就要出發。他們相繼趕到校場,勒令已經待命的騎兵整備刀矛弓箭、乾糧水囊,又簡單鼓舞了幾句士氣之後,就匆匆上馬,領著騎兵出營而去了。
馬蹄聲中,一眾輕騎魚貫出了營地。其他步卒雖然不用即刻出發,但也被傳令各回宿帳,整備甲胄兵刃,準備生火造飯,卯時六刻,校場彙集,辰時一到,即刻出兵。
中軍大帳的軍令被層層下達到了軍營的什伍之間,整個軍營頓時就像是在黑夜中被喚醒的巨獸一樣,快速、有條不紊地運轉起來。
過一個多時辰就要領兵出發,閻行此時也再無睡意,他遠遠望見營門處的一條火龍漸行漸遠,轉身又走入到了帳中。
戲志才和魏鉉督運輜重糧草,作為全軍的后隊,倒是不用即刻出發,他此時還留在閻行的身邊,又隨閻行一同回到帳中。
「校尉,此次出兵,只用三部兵馬,可會少了些?」
戲志才回到大帳,指著掛在帳壁上的輿圖,向閻行說道。
閻行所部的兵馬,在去歲臨汾一戰之後,除了補充原本的折損人員外,礙於後勤供應的緊張,還要勻出物資支援白波的楊奉所部,所以一直沒有擴充兵力。
而且因為戰馬來源不穩定,牛輔的軍中也沒有多餘的戰馬可以提供給閻行,所以閻行所部的騎兵數量不增反減,翟郝、孟突所部原本的千餘輕騎,已經縮減成八百,閻行中軍的精騎,也減少為三百騎。
故而此次閻行帶領的兵馬,林林總總統合起來,戰兵不過四千,就算加上戲志才、魏鉉的后隊的輜重人馬,人數也不會超過六千。
雖說河東北境戰亂連年,黔首民眾逃亡眾多。但河東北境還有平陽、襄陵、楊縣、永安、北屈、蒲子六座城邑,殘存的白波軍加上治下的民眾,至少也有近十萬,閻行以區區不足六千的人馬,去收復河東北境的城邑,終究有些勢單力薄,故而戲志才點出北境的城邑,提醒閻行。
閻行自然知道自己統領這些人馬,想要全面控制河東北境是比較困難的,在他心中,甚至已經存了先放棄北屈、蒲子這西北兩座鄰近西河郡的城邑,集中人力先鞏固在平陽、襄陵、楊縣、永安四地的統治。
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情,開春之後,牛輔已經率領兵馬,渡河移駐陝縣,統籌指揮進攻關東州郡的兵事。河東郡府也換了新太守,新來的河東太守王邑,乃是北地泥陽的大族出身,與河東安邑大族走得親近,他先後徵辟衛固為五官掾、范先為兵曹掾,對西涼軍在絳邑、臨汾兩地私自圈地、大興屯田的行為也是早有不滿。
有了賈逵奪城上任的前車之鑒,對於自家的後方,閻行不放上一支兵馬,實在是放心不下。
「你的意思,我是知道的。只是守絳邑長賈逵,雖也與我等有言在先,我也托裴家給他捎過書信,但他並未確切表態,明面上還是受命河東郡府的。加上衛、范兩家此番齊齊並據郡中雄職,只怕河東郡兵的弓矢,已經是箭指臨汾了。」
「為防後方有事,徐晃、楊豐這支駐紮絳邑的兵馬,我是萬萬不能動的。除此之外,還要閻興戒備皮氏方向的河東郡兵,以防有變。」
閻行也走近輿圖,手指絳邑、皮氏兩個方向,說出了自己的擔憂和布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