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善
「爸，走啊。回家吃飯，媽等著我們呢。」
何文將自行車停在路邊，自行車靠著巨大石柱，她靠著自行車後座上，整個人抬頭看了看前方，筆直長腿隨意地微微交疊，一隻手壓著隨風飄飛的長發，另一手隨意垂下，在黑衣的映襯下膚色越發白凈。
怎麼看怎麼都乖巧利落。
「軟軟，怎麼來了？」
公安局門口，何哲亦加完班，一身警服剛走出來就垂眸看看自家女兒，清冷眸色里有些詫異。
今兒是什麼日子？
這鬼機靈丫頭這麼熱情。
「怎麼？媽沒來，爸你不高興啊。」何文跑去抱住自家老爸的胳膊，勾了下唇，朝他翻了個白眼，慢聲道：「感情啊，你老人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但是呢……你家寶貝女兒來接你已經很不錯了。」
她眨眨眼，調儻道：「老何，常言道，人且知足啊。」
「軟軟，越來越不把你爸放在眼裡了。」何哲亦側過臉，視線看向何文，用手指輕輕敲了下她腦門。
「爸，我從來都沒有把你放在眼裡過……」她挑釁的語言停頓了下，又接著誇張的說，「你可是和媽一樣，被我放在了心坎里。」
「你啊。」
何哲亦滿臉無奈，哭笑不得。
「好啦好啦。爸，我不和你鬧了，都這麼晚了，要趕緊回去才行，」
「媽還在家等著我們回去吃飯呢。」何文抬腳輕微踢開剎板，兩三步跨上自行車，「爸，上來，我帶你。」
動作雖然帥氣凌人，渾身卻散發著一股流氓氣質。
何哲亦：「………」
他家這女兒養的……
「爸，出事了。」
何文忽地皺了下眉，出聲打斷融洽的氣氛，朝遠處看去。
她突然間，聽到一聲細微的叫喊。
「軟軟，你在這等著，爸過去看看。」何哲亦按了下自好家女兒的頭，匆匆轉進小巷裡。
「爸！」
何文也顧不上了，立馬將自行車丟掉準備追過去，冷不防聽到一聲喝斥：「不要跟過來。」
「好。」何文怔愣地望著那逐漸消失的背影，唇瓣抿起，難得像是有些呆。
「但是，答應的事不一定要做到。」
語落，她提步跑去。
來到巷口，小巷子里傳來辱罵，何文沒有聽見她爸的聲音。心跳飛速的她依舊默不作聲，緊握的手指泛白，她慢慢走過去。
她靠近還有幾步的時候，剛剛神情淡冷的人，忽然眸光凝結住。
她爸……被幾個人高馬大的社會混混壓在牆面，一個眼尾有細微肉揪疤痕，穿著短衫皮夾的男人狠狠薅著她爸的頭髮，扯著頭逼迫其仰望他，撕扯處冒著鮮血，染得牆面血跡斑駁，滲人無比。
男人眼角張揚，囂張極了，「他媽的，老子這輩子進了牢里兩次，現在就是恨透了警察！」
他用高鞋跟一下一下向著何哲亦身上猛踢，彷彿上了癮了神情越來越癲狂，嘴裡罵罵咧咧：「老子叫你多管閑事，這倆女的跟你有毛關係啊？」
「沒出息的東西！被嚇的一愣一愣的，屁都不敢放一個。」男人像擺弄貨物一樣，掂起他的頭，拍了拍臉，將手上沾了的臟物擦在他面上，「看到沒，鳥都不敢鳥你，嗯？」
鮮血，一點一滴地掉在地上。
何文發狠咬著牙齦，實在忍不住正想出聲，何哲亦此時正好微微抬頭，於是兩人都沒有預料，視線便毫無預兆地碰上。
何文整個人都僵住了，眸光也停住了。
視線相對。
「別過來，走！」
她爸用口型示意她跑。
可，何文真的受不了了。
「把你的臟手拿開。」
少女渾身顫抖，嗓音清冷低沉：「你的手，是不想要了嗎？」
「呵……還有一個不知死活的。」男人抬起兇狠的眼角看向她，扯嘴輕笑，「長的還挺好看。」
「喂，邊上蹲著的那兩個，你們可以滾了。」他臉色猥瑣：「有人替代了你們。」
「嗯！嗯嗯嗯！滾，這就滾！」
何文這才看見，角落邊緣的兩個女孩動作凌亂抓起身上被撕扯開的衣服，她們緊緊繃著身子，裸露在空氣里的皮膚細微顫抖，臉面上儘是髮絲飄零，淚水與污漬合成了一片，著實狼狽不堪。
兩人抖抖縮縮，腿根顫顫巍巍，巴不得此刻瞬間消失一般，頭也不回的走了。其中走在最後的短髮女孩神情微動，與何文擦肩而過時一個虛心的撇眼，烏腫發紅的眼眶裡猛地一顫，慌不擇路加快了速度，離開了巷子。
何哲亦聞言怒不可遏，他心裡突然傳來恐懼，不停大聲叫著。「我是警察，有事沖我來！」
「何文！走呀！我叫你走！」
「呸！」男人冷冷看向他，一巴掌掄去，「老子給你臉了，你嚷嚷，你再給老子使勁嚷嚷！」
何哲亦臉偏向一邊，被扇得紅腫，吐出一口鮮血，火辣辣地發燙。
卑微
的一幕，無時無刻不在刺激著何文。
在她的記憶中，何哲亦向來一絲不苟，從未像此刻如待宰羔羊般任人凌辱，那些溫馨美好的畫面在這瀰漫著血腥和骯髒的空氣中，瞬間變得觸目驚心，鬱結在她的心頭。
潮水一般，轟然湧上。
「怎麼？小姑娘看不得這種場面。」男人恥笑，藐視她，抓著何哲亦的衣領往牆上就是那麼兇狠一撞，直到血污的手垂下來，整個人癱軟過去沒有半絲反應，他這才提手將人破爛似的丟開，隨手擦了擦褲腳，動作里儘是厭惡至極。
「哈哈哈哈……瞧瞧這兇狠的模樣，真的是嚇死我了！」
「對對對，真好笑。」
「老大，你下手輕點嘛，把人弄死了，人家小姑娘會心疼的。」
邊上幾個社會混混笑得前胸貼後背，忍不住拿何文調侃道。
何文頭皮一下子炸開，眉眼陰霾，沉著臉，忍無可忍，那眼神活像要殺人。
她一拳迎了過去，捶打男人的半邊臉，他嘴角瞬間腫爛，溢出絲絲鮮血，「你真該去死！活著浪費空氣，死了糟蹋土地。」
幾人看見這樣的場景，笑容一滯，嘴角停止了張狂的上揚，徹底停止了嘲諷。
「呸！小丫頭片子，狗話多的很吶。」男人臉色鐵青，釋放怒氣一腳下踢，將何文飛騰到了垃圾桶旁，後背撞擊著，裡面的垃圾頓時傾瀉而出，惡臭瞬間瀰漫在巷子里。
「你倒是能耐的很。」血污粘合了他的睫毛，男人頭部發昏幾乎睜不開眼，他依舊硬撐著站起來，不理會撕裂摩擦的傷口以及被染成紅色的牆壁，看著少女被甩出倒地，冷笑一聲。
一堆爛垃圾中摻和著何文，惡臭交纏在一起，她忍著疼痛，一雙眸子里電光火石，眼尾微微泛紅，右手用力過猛已經發麻，失去了知覺卻依舊不知疲憊的陣陣顫著，額頭冷汗岑岑。
兩個人力量之間差距太大了，何文有些發慌了，因為她沒有了十足的把握能勝。
如果，打不贏對方，後果將不堪設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