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蘇戩回軍、重用徐晃
「君子之交淡若水,小人之交甘若醴。」——《莊子·外篇·山木》
翌日,晨曦初現。
龍門山內。
昨夜韓暹差遣探馬星夜疾馳趕赴龍門山稟明蘇戩等人臨汾變故。
遂於旬日之間,整待輒重。
此時白波兵甲在各部將領的組織下收攏隊伍,準備出谷回軍臨汾。
原本氣勢浩蕩的隊伍卻顯得有些無精打采,軍卒們甲袍上滿是血跡。
三萬五千能戰驍勇擺道龍門山,卻經受佞將楊豐部曲叛變。
再加上昨日一役損耗的兵馬,但見之下怕是只餘下了萬末人。
也就意味著龍門之戰死傷損耗的兵力達到了一萬五千人,最大的傷亡恐怕是白波首領郭太命喪九泉。
「各部聽令!」蘇戩跨坐在雄馬之上倏然拔出腰間墨刀,「此役吾軍損失慘重,立即回守臨汾、休養調息!」
「得令!」眾將領抱拳遙應。
隨後蘇戩墨刀歸鞘,一馬當先率領麾下眾將士沿著汾水回軍臨汾城。
中軍之內。
蘇戩輕揮長鞭,不緊不慢跟在前營胡才的後面,身側是衛龍親衛營人馬。
童淵和顏蔓兒也同乘一騎,被親衛營的眾白波軍卒拱衛著。
「前輩,此番龍門險戰幸得有您。」蘇戩偏過頭朝著鶴髮童顏的童淵鄭重其事道:「倘若不是如此,某部恐怕已是全軍覆沒的局面了。」
童淵聞言輕捻鬍鬚朗笑道:
「將軍此言差矣,老夫只是盡微末之力,此戰方能脫險實是將士之功。」
「前輩高義!晚輩心悅誠服啊!」蘇戩爽朗一笑道。
童淵淡笑一聲自顧自搖了搖頭,不再言語。
蘇戩忽地想起童淵亂軍之中槍挑樊稠的場面,心裡就覺得萬般火熱。
當即脫口而出又道:
「前輩身法玄妙無比,槍技亦是登峰造極,只是那驚鴻一槍就足以震煞旁人了,不知前輩可有師承?」
「將軍問此是為何?」童淵雖覺詫異,但也實言相告道:「吾師乃是蓬萊散人玉真子,另有師兄名喚李彥,說來也巧,此次來到河東地境原是去并州尋某那師兄去了,回身之際才與將軍得以相遇。」
「哦?前輩可有尋得?」蘇戩道。
「這倒是沒有。」童淵搖了搖頭苦笑道:「老夫那師兄性情散漫,此刻只怕是在何處遊方去了,尚不可比矣。」
「哈哈,前輩亦是性情高人,如若不是,豈能舍力相救某等?」
「哈哈,這倒也是…」
其後。
經過馬不停蹄的行軍,蘇戩率領著萬餘白波軍卒趕在正午回到了臨汾。
隔著汾水都好似能嗅見空氣中殘留的血腥味,令人偶有不適。
從北城門一裡外的壕溝延伸一路的地上還遺留著斑駁的血跡。
天空淡薄的陽光透過片片雲霧照在那飽受滄桑的許丈城牆上。
蘇戩遠遠就瞧見有白波軍卒正在將領的指揮下修葺著破舊的城門。
北城門下那員將領聽見有馬蹄聲愈發明顯,當即回頭就看見了蘇戩。
一看之下,大喜過望。
連忙丟下手中兵刃快步走來,當即單膝跪地抱拳道:「末將見過將軍!」
蘇戩瞧見來人也是笑逐顏開起來,下一瞬不由得感到疑惑,「黑九,汝昨日為何遲遲不歸?」
沒錯,此人正是黑九。
「將軍!」黑九聞言臉色一紅忙不迭低下頭去,「末將、末將無能,還請將軍恕罪!」
「哦?」蘇戩一聽登時不解起來,立即翻身下馬托起後者,「汝且先行道來,某再做定奪。」
黑九抬起頭朝著蘇戩身後的各級將領瞧上一眼,臉是更紅了。
支支吾吾才說道:「末將奉將軍命前往皮氏打探西涼軍情,卻不料晚間皮氏城門緊閉,末將自知軍情不可延誤,便、便……」
「何如?」蘇戩梗著脖子問。
身後一眾將領也是豎起耳朵,臉上盡顯疑惑,兀自站著。
黑九哭喪著臉道:「末將便率領弟兄們找了一處狗洞…本想著鑽出去,卻、卻被城內守軍當做盜賊拿下了…」
蘇戩一聽強憋著笑意,身後的胡才等人可不如此,開口就是連聲大笑。
這更讓黑九面色難堪起來,蘇戩看在眼裡,兀自鄭重道:
「眾將聽著,黑九雖說如此,但卻知軍情不得懈怠,此等行徑當是某軍表率,吾意,賞其萬錢絹織五匹。」
眾將聞言都是露出意會之色,黑九更是倏地單膝觸地朗聲道:
「末將謝過將軍!」
蘇戩擺了擺手,大臂一揮這就帶著眾將進城去了,一萬白波軍卒也是浩浩蕩蕩跟在後面朝著城內校場而去。
而軍卒內有些傷勢較輕的病員就在各部將領的安排下請來郎中料理。
而那些終生烙下殘疾的軍卒大多數還是會選擇留在軍中。
因為離開了可能連最基本的生計都維持不了,至於那些重傷員。
不得不說,處理的方式就有些殘忍了,早在戰場上的時候。
就會有軍中將領為了其不影響士氣,命令親衛結果了他們。
而這些蘇戩是知道的,雖然他也覺得有些殘忍,但相對於吊著一口氣半死不活的樣子,反而得不到有效救治,還不如幫他們一程免得多遭罪。
其此事略過不提。
日上三竿。
臨汾城,縣令府衙。
推辭不得的蘇戩被眾將請上了主位,一旁發須花白的張懷看著這一幕,捋了捋山羊鬍子自顧點頭輕笑著。
倒是素來穩健的韓暹臉上卻掛上了悲慟之色,兩眼紅腫似是哭過。
蘇戩坐在首位一眼便看清了下面坐著的韓暹此時的神態。
此時其高舉酒樽,朗聲道:
「承蒙列位抬愛,讓某擔任統帥之職,現郭帥命喪賊人之手,而國不可一日無君,蘇某不才暫領統帥一職,在此立誓,定誅西涼賊軍定斬賊人董卓,以此告慰郭帥之靈,如有違此誓,定然天地不容,鬼神共戮之!」
話畢,仰面飲去樽中清酒。
下方一幹將領,除卻旁側的童淵、顏蔓兒二人,盡皆目光炯炯抱拳道:
「吾等見過主公!」
蘇戩只覺一陣意氣風發,拍案而起朗笑一聲:「好!」
忽地,緩步走到韓暹近前。
拍了拍後者的肩膀寬慰道:「哎,郭帥已逝,生者當需搏力而行,哥哥就不要太過傷心了。」蘇戩嘆息道。
「不可!」韓暹聞言立即鄭重抱拳道:「君臣有別,還望主公莫要這樣折煞於某,郭帥之事也就如此罷…」
蘇戩托起韓暹的臂彎,點了點頭不再言語,其後又兀自回到首位坐下。
蘇戩也是有所耳聞,自打白波軍在西河白波谷起事以來。
韓暹就最得郭太倚重,兩人感情甚好,此番郭太落得個身隕的下場,想必也能理解。
方不等蘇戩再次言語,下首的韓暹聲音渾厚抱拳又是道:
「主公,昨夜河東諸縣受西涼賊軍之命連夜伐某,此時戰息,據伯義稟報總共擒拿降卒四千八百一十二人,其中有一員將領,也歸降吾等。」
「哦?」蘇戩看向下面站著的韓暹皺眉道:「這伯義何許人也?」
「伯義是某部曲當中一員軍司馬,昨日夜就是他擒得降將。」韓暹道。
蘇戩點了點頭,看向下首兩側坐著的各部曲將領,朗聲詢問道:
「伯義何在?」
果然,其人赫然在列。
「末將范闖,字伯義,拜見主公。」范闖快步出列單膝跪地道。
蘇戩趕忙快步下來,托起後者的護臂,「伯義快快請起。」
范闖聞言鏗鏘站起,眼中流露出一絲敬意來,如是誰人不曉蘇二郎。
「現在那員將領何在?」蘇戩看向范闖吩咐道:「且去把人給吾請來。」
「末將遵命!」范闖抱拳應是。
疾步出堂。
不多時帶著一名身著玄色甲胄,狼腰虎背,臉上有一道疤痕的漢子進來。
「見過將軍。」這漢子目不斜視盯著蘇戩不卑不亢道:「某自問落於此般地步已是無話可說,願公裁決。」
蘇戩瞧著漢子著實長得英武異常,言語禮態亦是得體,有了興趣。
坐回上首案幾后眯著眼睛問道:
「汝姓甚名誰?家居何地?」
漢子挺直腰板,目光如炬道:「某喚徐晃,字公明,河東楊人也!」
「啊?徐公明?!」蘇戩一臉激動的從案幾前站起,「可有憑證?」
不是蘇戩沒見過世面,是華夏五千年波瀾歷史讓得他不得不激動。
眼前之人正是史料記載中曹魏政權下的五子良將之一的陽平侯徐晃。
曾因為治軍嚴整,還被那梟雄曹操稱讚是有「周亞夫之風」。
徐晃本來看見這白波首領如此年輕都已是有幾分訝然。
此時一聽其人初聞自己名號就這般激動,不由詫異道:
「將軍識某?」
「哦,倒是平生素未謀面,聞其名諱如雷英傑乃云爾已矣。」蘇戩道。
「承蒙將軍過獎。」徐晃聞言刀眉舒展開來,拱手道:「身體髮膚受之父母,某安敢欺君,實是某之名諱。」
「哈哈好。」蘇戩聞言不再懷疑,立馬朝著堂外喊道:「來人,賜座。」
登時就有僕役抬著小案幾和蒲凳從堂外走進來,安置在末席。
「主公!」一向大嗓門的胡才站起身,皺眉喝道:」此人乃一降將,主公豈能對其如此禮待?」
「主公!」主簿班博也是站起身附議道:「胡將軍言之有理!」
一旁自顧自飲酒的張懷瞧見上首坐著的蘇戩神色有些不自然。
趕忙起身拱手道:「主公,兩位將領言語雖存有片面之意,但也是為吾軍著想,主公莫要放在心上。」
蘇戩擺了擺手,沒有言語。
「主公。」張懷淡笑一聲走到堂中,「但老朽以為,其人雖說率兵犯我臨汾,致使不少將士陣亡,但也是各為其主有所理受,不過其人倒是禮待於老朽,是以焦之忝面請其人加盟吾部。」
張懷說完,一鞠躬到了底。
「張老何至於此?」蘇戩快步走到近前扶其後者,「徐晃此人吾本便力邀他加盟某部,張老但且寬心便是。」
一旁站著的徐晃也是虛托著手,神色看向張懷有一絲感激。
「如此老朽拜謝主公。」張懷道。
「好!」蘇戩又是轉身看向一旁兀自站定的徐晃,「公明可願與吾共圖霸業,盪盡寰宇之寇?!」
好大的口氣,莫說是徐晃,眾將士此時無不是一愣,但細看之下。
都能隱約瞧出幾分流光溢彩來。
徐晃也是為之一怔,似是若有所思,半晌才皺眉問道:
「斗膽想問將軍,如若某投於公之帳下,那某部四千八百甲士當如何?」
「公明問的好!」蘇戩示意張角坐下,然後拉著徐晃也坐下,「汝原先的諸縣守備軍想留下的留下,吾糧餉一樣不少與某部將士一視同仁,如若想走,吾散於零碎錢兩自是可走!」
「哦?此話當真?」徐晃凝聲道。
「當真。」蘇戩大笑不止。
「某身無長物,只一身粗鄙蠻力,倘若公願收留,某自當誠拜主公麾下,鞍前馬後,刀山火海,在所不辭。」
徐晃一臉鄭重斬釘截鐵抱拳道。
「好!」蘇戩拉過徐晃的護臂,大笑一聲道:「徐晃聽令!」
「末將在!」
「封汝為別部司馬,自領獨營!」
「主公萬萬不可,他乃新投某部,倘若這般重用,將士們如何去想?」蘇戩話音剛落,李樂站出來道。
「主公。」徐晃神色恍惚看向蘇戩,抱拳急忙道:「末將寸功未建,正如這位將軍所言,如此將士不服,還請主公收回成命,某自領小卒便是。」
「不可!」蘇戩抬手打斷二人,眼珠子一轉「不妨如此,公明且可願做某之護衛?如有軍功再另行調度。」
「末將願聽從主公號令!」
「好,傳令下去,三軍將士即可休整,三日後開道皮氏再添一城!」
「得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