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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四章 首戰告捷

  此時,不管是涼州軍緩緩推進的腳步聲,還是他們陣后咚咚緩慢而悠長的鼓聲,都已對聚集在谷口,不知自己命運如何的茫然趙軍步卒們,帶來了巨大的心理壓力。


  先前的戰事不利,已經令趙軍士卒們疲敝不堪了。他們對於控制奴役他們的匈奴劉趙,也並沒有什麼堅定的信念和好感。因此,從中下級將佐,直到普通士卒,都在自己在此地作戰,究竟為了什麼,而在心中打上了大大的無法解答的問號。


  然而步步緊逼的涼州軍士卒,卻提醒著他們,如果他們不奮力作戰,那麼他們自己,便要通通埋骨在此。


  想通了此節,陣中的各級將佐們紛紛鼓動唇舌,試圖鼓舞著自己麾下士卒的士氣,以期能夠擊敗眼前這一支涼州軍。在他們的認知中,若能擊敗這一支涼州軍,那麼他們在此間,便能夠再無阻礙。


  其實他們的看法大都也沒什麼錯誤。擊敗眼前這一支涼州軍。以趙軍此次出兵的雄厚兵力,便完全可以在擊敗這支涼州軍以後,留少量兵力監視遲滯金城守軍,而後渡過大河,攻破金城北岸大營,再向前長驅直入,便是廣武,乃是涼州州治姑臧。


  只是這個宏偉的願望,卻註定無法實現了。眼前逼近而來的涼州軍,完全是一支幾乎未經消耗,不管是裝備武器,還是士卒鬥志,後勤補給,都是上上之選的精銳之師。


  就以目前這支趙軍步卒的情況,便是遇上這支精銳之師,勝負又能几几開呢?

  韓寧見眾軍已是做足準備,於是雙手重重地擊鼓,開始由先前的悠然綿長,變得一聲緊似一聲。麾下涼州精銳聞得這熟悉的鼓聲,也是人人手中緊握兵器盾牌,進入了緊張的臨戰狀態。


  隨著韓寧身邊副將令旗前指,加之韓寧手中鼓槌一下緊似一下地敲著面前的戰鼓,鼓聲幾乎就要連成一片,涼州軍終是擺出了衝鋒的陣勢,而後隨著軍令鼓聲以及將吏們的嚴令,紛紛揮舞著手中武器盾牌,向著士氣已是跌落谷底的趙軍衝去。


  不過百來步的距離,不到半柱香的功夫,涼州軍前排的精銳步卒,已是沖至近前,而後與谷口處負隅頑抗的趙軍,狠狠地撞擊到了一起。


  韓寧所領的這一支兩千來人的士卒,也都是涼州直屬的精銳部隊之中的成員,他們之中不少人,都曾參與過西晉末期,涼州支援長安中央政權的幾次東赴國難的軍事行動。


  因此,這支州治精銳的戰鬥力,幾乎是毋庸置疑,更遑論他們是以逸待勞,迎擊已被隴西殘卒消磨了不少士氣以及氣力的趙軍步卒。


  甫一接陣,涼州軍步卒已是憑藉著一股血勇之氣,以及充沛的體力,連連斬殺趙軍之中的漢人士卒,並且在趙軍疲敝不堪的防線之上,連連鑿出了不少突破口。被涼州兵卒砍中的趙軍兵卒,紛紛棄了手中兵器倒在地上。死者皆是一副雙眼圓睜,不可置信的神色,而將死未死者,依然還是倒在谷口已屍積如山的地面上呻吟不止。


  涼州軍前排的銳卒們面無表情,只是不斷地重複格擋——砍殺——格擋——砍殺的動作。他們精力體力皆是充沛,也沒有趙軍此時那種無力為繼。數百人持刀盾上前,單調地重複著這一動作。趙軍士卒努力想要抵抗反殺。然而對於已精疲力竭的他們來說,只能是徒勞一場。


  韓寧站在牛車上,雙眼掃視著谷口處的戰場,雙方士卒殺成一團,雖然己方士卒幾乎佔盡優勢,直將疲敝不堪的趙軍士卒壓製得抬不起頭來。然而站在韓寧的視角,卻仍是看到己方有不少士卒在拼殺中,被趙軍士卒砍翻在地。


  韓寧觀之,心情越發緊迫起來,這支軍隊中大部分人都是久經戰陣的精銳甲士,他們每一個人的失去,在韓寧眼中都是不可挽回的損失。心中惶急,擊鼓的節奏也變得越發緊急起來。


  聽到韓寧在中軍方向發來的越發緊急的鼓聲,在前方奮戰的涼州軍士卒紛紛拼盡全力,力求迅速地為己方打開一個突破口,以使得己方可以迅速撕裂趙軍的防線,進而迅速地擊敗眼前這支趙軍的先鋒部隊。


  趙軍步卒先前久攻之下依然無法殲滅那支隴西殘卒,已對他們的士氣造成了極大打擊,方才又遭受了涼州兵數輪箭雨洗禮,前排的氐羌武士的紛紛崩潰,更是對這支趙軍的士氣,帶來了毀滅性的打擊。


  如今,這支趙軍面對著涼州悍卒的攻勢,已是漸漸現出不支。涼州士卒步步挺進,逼得趙軍士卒不時後退。若有堅守原地負隅頑抗者,往往要不了多久,便會被蜂擁而至的涼州兵砍翻在地。


  涼州中軍本陣作為一支生力軍,並未承受時間長久的搏殺。此時方才投入戰鬥,不論是士卒將吏,體力皆是充沛,來與這些已和隴西卒交戰已久,精疲力竭的趙軍步卒交戰,自然是擁有著巨大的優勢。


  韓寧依然站在牛車上奮力地擂著面前這支號鼓。他手上的動作愈發急促,前方與趙軍混戰成一團的涼州兵,聽聞號鼓之聲,便也紛紛奮勇向前,后隊聽聞號鼓,也是奮力向兩方交戰的谷口涌去。要不到一炷香功夫,谷口處的涼州兵,已是對負隅頑抗的趙軍,形成了兵力和戰力上的絕對優勢。


  涼州兵奮勇向前,趙軍前排的氐羌武士,最先開始了動搖,他們紛紛不顧身後漢人持刀盾步卒的阻攔,拚命嚎叫著向後方逃去。這些部落武士本來就談不上有什麼紀律,此時面對涼州兵面無表情的屠殺,他們的精神便在崩潰邊緣徘徊,支撐到了此時,終於是支撐不住。


  他們身後的漢人持盾步卒拚命抵擋著他們的衝擊,然而卻多半是徒勞無功。這些殘存的氐羌武士滿面恐懼,奮力擠開這些臨時的同澤,而後大呼大叫著,逃到後方的同時,也迎來了匈奴人毫不留情的冷冽刀鋒。


  率領匈奴騎兵壓陣的趙軍將領,心中完全沒有憐憫的概念,他率部乾脆利落地斬殺了這些不稱職的逃兵,親手將一名嚎叫著的氐羌武士腦袋砍飛之後,趙軍大將騎在馬上,在周遭部下精銳騎兵們的簇擁之下,一邊抹著手上長刀的刀鋒,一邊仰頭環視著仍在谷口處的其餘趙軍步卒。


  仍留在谷口的趙軍步卒,見得主將這番模樣,俱是心生懼意。匈奴主將斬殺逃卒的舉動,無疑是在逼迫他們死戰。然而面對數量優勢,又體力充沛的涼州軍進攻,這些趙軍士卒雖是拚死頑抗,困獸猶鬥。然而其頹勢,卻也是越發明顯。


  很快,趙軍剩餘的這些以漢人步卒為主的士卒,也在涼州軍呈現出一邊倒的強大戰力之下,紛紛開始動搖起來。方才被李延昭衝擊,並因此而損兵折將的左翼,率先出現了動搖。不少士卒成伍成什地向後方逃遁。然而要不多時,便紛紛被後方的匈奴騎卒們斬殺。


  匈奴主將斬殺逃卒的舉動,雖然在短時間內震懾了軍心,迫使這些士卒不得不回身奮力死戰,然而當涼州兵的攻勢越來越強大之後,這舉動所引發的連鎖反應,便也顯得愈發嚴重起來。


  隨著韓寧不斷地敲擊,已經幾近連成一片的號鼓聲,連中軍陣中的弩手也紛紛將弩機背起,而後抽出腰間的環首刀,向著谷口處的趙軍衝殺而去。這股生力軍的加入,終究成了壓垮趙軍頑抗意志的最後一根稻草。


  眼見谷口奮力搏殺的涼州軍越來越多,匈奴騎卒們已是向後方後撤了數十步。然而就是他們此時的後撤,令谷口的趙軍步卒覺得希望渺茫,於是尚在後方未及與涼州軍交戰的漢人步卒們,起初一伍一什地向後方逃去,脫離戰場。


  然而隨著涼州軍的攻勢越發凌厲,步步緊逼,以至於將谷口這些頑抗的趙軍步卒分割進行包圍之時,趙軍終是迎來了崩潰。開始出現一隊一隊的士卒丟棄武器逃跑。及至到後來,幾個尚未被涼州軍纏住的百人隊,也紛紛在各自將佐的帶領下,向著後方逃去。


  匈奴將領眼見大勢已去,不得不心有不甘地命令自己部下的那八百匈奴騎卒,撥轉馬頭向來時的道路撤退回去。匈奴主將的撤退,更加宣布了趙軍這場戰鬥的徹底失敗。


  見得主將已走,後方的大隊袍澤又紛紛逃亡,此時仍被涼州軍纏住,或是分割包圍的趙軍兵將,皆是發出絕望而不甘的嚎叫。然而他們仍在持刀頑抗者,卻是紛紛被涼州軍斬殺。


  眼見已經了無希望,後排不少趙軍兵將紛紛丟下了手中的武器,聚成一團,以示自己投降之意。在涼州軍面前的抵抗,瞬間變弱了很多。然而涼州軍的將卒,卻是面無表情地向他們走過去,而後毫無憐憫之意地一刀一刀,講這些願降的趙軍兵將也紛紛斬殺。


  戰鬥已是接近尾聲,戰場之上密密麻麻仍在前進的涼州士卒腳下及身後,卻是層層疊疊的兩軍戰亡將士屍體。他們有的圓睜著眼,有的面有不甘,有的面上滿是畏怯。然而在這個時刻,他們俱是倒在地上,成為這慘烈戰場的一個標誌和見證。


  層層疊疊的屍體之中,緊握著刀的斷手,倒插著的槍戟,殘破的軍旗,倒地后仍在奮力掙扎,或是了無生息的戰馬,屍體上密密麻麻的羽箭,無不敘說著在谷口進行的這場戰役的慘烈。血色的溪流,依然從這些層層疊疊的屍體中流出,將整個谷口,都染成一片刺目的暗紅色。


  中軍的韓寧已將鼓槌放下。他之前敲了太久的鼓,已覺得此刻手臂酸麻不已。然而此時面對初戰大捷的戰果,他心中卻也是得意不已。


  雖然李延昭不聽他的招呼,擅自領兵出擊,令他惱火不已。然而此時取得的成果,卻是完全令他感到欣喜不已的。他自己脫離了叔父韓璞的指揮之後,尚屬首次領兵出擊,便得到了如此一番大捷,這令他無比興奮的同時,也感覺自己已足堪與名垂青史的那些名將相比肩。


  至於不聽命令擅自出擊的李延昭,韓寧已是打定了主意。回頭便給他一個功過相抵,讓他也嘗嘗不聽軍令,擅自出擊的苦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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