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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七節 王國舅

  李姓修士見司馬雪布衫濕透,明眸中一片怒火,握劍的手臂微微顫抖,象一頭受到驚嚇的小鹿要拚命,不忍心也不敢向司馬雪攻擊,便說道:「在下只是奉命行事,絕無意傷害長公主殿下,請長公主收起兵刃,隨我、、」


  「不。」司馬雪打斷李姓修士的話頭,倔強的說:「今日要麼任我走,要麼殺了我。」


  李、錢兩位修士瞧瞧司馬雪掌中的小短劍,劍刃寒芒閃爍,顯然鋒利無比,在古道間一番追逐,知道司馬雪身負一定靈力,誰也沒把握又不傷司馬雪半分,又能把她帶回建康交差,雙方各懷心思,一時陷入相互僵持,誰也不先動手。


  「小徒學藝不精,不是兩位對手,兩位道友高抬貴手,散去可好?」高恩華從一株古樹後轉了出來,站在司馬雪身邊,一笑道:「跑了這麼遠的路,都累了吧?散了散了!」


  李、錢兩位修士一愣,一齊仔細端詳高恩華,手中兵刃上的殺意卻濃了數分。


  「大叔。」司馬雪見來了救星,喜極而泣,眼淚「唰」的流了下來,叫道:「你怎麼才來?」


  「別哭,回頭說。」高恩華心中一痛,伸指將司馬雪淚水擦乾,隨手將司馬雪掩於身後,朗聲道:「貧道高恩華,見過兩位道友!」


  「高道友自報姓名,顯然乃是光明磊落之人。」李姓修士還了一禮,說:「在下與錢老弟乃丹陽尹的差役,只是奉命將長公主護送回建康,不想與道長為敵,請讓開。」


  「高恩華要造反?」一直未說話的錢姓修士溫度蠻橫,大刺刺的說:「藏匿長公主這是在違旨,是忤逆大罪,要砍頭加誅滅九族的大罪,你一個小道士有這個膽嘛?」


  「差爺休要嚇唬人,貧道膽小。」高恩華看了一眼司馬雪,淡淡笑道:「可這次除非小徒自願回宮,還則不行。」


  「既然沒商量,咱就動手打。」李姓修士眼中寒芒一閃,掐指向高恩華一揮,金斧殺意凌厲,狠狠向高恩華斫來,錢姓修士祭出一柄長劍,掐訣一劃,空中長劍一分為二,從另一側斬向高恩華。


  「轟!」


  一道太極圖璀璨飛出,與半空中斫來的金斧和兩柄長劍悍然撞擊,轟然聲中,太極圖斜飛,金斧和長劍倒卷,空中靈力繽紛四溢。


  高恩華搶前一步,碧雲劍斜挑李姓修士肘部,劍長斧短,李姓修士剛收回的金斧,連忙揮斧一格,碧雲劍尖一偏,順勢向錢姓修士膝蓋劃去,錢姓修士揮劍下格,碧雲劍如驚龍般一沉一拖,直刺李姓修士腳面。


  李姓修士向後一跳,碧雲劍如驟雨,亂如風,劍劍不離李姓修士和錢姓修士的關節四肢,無一劍落實,一劍刺至半途,便已另生變化,錢姓修士急的哇哇大叫,急欲揮劍和碧雲劍相擊,確總是差了半分。


  數息過後,李姓修士和錢姓修士手忙腳亂的抵擋,兩人距離越來越近,漸漸擠成一團,金斧和長劍偶爾自家相撞擊,火花四濺。


  「停。」李姓修士驀然跳出圈外,大叫:「不鬥了。」


  「承讓。」高恩華微微一笑,收起了碧雲劍。


  「高道友。」李姓修士道:「今日你定要帶走長公主,以後可是迕逆之罪,你可要想好。」


  「貧道想好了,多謝李道友指點。」高恩華淡淡一笑。


  「煩兩位傳話司馬太傅。」司馬雪忽然說道:「本公主自己厭倦宮中生活,今世永不回宮,讓太傅不必派人再來尋我。」


  「諾。」


  李姓修士點頭領命,又對高恩華道:「在下僅為丹陽尹普通修士,此番回建康回稟,朝廷多半會派道法高明之士,前來拘拿公主。」


  「多謝,多謝,貧道帶小徒先行離開。」高恩華攜著司馬雪一路遠去,遠遠揚聲道:「二位慢走。」


  「李兄,你方才和這道士相鬥,好似未用全力。」錢姓修士問道?

  「便算將這道士打跑或擊殺又有何用?」李姓修士道:「上官命令只說將公主護送回宮,詔書是從尚書省頌下的,本朝誰是尚書令?」


  「司馬太傅啊。」


  「司馬太傅和長公主是什麼關係?咱倆若將這道士打跑,要不要和長公主打一通,再將她抓回去?」


  「哈哈,李兄見解高明。」錢姓修士恍然大悟,大笑稱讚:「原來這是一趟出力不討好的差事。」,

  「哈哈。」李姓修士也笑了,說:「回去稟報時,將高恩華的道法誇得厲害些就成,這種出力不討好的苦差,讓別人來做吧。」


  古道盡頭,風輕如水。


  「道長大叔,你知道嘛,我父皇已然駕崩,我以後再也不是什麼晉室公主,而是一個小可憐。」司馬雪伏在高恩華懷中失聲痛哭。


  「公主哥哥安帝已然登基,公主仍然是公主。」高恩華輕輕撫摸司馬雪秀髮,安慰道:「孝武帝殯天之事,望公主節哀順變。」


  「大叔你不知宮中實情,安帝哥哥性情有點寒暑不分,王神愛姐姐至今還、、」司馬雪頓了頓,將王神愛夜夜獨守空房之事忍住不說:「如今建康已是皇叔天下,若非顧忌鎮京口王國舅手握北府軍,早就變天了。」


  「公主如此畏寒,是否患病?」


  「從四妾公處出來后,一路疲於逃命,心力交瘵。」司馬雪得高恩華靈力相助,心神漸寧,說:「猛然間又被兩名修士堵住,受了一驚,如今已無大礙。」


  高恩華對朝堂權斗之事一片茫然,只能感覺出事態比自己預料的嚴重,感覺司馬雪在懷中瑟瑟發抖,當下握緊司馬雪雙手,一股溫暖的靈力傳了過去。


  「大叔如何找到我的?」


  「在四妾公那見到書信后趕來的。」


  高恩華與陽大牛剛回「濟世堂」,王存忠將一個紙條急急遞了過來,高恩華掃了一眼,面色大變道:

  「孝武帝殯天,公主又棄宮而出。」


  「這小丫頭真能折騰,咱怎麼辦?」


  「存忠速將室內細軟收拾下,濟世堂留給眾醫師,咱速走。」


  「濟世堂不要了。」王存忠問道?


  「要不得了,貧道雖不懂朝堂中事,但公主以前常來濟世堂,定然逃不過丹陽尹耳目。」高恩華在堂內外略略一看,心中戀戀不捨,再一想司馬雪的安危,立刻道:「此次公主惹這麼大的亂子,走得遲了,咱全得留下。」


  「那給醫師們留個字據行不?」


  「行。」


  王存忠匆匆收拾一個包裹,留下一張字條,三人徑直喚出飛劍,御空直奔到吳縣找四妾公。


  「小道姑已離開一日,留下一封書信給道長你。」四妾公遞過一封書信。


  高恩華匆匆看完留信,便與陽大牛、王存忠分開尋找司馬雪,恰巧在古道盡頭見到兩個修士正在堵截司馬雪。


  古道陌陌,長柳依依,一切恍如隔世。


  「公主打算去那裡。」高恩華問道?


  「大叔以後休要稱我公主了,父皇駕崩,司馬元顯便敢蔑我為草雞。」司馬雪眼圈潮紅,哽咽道:「若留在皇城中,我的下場定然連王神愛姐姐也不如。」


  「公主在貧道眼中,仍如濟世堂前的薜姓少年,君子坦蕩蕩,司馬元顯乃小人之言,不必縈懷。」高恩華溫言相勸。


  司馬雪道:「我也沒有什麼主意,眼下想先去京口王國舅處走一趟,聽聽他的意見。」


  「京口四門多半有建康派來的眼線,御劍進城吧。」高恩華祭出碧雲劍,將司馬雪提上碧雲劍。


  「道長大叔,等見完王國舅,第一件事兒便是傳我御劍術。」


  「大叔什麼都會依你,只願見到公主昔日歡顏。」高恩華道,碧雲劍燦爛若華,一路向京口城中飛馳。


  司馬雪摟住高恩華后腰,一顆惶恐不安的心,稍感溫馨,心中暗想;道長大叔在危險時,棄了濟世堂來救我,顯然仍視我如至寶,比留在宮中,做一隻任司馬元顯宰割的草雞要強得太多。


  京口城面積較小,司馬雪與高恩華進城后,一路打聽,找到建威將軍府附近,兩人站在街道上四處眺望,眼前一片低矮府邸,並沒看到一座威嚴屹立的將軍府。


  「這位大哥。」一位短衣男子挑擔遠遠而來,司馬雪上前問道:「建威將軍府怎麼走?」


  「喏,那就是建威將軍府。」短衣男子一臉詫異,指著低矮府邸道。


  建威將軍府牆垣低落,院門大敞,竟然無兵衛值守,府門前青石台階鋥亮,院中一顆柳樹在風中、長條盪垂,微有肅索之意。


  司馬雪道:「世人皆稱建威將軍王恭清廉耿直,身無長物,看來所言非虛。」


  將軍府內簡陋至極,居中一張竹席,兩邊一排矮几,別無它物。


  「參見長公主。」王恭一襲灰白長衫,長須飄然,丰姿無雙,極似一名漢儒先生或道門中人,略一施禮道:「昨日建康舍弟王待中捎來書信,說長公主已然出宮,不想今日便見公主玉駕光臨。」


  「國舅免禮。」司馬雪眼圈一紅,說道:「我此生不回皇室,算不得公主了。」


  王恭道:「此時天下乃是安帝年號,司馬道子父子最多只算弄權,並未篡位。」


  「國舅有所不知,司馬無顯篡位乃是早晚之事,到時父皇一脈,定被其血洗一空。」司馬雪便將自已在太極殿中,聽到司馬元顯和王國安的對話,從頭複述一遍。


  「竟有此事,長公主且莫驚慌。」王恭道:「老夫奉先帝之命鎮守京口,外鎮胡賊,內懾群臣,司馬元顯茲事體大,容老夫斟酌再定。」


  「有勞國舅費心,我只想知道父皇駕崩的真相?」


  「長公主放心,老夫一定竭盡全力將真相揭開。」王恭吩咐下去,給司馬雪在京口城中選了一處驛館,安派兵士保護,提供食宿。


  翌日、陽大牛與王存忠趕來會合,驛館中立刻多了幾份生氣。


  三日後,一隊兵士前來通報說建威將軍有請公主,司馬雪與高恩華相伴又來到將軍府,三人席地而坐。


  「老夫有兩封重要書信,不便讓軍中斥喉送達。」王恭遞過兩封信,說:「煩請高道長送至荊州刺史殷仲堪與彭城劉牢之將軍處。」


  「紫面赤須的劉牢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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