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盡是消失
暗處仙殿樓閣,光影交錯,花竹斑離,漸漸顯現出一抹虛無的身影,他隨時都會消失。
“你不應該怎麽做。”南緒看著身形漸漸飄渺的夏司,劍眉微鎖,有些無奈。
“你不必在意,這是我自身的決定,讓她活下去是我的願望,而且我不想讓她看見我現在的樣子,你替我瞞過去吧。”夏司背對著他坐在席子上,正如上次蘇淺消失的一樣,他的身形在慢慢消失破碎,這隻是時間問題而已。
“拜托你了,南緒。”這是他第一次懇求南緒,也是為了那木頭。
南緒轉身離開後,他堅固的身形才慢慢萎縮駝起,戰栗的手已經有幾處破碎不堪,墨發之下一雙眸子了然閉上,收回手,就這樣坐在那裏,等待自己的死亡。
他暗暗一笑而過,喃喃自語道:“木頭,你賜予我神力,現在我還給你。但願我有來生,化作精靈,常伴你左右。”
也許在別人看來他的結局是悲慘的,而在他看來確是很輕鬆的,他躲躲藏藏度過了萬年,隻是為了尋得他們的轉世。
這是幾十年後的事情了,南緒坐在百花盛開的樹下,看著她一身紅衣在雲層上慢跑,腳上的銀鈴呼呼作響,清澈著
整個空間,他無奈地看著她歡快的笑容,才囑咐道:“阿淺,別亂跑。”
“嗯,知道了。”阿淺轉身一臉燦笑地望著他,徒增了一種活力。
南緒重登神界君主,主領四方八海,將各方擾亂平民肆意掠奪的戰亂平定,這幾十年下來,也算是過得安逸。
無人打擾他們的生活,除了偶爾來這裏的昭鳶含,這夫妻之間的小生活也算是幸福至極。
順便提一下,容希本是天之華的族民,侍奉瓏姬,當年就是瓏姬救了她才能幸免天災。
此刻容希已經來到神殿看著阿淺,容希覺得隻要瓏姬過得好,那以前的那段恩怨她也可以不再提了。
現在阿淺有了身孕,性子卻相反活絡了起來,容希就開玩笑說著那出生的娃娃必定是個活潑的性子。
阿淺近些的進食還是不錯的,但有時就會碰上幹嘔,臉色也會變得蒼白無力,這可將那南緒嚇壞了,怎麽也不肯讓她下床。
也許這結局並不意味著終結,但美滿結果也是人人盼望而望,最後阿淺生了一個大胖娃娃,臉型胖嘟嘟地很可愛,唯有那雙眼睛像極了他,她喜歡與他的孩子,今後還會有更多的孩子,但至於多少個,他們可就不怎麽確定了。
妍妍陽光照著他們二人相抱的身影,靜靜微風拂過,阿淺抱著他,抬眼看著他的臉,聲音膩膩地:“我好像還未與你說過。”
南緒垂眸看著她,嘴角的一抹笑意漸漸加深,透著白光,他道:“嗯?是什麽,說來聽聽。”
“就是.……我愛你。”阿淺雙臂繞過他的脖子,眼裏透著滿足與幸福。
“那我有沒有說過我愛你呢?”南緒額間抵著她額頭,呼吸聲近近地,嗓音很沙啞,隻見他一笑,才道:“傻夫人……我愛你。”
天昆山,雪地之上南緒緩步而走,他望著那泛著藍光的山頂,眼睛沉了沉,他知道身後有人跟蹤,也知道是誰。
“冰然,我知道你是誰。”南緒側身注視,冷冷的眸子望著他。
“你這樣說我就知道你已經猜到不少了,南緒,我今日也不是與你決戰的。”冰然現身看著他,一抹笑意看著他。
“天皇,你借禦血珠碎片附身他人,不就是想要報萬年前的仇麽?”他淡淡地說道,兩人相視對望,氣氛沉悶。
“我已經確實想過這個,設計讓瓏姬留下的半魂拖去異空間,喚她阿蘇,等時機成熟才將她喚回去,為的就是讓她替我找到禦血珠,但我沒想到你們會相遇……”
“設計你的死亡也是為了讓她覺醒,但你卻沒有料到她非但沒有恨我,還願意與我說話,天皇,這就是你不能理解的感情。”南緒目不轉睛地望著他,冷冷的殘雪劃過他臉頰。
“是的,那時候我的確不理解,隻想著一統六界,卻忽視了身邊……我打算離開這裏,而我那個肉體,你就替我毀掉吧,反正擱在冰雪上也很礙事。”冰然笑著轉身去,留著一抹身影慢慢走遠。
南緒靜立不動,單單立在雪地上發神地望著遠方,此然間一抹白色地的身影從他身後抱過去,瘦弱的雙臂緊緊箍著他的腰,頭依舊蒙在他背後,不語。
南緒歎了口氣,無奈的聲音傳入她耳朵:”阿淺,到我麵前來。”
他輕輕拉過她的臂膀,望著阿淺的眼睛才安心下來,他不言,卻俯身,用額頭輕抵著她的肩頭,他好像累了。
阿淺抱著他,笑笑道:“懶鬼,要睡回家睡覺。”
其實不用南緒向她過多解釋什麽,她就已經知道不少了,現在的人留得留,走的走,數數日子,也不知會在何時相見。
“娘親。”一個大胖男孩腳步胖嘟嘟地朝著他們兩人的方向跑過去,頭上的一個鈴鐺吟吟作響,在神殿回響著獨音。
阿淺見著自己的孩子肉嘟嘟地跑過來,連那嘟起的小嘴都煞是可愛,她笑眯了眼睛,蹲下身子等待懿兒的抱抱。
最近因為調節仙魔兩界的糾葛,夫妻二人已經許久沒有見過自己的孩子了,他們的孩子名喚懿笙,是南緒取得,畢竟自家夫人文化程度不怎麽好。
“懿兒,最近有沒有吃得很多?”阿淺親昵地抱著自己的孩子,懿兒身上淡淡的奶香她很喜歡,以至於很久都抱著懿兒不放。
南緒有些不滿了,拉著她的衣領就直接將她提了起來,然後南緒看著自家兒子一雙懵懂的大眼睛呆呆望著自己,他才解釋道:“你娘親最近患了狂犬病,最好不要靠近她。”
“若是靠近了會怎樣?”懿笙呆然地嘟著嘴巴望著他,就差口水留下來。
“.……會被傳染而且不能吃肉肉了。”南緒眨眨眼睛,也用一雙可憐兮兮的眼睛看著自家兒子,最後摸摸懿笙的腦袋,說道:“乖,一會兒與父去後院子,教你彈琴,至於你娘親嘛,還是老老實實待在床上吧。”
阿淺覺得他用一雙賊兮兮的眼睛正在偷瞄她,覺得自己有點被帶上屠宰場任人宰割的感覺。
神殿的侍童都是南緒用石子幻化出來的,用來照顧懿笙,現在他們回來,侍童也就暫時恢複石身,在水底淺眠了。
懿笙坐在亭下生疏地彈奏著故瀾琴,斷斷續續地,卻也熟悉了很多。
阿淺在他身後為他細細斟酒,低垂的眼眸子卻總是躲避他若有若無的視線,誰叫他剛剛如此說自己的,心底不滿之外,臉色還是淡淡的。
南緒了然一笑,自然也知道她心底的小脾氣,他忽地挽起她的手將她拉入自己的懷裏,搖椅晃蕩,兩身影一抱一躺,甚是安逸。
“南緒,我的身邊隻有你和懿兒了。”阿淺躺在他身上,眼睛閉著甚是享受,如此幸福的日子,她以前想都不敢想。
“我的身邊不隻有你和懿兒。”南緒抿嘴而笑,深深的眸子垂眸看著她的笑容,有些沉迷。
“唔?那還有誰。”阿淺忽地抬起腦袋望著他,有些不滿地嘟起嘴,探究地看著他。
“未來的孩子們我已經算進去了。”南緒寵溺地摸摸她的腦袋,眼眸裏隱藏著壞壞的笑意。
阿淺一聽,紅暈立即染上臉蛋,紅至耳根,直接蒙在他胸膛上不去看他,悶悶不樂道:“死南緒,到現在還說這種親昵話做什麽,都老夫老妻了。”
“怎麽了,老夫老妻就不能說說肉麻話了。”南緒挑眉,雙臂緊緊抱著她的身軀。
“娘親娘親.……”懿兒屁股咧哋地跑到他們旁邊,稚嫩的聲音猶如鈴鐺一樣。
懿笙望著他們相抱的身影,就是一臉探究的天真目光看著他們,懿笙彎著頭,傻乎乎道:“娘親,你為什麽要趴在爹爹身上?”
“額……娘親有點累。”阿淺笑哈哈地坐直身子,卻又被南緒拉了回去,整個人都不能動彈了。
“乖,懿兒,去玩兒吧。”南緒拍拍他的腦袋,一臉慈祥的父愛就將萌萌不懂的懿笙掉開了視線。
懿笙走開後,阿淺就一直傻愣愣地望著天空,空明一片卻總有幾道烏雲飄過。
直至南緒喚她,她才回神,她直接這樣問了他,語氣淡淡地躲避:“南緒.……是不是涒末救了我……”
南緒一愣,也知道瞞不了她多久,夏司與她之間的緣分,他無需插手,隻是輕輕叩頭默認了這件事情。
“.……那他人呢。”其實就算她自己不問也知道夏司已經不存在了,但她心底卻還抱著一絲期待。
“阿淺.……”南緒說話之前總會抱緊她,就怕她會直接掉頭走人,不去理會他,他沉吟片刻,才慢慢道:“夏司他不想讓你知道,我也知道瞞不了你,他.……確實救了你。”
阿淺倒抽一口氣,那個溫柔如風的傻涒末居然真的為了她,葬送了自己的性命,現在她緊抓著他衣襟的手都在戰栗,原來夏司的消失讓她如此難過,南緒也是知道的。
“我不想騙你,阿淺.……他曾說萬年前你賦予他生命,現在由他來救你,自此互不相欠。他也說讓我照顧好你,生病了就得喝苦藥,不許倒進池水。”
接下來的話都是南緒在說了,阿淺隻是靜靜地聽著,也沒再說些什麽,最後也趴在他身上睡著了。
他的指尖為她擦拭臉上幹涸的淚跡,望著她的睡顏才微微歎氣,這一聲歎,也不知是悲涼還是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