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流觴宴不歡而散 朱蟬玉妙哄芷珊

  「一方絲竹，無人堪聽愁多少。


  數度夢醒，江河已飄搖。


  來時賓朋，散盡幾番好。


  莫相顧，碧水依舊，只是故人老。」


  司空然吟完，眾人皆是一番叫好。蟬玉坐在他身邊，卻深深感受到這個飄逸少年心中的惆悵，怕是他心中還有著不少回不去的往事吧。郭子臣給她遞過來一個一塊東西，油膩膩的，蟬玉覺得噁心，疑慮的看了他一眼，郭子臣湊到她跟前：「放在水裡，陶斛就會飄過去……」


  蟬玉將信將疑的悄悄把那一塊膩膩的東西放入水中，結果那東西竟然入水即化，陶斛過來的時候真的直直的就劃過去了，這讓蟬玉大開眼界，忍不住問郭子臣：「這是什麼東西？」


  「這是啊……這是個秘密。」郭子臣故意晃了蟬玉一下。


  「你老毛病又犯了吧。這是邪術？！不說就算了，合著你們這些正人君子都耍的是這樣下作的把戲，真叫人不恥。」蟬玉笑了郭子臣，郭子臣當然不生氣：「你以為能進來坐下的就都是正人君子了？只是旁人用得，咱們自然也用得，這不叫齷齪，這叫手腕。」


  「你這也算是手腕？可別拿著不是當理說了，小心吹了猛子。」蟬玉揚了他一衫的酒水，遺途趕緊從後面過來擦：「玉姐姐，你就別說公子了，公子這是頭回兒用，昨兒我去討的，還不就是怕你今天吃了虧。」


  「怕我吃了虧？斗詩連你家公子都算上，也沒有幾個人能拿我怎麼樣。倒是有些人，可能算到丈人家裡會失了勢，就早早的扭過頭想吃這邊的草，呵，也不怕閃了舌頭。」郭子臣的這份痴情，在蟬玉現在看來，竟然這麼不堪，郭子臣是善於心計，可在蟬玉這裡，卻沒有耍過心眼。說到這倒是讓郭子臣心裡難受了許多，默不作聲了，一瞬間氣氛就變得凝重了，旁邊各色人等的歡笑，也彷彿聽不進去了……遺途站在後面進退兩難，郭子臣想了些許時間：「你若是這麼不喜歡我粘著你，我離你遠些便是了，都隨著你。」說完起身坐到了別處，雲磊在後面看了有一會兒，也走上前面來：「你就是太好性兒了，他才這麼蹬鼻子上臉，我看那趙家小姐也是受了不少的氣，這樣的人，辜負了一個人也就罷了，還要來惹債。」


  「好了，就算我和郭子臣沒有了私交，郭家和咱們朱府還是不能斷了往來的，這件事就到此為止了，得饒人處且饒人。」饒人……蟬玉想想自己都覺得好笑，有沒有什麼仇怨，何談的饒恕呢。夜裡叫的都是他的名字，可他一貼上來，自己又是百般的懷疑，怒火不知道從哪就竄出來了。像自己這樣的人，還真是不配有人真心相待。


  宴會結束之後，眾人都覺得遺憾，沒能聽到朱郎的即興佳作，蟬玉感到最近什麼事都做的不透亮，不能盡興，免不得心中窩著股火似的，和雲磊回到了府中，聽說芷珊最近門都沒出，誰勸都聽不進去，宮中劉夫人的召見都推了，蟬玉心裡明鏡似的，除了洛千朔，旁人誰能讓她這樣意冷心灰。


  「姐姐。」蟬玉端了茶盞進來。芷珊好多天都只吃了一丁點飯菜，整個人瘦了一大圈，蟬玉見狀十分心疼。芷珊看了蟬玉進來，也沒什麼力氣讓讓她：「你來了，坐著。」


  「打從潞州我們就在一處，姐姐若是這麼不愛惜自己的身體，可叫我以後怎麼辦，來，喝點湯茶，我特意叫灶堂熬得，補血氣。」說著蟬玉就把茶盞遞過來。


  芷珊輕輕地推開：「一把賤骨頭，還補個什麼勁兒。」


  「妄自菲薄，這是頭一遭，我只記下，若是再有一次，定要罰你。姐姐心裡有著惦記的人，才會失了心，若是我是你，開心還不夠呢，哪還來的這番作罪。」蟬玉把茶盞放到一旁。


  「有什麼可開心的，他心裡，連個縫兒都沒我的，我拿什麼開心。」芷珊沒有說，千朔心裡滿滿的都是蟬玉。蟬玉苦笑道：「好歹姐姐心裡還能有個人，而我的心裡，連個人都不敢放，對誰都多出三分提防，這才是真真的可憐了。可你看我，天天不還是能吃能睡的。」


  芷珊戳蟬玉的腦門：「你啊，這叫心大。」


  「我若真是心大了，就好了，所以啊姐姐，人比人，你比我有福多了，呶，喝點吧。」蟬玉又把湯茶端過來，芷珊便喝了，其實說的倒也不多，解鈴還須繫鈴人而已，這個結只能千朔或者是蟬玉來解。蟬玉若真是心大了，與郭子臣之間心心相惜，他的心裡只有自己一個妻子，就算做個妾室又有何妨，可不能給宗族丟臉；若真是心大了，就算跑回廣陵去，又能怎樣，可不能丟下這一大家人不管。說心大也是大，心小卻也小。


  說話的功夫，小尹子傳話進來，家裡來了客人了，竟是司空然，蟬玉安頓了芷珊，便趕過去，司空然依舊一身素衣，他不愧是跟著曾祖修過道的人，身上有玄庚的氣度，但還不相同，洒脫之餘，眉間還多了一分壯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