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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自我認知

  江橋還是第一次夢見一望無際的綠茵地。


  四周除了綠草什麼都沒有,非要把心都懸在眼珠子后,才能看見很遠的地方存在低矮的牆壁。內側碎裂的鏡面反射著零碎而尖銳的光芒,偶爾會刺得前行的江橋睜不開眼,但如果沒有這停駐的鏡面小牆做參照物,在這哪都一樣的世界里,他當真不知道自己是在前行還是止步不前。


  低矮的鏡片牆高度不到他的膝蓋,尖銳的破面看得他有些心驚,謹慎的抬起右腿,慢慢跨了過去。


  「你要去哪?」


  清脆而帶有活力的聲音從身後響起,猛地轉身的江橋什麼都沒看見。


  「不用出去的」


  那聲音又是在江橋的身後響起,江橋回過頭,依舊什麼都沒有。


  沒由來的覺得胸悶。江橋本快記起自己在這裡的理由,但狡猾的記憶尾巴總是在他的手心滑落,跑到更遠的地方,慢慢的回頭看著他,像是一隻沉默的小貓。


  「你在哪?」


  江橋喊了一聲,旋轉著身體望向四周,綠茵地如同被旋轉的轉盤一般的化為高高在上的懸冰川,視線所看見的無邊無際都是白色,唯一的一小片綠色,僅在江橋光著的腳掌之下。他深吸一口氣:「夏塔拉,你在哪?」


  「不怪你的」空間中傳來的聲音里還帶著一種年幼的甜膩,卻有不亞於顏平帆的溫柔,「是我自己太弱了」


  「不,不是這個意思,你不弱小哦」自言自語的聲音補充了一句,「你是我最喜歡的大哥哥了」


  萬千思緒堵在心口,但江橋知道,此時自責的話語都沒有意義。


  這並不是什麼和善的世界,不像是小說、漫畫里描畫的那麼美好。即便付出過努力,命中注定的一切也無情碾壓著所有人;即便有充足的理由,卻但只要力量不足以壓倒對方,自己的正確就會變成錯誤。


  或許這個世界是一個王道熱血的小說故事吧,有打拳,有憤怒,有賽場觀眾的歡呼聲,但江橋並不認為自己會是主角。


  真有和自己這麼無能醜陋的主角嗎?若是真有,恐怕作者本來就是如他那麼醜陋。


  所以,江橋沒有辦法像那些犯了錯的主角那麼不要臉的把責任往自己身上攬。明明知道沒有人會責怪他,沒有人會讓他自責的情況下,這種『自責』只是為讓自己的良心有一個優秀的借口。將責任攬到自己身上的實質,是想讓別人說出『不怪你的』這一句原諒的話語。


  一個卑劣的自保手段,令人噁心。


  江橋不知道應該說什麼好,


  「你好漂亮啊」江橋說了一句,「褐色的頭髮,灰色的眼睛,都很好看,真的」


  「比不上小橘啦,可以的話,我也想要有藍色的眼睛,多漂亮」


  沒有主人的聲音很久才出現,又停頓了很久。


  「橋哥,能送送我嗎?」


  聞聲的江橋隨著融化摔落的懸冰川,一起從懸崖邊上掉下。他一咬舌尖,逃一般的從夢裡醒來。


  嘴巴里泛著鮮血的味道,眼眶裡頭滿都是淚水,有些許在病號服上點下幾個水漬。床邊的顏平帆壓住他插著針頭的亂動左手,如前幾日一般的溫柔笑容有些苦澀。


  一點都不像她。


  江橋快記不起來第一次見到的顏平帆是什麼樣子的了。是麵包店裡吧?黑絲裹著長腿,臉型很合自己的胃口,長得好看頭髮又長。記憶逐漸清晰了,回想起來,真正與她搭上話,是在一個與這裡沒多大差別的病房裡醒來的時候。


  那時的自己口渴得想要把自己的舌頭咬破,吮自己的血喝。那時的她裝成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他現在也還記得她蹩腳的借口。


  如她這幾日的話語一樣充滿善意,一樣的讓江橋難過。她從來都沒有變,依舊和當時那麼善良。


  但江橋變了。變得易怒了,動不動就想和人動手了,變得自信了,就算對方有槍也敢和對方幹上一架了,似乎是從第一場比賽得勝開始,他才發現自己竟然那麼強大,於是開始心裡咒罵著半年前的自己,無力懦弱。他喜歡那種感覺,自信到無所畏懼。


  直到那把槍頂在他頭上的時候,他才真正地意識到,自己只是個殘破不堪的氣球而已,只要槍聲一響,虛假的自信就會爛成一片一片。


  江橋平生最討厭那些娘炮得動不動就流淚的男人,但現在的他,卻沒有辦法在自己最喜歡的人面前抑制住這對眼睛,只能靠著手掌擋住臉頰,不讓自己太難看而已。


  這是在醫院的第四天,

  這四天里,江橋見了孫逸軒,知道那個男人叫做衛畢舒。錄了口供,在對方例行的安慰中,江橋什麼反應都做不出來。


  江橋見了左揚東,他頭上貼了幾塊創可貼,聽他說是跑太快從樓梯上滾下來的。二十五歲的男人為了讓一個十八歲的少年鼓起精神,拿自己的堅持開玩笑,講著當年上高中時的糗事,有時候還和嚴仲一起講葷段子、諷刺節目主持人,他做了自己那前二十五年裡沒有想到的人,他也未曾想過自己能夠如此尖酸刻薄。


  但如果這能讓江橋有點精神頭,自己也算是有些許心安。


  江橋哪能不知道他們的心意。有時候會陪著笑幾句,偶爾領會到那兩人話語中的深意時,也會不自覺地會心一笑。但每當自己嘴角因真心而上揚過後,心裡的痛苦就會濃厚幾分。


  左揚東那藏著什麼的眼睛,讓江橋很難受。他很感謝左揚東什麼都不問,但即便如此,江橋還是不自覺的想起那時的情景。


  伍左鳶幫顏平帆看店和帶程雛,四天里只出現了一次,吵吵鬧鬧的程雛也難得的安靜了下來,


  不習慣她這苦兮兮的模樣。江橋當起了前幾天左揚東的角色,笑嘻嘻的講著自己過去的故事,小姑娘再次露出的笑容讓他的心安,也讓他想起了夢裡的夏塔拉?考文垂。


  如果現在是她坐在自己的病床前,露著這種天使般的笑容……只是這麼想著,看著程雛的眼神中便多了幾分歉意,莫名的負罪感壓在心頭。


  江橋不明白,悲傷的事情也好,快樂的事情也好,為什麼在自己這,怎樣都會變成成倍的悲傷呢?

  伍左鳶坐在他身邊,問了幾句身體狀況后什麼都沒說。江橋不敢去看他的目光,迷離的望著程雛的額頭的他,說著自己覺得好笑的故事。


  他的目光不明含義,但太痛了。


  顏平帆每天都陪著自己。早上八點準時出現,比麵包店開門的時間還准。到了就坐在江橋床邊的椅子上,收拾著亂糟糟的桌面,將江橋的手機拿去充電。她同伍左鳶一樣,幾乎什麼都不說。


  她並不清楚自己要說什麼比較好。


  該責怪他擅自行動?責怪他去冒險?還是責怪他不自量力?為什麼都是責怪呢?不能誇誇他有正義感嗎?但是這樣的話,他會更難受的吧?


  顏平帆覺得或許對這間病房的空氣過敏,呆在他身邊的時候,總覺得鼻子酸楚。他這副表情,他這閃躲的目光,他這比平時無趣的話語,哪一樣都讓顏平帆覺得眼睛酸澀。


  這四天里,江橋沒見到梁詠橘,他甚至不敢問起她,一想到那雙水藍色的眼睛,心臟便被放進由胸腔構成的攪拌機里,連帶著肺和腸胃一起攪碎。


  初醒時,不停的瘋狂追問下,從顏平帆嘴裡知道夏塔拉?考文垂成了植物人之後,江橋便將含在嘴裡的問題一個又一個的咽了回去。


  夏塔拉?考文垂,這名字無數次在喉頭中掙扎,想見她的心已經竄到了腦袋,但是怎麼樣他都邁不開腳步。


  出院了,江橋的雙腿雖然沒有傷,但不知道為什麼站的不是很穩。醫院借了他只輪椅,便由嚴仲推著他回去。


  醫院離麵包店並不遠,顏平帆、嚴仲和江橋三人慢慢的在路上走著,嚴仲和顏平帆一邊注意著江橋的態度,一邊聊著無關緊要的瑣事。聽著嚴仲貶低組委會的理由,本就聰慧的顏平帆十分容易從中領會到有趣的點,偶爾會樂出聲來,但笑聲里所含這的剋制讓它又混上了不連續的強硬心情。


  「說點什麼嘛」嚴仲左右晃了下輪椅,「你不說話,有趣的內容減了一半」


  江橋壓根沒在聽他們剛才說什麼,無緣無故的說了一句:「不也挺好嗎?」


  「我這可是表白」嚴仲隨意的補了一句。


  江橋想了百千個理由來讓自己接下來的話充滿幽默,想了無數個可以調動起尷尬氣氛的句子。但當他看見路邊牽著手走過的父女時,腦中的一切就都被當日的場景所淹沒,額頭圓形的金屬觸感,此時依舊能夠清楚的回憶出來。


  「我可是你愛人的救命恩人」冰冷的觸感將他腦袋裡的大部分眩暈震懾下來,唯有恐懼真實的從腰椎升到腦後。


  「你知道的。從我鬆手時,就不在乎她是活著還是死了」衛畢舒如議論晚餐般的話語平淡至極。


  江橋深吸一口氣,微微眯起的眼睛下的嘴唇飛速的張合:「你也知道的,你自己不會殺我。只要你開槍,我和她都會一起死。如果你想殺我,你早就開槍了。」


  「知道嗎,半真半假才是真正的騙局」衛畢舒笑了:「我想讓你的死法更英勇點。」


  「別廢話」江橋隱約感覺自己的手快抓不住了,借著心頭又一次無名燃燒的邪火喝道,「說,要我怎麼做?」


  「哦…你是這麼認為的呀」衛畢舒視線下移,皺起眉來嘟囔:「『只要我做什麼事,你就會把她弄到安全的地方』。好個自我犧牲的想法」


  「你要能讓我也安全,我其實也不介意」盡量不去看比在額頭上的手槍以免自己成了鬥雞眼的江橋深吸了一口,「希望你會說話算話」


  「有趣」


  這麼說著的衛畢舒,臉上當真露出了從未有過的期待。額頭前的槍從他的臉上下移,移到江橋的檔前,又慢慢的移到江橋掛在窗口的右臂上。衛畢舒拿著槍的手慢慢伸出窗外,直到槍口指著江橋緊握著夏塔拉?考文垂的手掌。


  江橋完全沒搞懂為什麼外面的警察看見如此明顯的目標也僅僅是準備防護氣墊而不讓姿勢擺得帥炸的狙擊手狙掉衛畢舒的腦袋。他瞄著對方同樣掛在窗台上的手,笑了一聲:「你也不怕把你愛人摔個稀巴爛」


  「二樓而已,不至於摔到腦爛腦袋」衛畢舒慢慢的說道,「明白我讓你做什麼了嗎?」


  江橋認為,這種橋段是不應該出現在他身上的。


  這種犧牲他人還是自己的問題,應該留給那些要拯救世界的大英雄。自己只是個乘著還年輕,能憑著一腔熱血到處亂來的少年。


  想救下與自己手心相連的小女孩,如果可以就打折眼前的人的腿來證明世界上還有正義,江橋所做的只有這些而已。


  「籌碼變小了」江橋的另一隻手拳頭握得緊緊,「剛才指頭我都沒反應,你現在指我的手?大不了少個女朋友」


  衛畢舒笑了一聲,又如同忍不住的笑了一聲,不住的點頭的同時,操著白色的槍托用力的砸了一下江橋懸在窗外的右手。


  手指傳來的疼痛差點沒讓他下意識的張開著懸著生命的左手,而他以為衛畢舒分神之際打出的右拳又如同是孩童玩鬧的直拳一樣被對方捏在手心。


  「你看,在抖」


  衛畢舒握著的力道不大,但是江橋就是無論如何都掙脫不了。在僅有阻礙拳頭前進的力量之前,江橋的手以十分明顯的振幅顫抖著。


  不僅如此,江橋的左腿也有些許站不穩的虛弱感。


  「在我們這,有許許多多不怕死的人」看見江橋右腿肌肉的鼓起變化,衛畢舒猛地抬腿踩住他的腳掌,將腦袋湊近咬著牙的江橋耳邊。


  「他們膽子都很大,又很忠誠,讓他們去死,他們不會有任何憂鬱」


  「我很喜歡這些人,死了的話都是我們的偶像。但他們有部分死了,有部分還活著」


  衛畢舒的語氣十分的詭異,如同在講述著什麼恐怖故事一樣:「活著的人,基本上都少了手手腳腳,但也不是特別嚴重,至少成了植物人或者雙手雙腿全廢了的我也沒見過」


  「我發現,他們的性格變了,變得膽小怕事,變得不再勇敢」衛畢舒移開腦袋,眼睛睜的渾圓的江橋這才看得見他那十分噁心人的笑容,「我明白了一件事」


  「他們並不是不怕死,只是當時沒意識到死是什麼個概念。人怕死,但人更怕少了什麼活著」


  「你也是吧」他鬆開江橋懸在半空中的右拳,在空氣之中的拳頭,顫抖得越發厲害。


  「你才十八歲,你還有大把時光」


  衛畢舒如同拋出魚鉤的釣手一樣熟練:「好好回想一下,你從剛才到現在,經歷了多少次生死?」


  「別說了」


  咬牙切齒的江橋的大腦根本不受自己的意識支配,被對方的話語引誘著回憶著方才的每一次交戰。


  他想起剛才那幾發擦著自己身體飛過的子彈,心臟跳得比平時快了幾拍,甚至是衛畢舒都聽得到。


  「對的,這就對了」


  衛畢舒好像看見水面浮著的標記動了般的得意:「人沒有不怕死的,只是他們當時沒想到。」


  越是不想跟著他的思路走,江橋的腦袋越發回憶起剛才的生死之間,就連抓著夏塔拉?考文垂的手心都出了些汗,已經有些抓不緊了。


  「打拳,其實也是這樣的」


  步步引誘的衛畢舒心情有中從未有過的舒暢,身體里散著如同性亢奮的激動感的他滿臉通紅。


  只需要這句話就夠了,衛畢舒笑。只要江橋真的按著這個思路想,那他這輩子,就再也打不了拳了。


  心少了什麼東西,會比身體上少了什麼東西更加令人難受。


  江橋拚命的反抗著大腦自然而然的類比,如同對自己的信仰產生了質疑的鴕鳥一般埋頭躲避,卻越發接近罪惡的源頭。


  「那,開始」


  抓准機會的衛畢舒心情激動得如同高潮之前,語速都有些加快。


  「三」


  他的手重新握住槍托,食指扣在扳機上。


  「等一下!」


  江橋吼著的聲音都有些顫抖,身體完全違背他意志支配般的戰慄。


  「二」


  上鉤的魚兒用力的咬著線,要將線段扯裂一般的與魚竿拔河。


  江橋不知道自己在喊什麼,慌亂無章的言語反而讓衛畢舒更加高興。


  魚竿拉起,金色的鯉魚從勇敢的魚塘中被拽了出來。


  倒計時還未結束,扳機便已經扣下。槍聲作響的同時,江橋顫抖的右手背叛了他心中的一切,嬌小身體落地的瞬間響起了響聲,江橋的雙腿也完全的失去了力量。


  如同被幾倍的重力拉扯的身體猛地跪下,顫抖著的身軀以及心中泛出的懼意比他哪一次所感受到的都要強烈。


  好不容易釣上的魚,衛畢舒高高舉起,對著一旁的平地用力摔去:


  「哎呀,走火了」


  衛畢舒將手慢慢抬起,槍口的方向沒有改變,所指的角度,根本打不中任何人。


  「你剛才很果斷啊」


  「不是的…」看著地面的江橋發揮著人自我推脫的本能,下意識的為自己找尋借口。


  「太果斷了,我恐怕都做不到」


  「不是的!」


  找不出理由的氣急敗壞。


  衛畢舒退後著,心情從未有過的愉悅:「你的身體,比你誠實。」


  手心的溫度慢慢的流失,看著手心的眼睛的焦距不停的變化,逐漸什麼都看不清晰。


  衛畢舒跑了。


  四輛警車,十來二十把配槍,一堆精英,抓不住他。準備的氣墊擺放的位置不好,雖然緩衝了些動能,但夏塔拉的腦袋依舊磕到了地面,進了急救室,個把個小時后出來,顏平帆才知道,她已經成了植物人了。


  沒人怪江橋,即便江橋在錄口供時複述了所有話語,認真的告訴孫逸軒是因為自己鬆開手夏塔拉才會落下,夏塔拉才會進了急診室,夏塔拉才會變成今天這樣。


  他在麵包店的二樓睡著了。


  顏平帆感覺得到江橋的痛苦,但她知道,這個時候,什麼安慰的話都不應該說。嚴仲也是,作為和江橋相處得最多的『輕轉』隊員,他深深明白自己徒弟的性格。


  江橋的錯,沒法推脫。


  嚴仲打心裡這麼認為。如果他沒放手,夏塔拉?考文垂是絕對不會成這個模樣,梁詠橘也不會哭暈在她的病床旁,


  但,他犯錯,不是因為他的懦弱,而是因為他太弱小。


  這點,作為師父的自己是有責任的。


  深信著這一點的嚴仲,趁著顏平帆下樓收拾麵包店的時候,起身,搖醒了江橋。


  夏塔拉?考文垂,沒能得救,至少對於左揚東而言是這樣的。


  自己在她身上的問題,得到了自己認為的錯誤答案。


  他沒有告訴江橋,那個房間中的監控攝像頭清楚地記錄了他與衛畢舒的戰鬥和談話;他沒有告訴江橋,衛畢舒的手下所帶走的人里,至少還有十幾個不知道從哪裡拐來的幼女;他也沒有告訴江橋,孫逸軒告訴自己,『仁心孤兒院』這單事情,會被當成醜聞壓下去。


  『仁心孤兒院』會被拆掉,但理由是安全設施有缺陷,而不是他們販賣幼女。


  左揚東看著格子里那把老舊的麻醉槍,往杯子里倒了些酒精,沾了點,將陳舊的痕迹擦掉。


  這是他父親當年配備的武器之一。自從『重擊六組』再組,左紡成了『重擊六組』的組長后,他便無需繼續那麼危險的行動。這些裝備,要麼還給總部,要麼留下來當紀念。


  這東西太老了,老得現在『六組』都不用,就像他父親給他塑造的正義那麼老舊。


  但它那麼老,可是還有人去執行,還有膽小怕事的人去執行,還有明知道自己懦弱,明知道自己無能的人去遵守。


  鈴聲響起,他飛快地接聽電話。


  「左少,你要的葯有了,只有一顆,夠嗎?」


  聞言的左揚東索要更多,但對方說這些是從警方那流出來的殘貨,只剩下這最後一顆。無奈之下,左揚東也只能接受。


  高官的兒子買禁藥,傳出去肯定上頭條。左揚東十分肯定的自嘲著。


  江橋只是個十八歲的小孩子,本該是什麼都怕的年齡,至少左揚東在十八歲時,是什麼事都不敢做的。


  但他在執行,在替自己執行心中的正義感。


  所以,大了江橋七歲的某人,也決定要幫那樣的他,順利的將正義執行下去。


  不,是為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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