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暗流涌動(五),火燒宸棲宮
二更,夜色濃郁,冰冷的月光幽幽的籠罩在被大雪覆的蓋宮檐四角和瑞獸猙獰的宮殿金瓦朱壁上。御花園中寒梅盛開,點點嫣粉若脂,暗香隱隱浮動。
宸棲宮寢殿內,純金蓮花打造的燭台層層疊疊,在雕刻著菱花的窗格縫隙中吹拂來陣陣冰寒刺骨的風時,搖曳閃爍,如顆顆珍珠圓潤火紅。明黃幔帳已經垂落,蠻兒跪在榻前守夜,一切安靜得帶著絲絲詭異的氣息。
雲傾依靠在床榻上,手中捧著一本書冊,確是半日都沒有翻動一頁。算算時辰,已經再過一個時辰也就差不多了,身在驛行宮的齊戎狄應該已經動手準備。暗垂長睫,雲傾緩慢的從玉枕下摸出一塊金牌,用貼身的絲帕包住,隨後淡淡的喚道:「蠻兒……」
蠻兒正撥弄著取暖的銅爐,聽得雲傾的聲音,忙提著裙裾起身,撩開幔帳,問道:「娘娘喚奴婢」
雲傾將手中的免死金牌遞給蠻兒,笑道:「這個東西你保存好,記得要隨時放在身上,如果有特殊情況可以拿出來應急」
蠻兒有些疑惑的看著雲傾手中那被月白色綢緞帕子包裹的東西,小心翼翼的接過,只覺得手上一沉,隨即黜起秀眉問道:「皇後娘娘,這事什麼呀,這麼沉?」,說著,便要去揭開帕子。
「現在不要看,收好便是了,不是什麼好東西,但是關鍵時刻卻可以救命」雲傾淡淡的說道,她凝神聽著宮殿外的細微聲響,眼神一沉,知道皇宮四周的探子正在偷聽她們的對話,於是立刻對蠻兒大聲道:「今夜本宮睡不著,不想有人打擾,你回偏殿休息吧,沒有本宮的旨意,不準出來。」
蠻兒聽著雲傾分外奇怪的話,秀眉幾乎攏成了桃心,她眨了眨眼睛,還想問什麼,卻見雲傾面色微沉,心下不禁一慌,忙將要問的話語吞咽回了腹內,低頭道:「奴婢知道了,娘娘早點休息,奴婢告退……」
蠻兒遲疑的起身,緩緩的走到了蓮花燈燭前,與往日一樣捏著銀剔壓熄了所有蠟燭,只剩下一兩盞,在大殿內照出昏黃的光芒,隨後,她轉身走出了寢殿。楠木雕花門開啟后又緩緩關閉,空蕩蕩的大殿內,只剩下搖晃的珠簾和微微起舞的幔帳。
雲傾躺下,她閉上雙眸,只等今夜突圍的時刻到來。
三更天,孤燈如豆。
宸棲宮大殿外突然發起一聲劍氣長嘯。雲傾驀地睜開了警戒的雙眼,幾乎是立刻從被褥中躍出,而此刻,大殿內外陡然響起一陣兵器打鬥的聲響,隨之是羽林軍的劃破夜空的吼聲:「有刺客,保護皇後娘娘……」
宮檐金瓦雪覆的頂上,頓時傳來一陣沙沙的踩踏聲,應該是皇帝的探子。雲傾鳳眼眯起,矯捷的身體躍下床榻,一個翻滾躲到了陰暗的角落裡。窗格砰的一聲暴響,三名黑衣男子已經沖了進來,快速奔到床榻前,卻見被褥下空空如也,一人駭道:「糟,皇後娘娘不見了。」
嗖嗖——那兩名黑衣人尚未說完話,窗格外潑灑的月光下,就突然飛進兩隻銀色白羽的毒箭,箭頭上幽綠的光澤一閃,就已經噗的刺進了那兩名因為雲傾不見而瞬間慌張而降低警惕的探子。許是箭上的毒性很大,所以二人雖然未被射中要害,卻仍然瞬間癱軟在地。
雲傾一驚,她知道這必然是齊太子的軍隊,但是她卻沒有想到他們竟然公然在宸棲宮開殺戒,靈敏的耳力聽著窗外快速飛奔而來的腳步聲和大殿外愈來愈激烈的打鬥,她緩緩的褪下了身上的月白色褻衣,露出了裡面早已經準備好的一身小巧的黑色勁裝,從袖中扯出一塊黑布蒙住了自己的臉。
早已綁在戎靴內的金鞘匕首無聲的被取出,在皎潔的月色照不到的陰暗角落中,雲傾一雙漆黑的眸子閃爍著狡黠危險的光芒,而後在窗外幾抹高大的身影躍入時,悄然無聲的翻起,扯住一旁的幔帳攀附上了朱紅藍底的宮梁。
那幾名黑影謹慎小心的貓步走到床前,先檢查了地上的屍體,伸指驗動脈的心率,在發現二人已經斃命之後才猛地掀開帷帳,隨即低沉的聲音也是帶著驚詫的道:「那女孩不在這裡」
「小心」另一個黑衣人也一怔,隨即低聲下令。
行動詭秘,腳步輕盈,眼露賊光,滿身殺氣,這些人應該是經過特別訓練的殺手或者死士。
雲傾咬牙,瞬間用雙腳勾住宮梁,長發如瀑布一般的倒垂下來,她眯起雙眼,對於同行,她向來不留情面。於是一雙琥珀色的靈動雙眼在看到一名黑衣人貓著腰身走到幔帳旁準備搜索她的蹤跡時,雙腳一直,如同一直兇猛的獸簌的撲下,一隻小手捂住那男子的嘴,匕首的金柄咔嚓一聲戳斷了他的c5背脊骨。
男子瞬間睜大了一雙眼睛,但已經瞬間斃命。雲傾有些吃力的將他的身體緩緩平鋪躺下,從他手中撤下弓箭,隨後便借著月光朝另一個男子嗖的放了一記毒箭。
「恩……」站在窗前的男子悶哼一聲,砰的倒下,已然打草驚蛇。
大殿內的另外兩名男子先是一驚,隨後瞬間向箭發之處沖了過來,而雲傾則是一個滾地翻身,越到了幔帳的另一端,抓起兩隻毒箭躍起插在了那兩人的脖頸大動脈上。
「砰——」就在雲傾所有動作一氣呵成室,內殿的大門已經被大力踢開,混亂的腳步聲衝進,似乎是皇城禁衛軍。
時間已經差不多了,雲傾朝寢殿外望了一眼,只見楠木菱花大門上,無數身影纏鬥一起,她知道齊戎狄的黑衣殺手必然在竭盡所能的拖延禁衛軍衝進內殿救她的時間,以保證他們的同夥能將她帶走,所以她也不急,翻身躍起,嗖的一聲扯起屏風上的白色狐裘斗篷披在身上,隨後走到了燭台前,那起那半根燭台走到床榻前,點燃了明黃幔帳和被褥。
火光漸起,瞬間如同毒蛇信子一般衝上了宮梁,環繞燒起,呼呼的發出吞噬的聲響。
雲傾扔下了手中的蠟燭,從懷中掏出那枚墨玉虎符,矯捷的躍上窗檯。一陣寒風從她嬌小的臉上刮過,如同刀削一般的刺痛,她眯起鳳眼,掃了一眼天空中的圓月和潔白大地上的動靜,縱身躍下……
「走水了,走水了,宸棲宮的寢殿走水了……」寂靜的深夜,陡然爆發出了無數的呼喊聲,大殿前與齊國暗衛纏鬥的羽林軍發現身後的宮殿突然濃煙滾滾,火光衝天,都嚇得大驚失色,而那些從宮檐上躍下的探子更是無從戀戰,紛紛衝進了大殿中營救小皇后,但是一推開大門被火光沖了出來。
雲傾在夜風中奔跑,速度快如閃電,月色下的白色身影如九尾狐一般在雪地上一閃而逝,便失去了蹤跡,只留下一行行小小的足印。雲傾飛快的奔向宮殿後的小樹林中,烏黑的長發在她耳旁飛舞,而後在樹林中快速飛馳而來的黑色英挺身影時,嬌聲喝道:「接著虎符,立刻去皇宮中調遣一萬精兵前去宸棲宮,理由是有刺客縱火」
孫恆初驚詫,飛奔的身影停在狂風乍起的樹林中,黑色斗篷迎風揚起,簌簌作響。他接住雲傾拋來的虎符,劍眉一黜,道:「婉兒?……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雲傾躍上樹榦,頓時那積壓的雪啪啪的落下,皎潔的月色下,她青絲飛揚,雪白的面容嬌媚冷冽,烏黑的雙眼透著機敏和寒意,她道:「什麼都別問,今夜出宮,在御花園的子夜亭回合,齊國死士手上有毒箭,你要小心」,說罷,她嬌小的身體嗖的躍下樹榦,迅速消失在了蒼茫的白色中。
宸棲宮的火勢越發兇猛,因為華錦簇翹的大殿內全是易燃物,冬天氣候乾燥,燃燒起來也很難撲滅,所以在雲傾奔到御花園的幽靜隱蔽時,眺望東六宮之首時,就見宸棲宮已經火光衝天,幾乎映紅了漆黑的夜空,灼灼的火光照耀得雪地一片殷紅錚亮。
看著自己住了半年的宸棲宮被燒毀,雲傾心裡還是有些難捨的,然,就在此刻,她卻突然感覺到了腳下微微震動,她警覺的蹲下身子,只見皇宮北首的凌霄殿那側,十來匹戰馬飛奔而來,馬蹄踏雪漸起飛揚,沙沙的聲響在夜色中分外引人注目。
雲傾眯起雙眼,在那些人從自己身前的寬道上奔騰而過時才發現,為首身著墨色長袍的男子是皇帝,而其後跟隨的應該是皇宮各禁衛軍的首領及羽林軍得首腦。
有時候,擦肩而過就是這樣的容易,雲傾漆黑的目光在夜空下微微閃爍,她起身,走到被馬蹄踏爛的雪地,遠遠的,深深的看著那個可能自己要很久很久以後才能再見的少年天子,瞳孔收了收,隨後毫不猶豫的向子夜亭奔去。
今夜的騷動,驚起了整個後宮的無眠,雲傾做在八角亭頂上積雪上,攏了攏身上的狐裘長襖,雪白的顏色與整個皇宮足以融為一體。
然,就在她剛想休息片刻時,不遠處再次響起一陣馬蹄聲,雲傾警惕的匍匐在亭角上,只見不遠處飛奔而來一群兵馬,那應該是孫恆初調動的皇城禁衛軍,但是在這些禁衛軍飛馳一般的踏過雪地時,花園南首的幽暗處,竟慢悠悠的晃來一頂藏青色的小轎,轎前有四名黑衣男子,轎后也跟隨著幾名,比起之前的兵馬浩蕩,襯托之下,竟顯得分外的猥瑣詭異。
雲傾不動神色的將身子從八角亭的斜坡上滑下,一個前滾翻,輕巧無聲的躲在了一塊風景石後面,探出一對漆黑如妖精的眸子望向那緩緩而來的小轎,如果她沒有猜錯,這人應該就是齊戎狄。
原本雲傾今夜只是想利用他手下的兵馬造成宸棲宮混亂,好讓自己趁機脫身,但是齊戎狄似乎也想到了這種可能,所以竟派出死士殺手在宸棲宮中大開殺戒,打算將她擒走。如此,就是斷了她所有的後路,讓她不就範也不行。
好一個心狠陰毒,攻於心計的齊太子,只是可惜,她冷雲傾從不受人擺布。
身後一道冷氣襲來,雲傾不回頭也知道是孫恆初。孫恆初輕功了得,足不踏地便已向雲傾飛奔而來,但是他的出現卻讓那些接受過特殊訓練的死士察覺,只見那些黑衣人突然掏出了腰間的弓,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嗖嗖的向孫恆初射出箭頭閃爍著幽冷碧光的毒箭。
孫恆初身形一定,翻身閃躲過兩支毒箭,他單手撐在雪地上,抬頭向雲傾望去,隨之在嗖嗖嗖的密密麻麻的飛箭齊射之時,咻的抽出腰間的長劍,如同長龍攪動一般啪啪啪的卷斷,隨後一個躍身站在了子夜亭上,居高臨下的望著那已經停下來的小轎。
雲傾也探出頭,她眯了眯雙眼,只見那藏青色的小轎已經停落,閃爍著金絲綉蟒的垂簾被慢慢掀起,露出了里側男子的面容,齊太子俊美邪魅的臉上有些緊繃的怒意,他委身踏出小轎,一雙冷冽霸氣的眸子掃向子夜亭上空中,身著玄色長袍,黑斗飛揚,如鬼魅一般的男子,低沉的聲音帶著幾分試探:「沒想到這皇宮裡還有此等高手,你,是皇上的人?」
孫恆初站在亭頂上,俊容面無表情的看著齊戎狄,被黑色長袍包裹的全身透著濃郁的殺氣,薄唇緊抿,卻一字不發。齊戎狄見孫恆初氣質不凡,不禁眯上深邃陰沉的眸子,他散漫的轉動著手中的青玉扳指,隨後眯起雙眼,大喝一聲:「殺……」
他身側的十來名黑衣死士瞬間攻上,如同夜間雪地上的餓狼一般,孫恆初揮起月色下閃爍寒光的長劍,躍下涼亭迎戰。積雪亂舞,劍影飛爍,孫恆初以一敵十,蒼茫的雪地上,那黑色身影瞬間纏鬥在一起。
噗的一聲,血腥氣息四溢,一道紅光漸起數米高度,落在了雪地上,殷紅刺目,甚至還能看到溫熱的白氣。
孫恆初的劍鋒上沾染了血氣,而那喪失一名同伴的九名黑衣人也瞬間退開了數米,但依舊將他包圍在其中。
「好功夫……」這時,齊太子說話了,他用陰沉閃亮目光打量著孫恆初,彷彿挖到了至寶一般,薄唇也勾起了邪氣的笑意,沾染了雪珠的黑色戎靴慢慢的走上前,踩踏出一個個穩健的腳印,站在包圍圈之外,月下的面容更顯梟氣和猙獰,他朗聲笑道:「閣下既有如此好的身手,卻只在這漆黑的夜色中掩藏鋒芒,實在可惜,如果閣下願意的話,不如……」
聽著齊太子又在招賢納士的話語,雲傾秀眉頓時挑起,隨即將地上那些毒箭撿起,中指發力,咻的一聲射穿了一名黑衣男子的肩頭,隨即應著那黑衣人倒地的聲音從石后躍出,嬌叱道:「他不願意……」
眾人被這一聲嬌嫩卻滿含魄力的聲音怔住,瞬間回頭,只見巨大的黑石之上,站著一個身披狐裘,烏髮飛揚,面孔白皙嬌美,雙眼閃爍著冷冽的女孩。雲傾冰冷的眸子掃了一眼眾人,隨即對孫恆初道:「撤,出宮。」
或許是雲傾出現得太突然,並且那嬌小的身影在凄冷的月色下看起來就如同一隻狡黠的九尾白狐,所以眾人一時之間都回不了神。孫恆初接到雲傾的指令,翻身躍出重圍,長劍一揮,噗噗的兩聲就又砍下了兩隻人頭,縱身一躍,就已將雲傾護在自己的身後。
鮮紅的血跡從他手中的長劍上滴落下來,在雪地上畫上點點嫣紅奪目的梅花,孫恆初緊繃著下顎掃視眾人,帶著雲傾慢慢的向後退去。
「皇後娘娘?」齊太子終於從這突然的變故中回神,他狹長陰狠的眸子一沉,面色頓時猙獰冷冽,濃眉黜起,冷冷瞪向雲傾。
「齊太子到處招攬賢士的本事,真是厲害啊,居然在這樣緊張的時候,連一名殺手都不忘拉攏,想來現在的軒燁朝堂上,已經有不少太子的幕僚了吧?」雲傾冷聲說道,她面無絲毫畏懼的迎上齊太子陰霾的目光,紅唇勾起了一抹諷刺的冷笑。
那僅剩的六名黑衣人見自己的同伴被殺,卻沒有絲毫的憐憫和情緒,也不和孫恆初周旋,而是快速的退回到齊太子身前,圍起了一堵人牆,取弓搭箭,對準了雲傾二人。
「皇後娘娘這話是什麼意思?娘娘了別忘了,我們之間定下了協議。」齊太子在這空隙間已經明白了孫恆初和雲傾只見的關係,對於雲傾為了自己留了這一手,十分的意外也很憤怒,他沒有想到自己千算萬算,還是低估了這個小丫頭。
「呵呵,協議?齊太子派殺手入宸棲宮血洗,無非就是想告訴皇上我私通外敵,企圖逃跑,如此,也就是在軒燁國斷了冷氏所有的後路。日後,不僅可以拿我的性命來威脅冷仲父子就範,倒伐旗下,更可以給凌燁軒戴上眾叛親離的帽子,動搖他花了六年時間,好不容易才平定的局勢和打下皇權基礎,齊太子這一招,真是既狠毒又巧妙啊」雲傾紅唇微啟,清晰而鎮定的說出了齊戎狄的陰謀,隨後冷哼一聲,道:「可惜,齊太子你將我想得太簡單了,你以為,你可以利用得了我?」
在這個深宮後院里,她至今還沒有被什麼人利用過,雖然凌燁軒以她壓製冷仲父子,但是他們也算是各求所需,最重要的是,皇帝雖然城府頗深,心思難測,但起碼對她還不錯。但是這個齊太子卻處心積慮的斷她後路,早已將虎狼之心昭顯。
齊太子聽雲傾這番話,神色詫異,他冷冷的看著雲傾,突然陰沉的大笑起來,雙手輕拍,道:「好,很好,不虧是傳聞中的小妖孽,果然是心思警敏,可是,皇後娘娘,就算你不願意協助本太子成就大業,救天下百姓於水火,你也不必千方百計的設下這麼一局。你可知道,就算我的這幾個手下不是這位兄台的對手,擒不住皇後娘娘,但是只要我現在放出風聲,說皇後娘娘與一名男子私逃,您覺得皇上會將冷丞相怎麼樣?而且,國舅爺現在正統兵三萬前往楚國吊楚王大喪,他若是聽到這些,就算想返回金陵救國丈大人,只怕也是遠水難救近火啊」
「放肆」孫恆初眼神一沉,隨即揮劍對著齊太子的面額,大聲道:「齊太子若是敢這麼做,我現在就取你性命」
「嘖嘖嘖……」齊太子搖了搖頭,對孫恆初的威脅卻沒有絲毫畏懼,他意味深長的咂嘴,略帶曖昧的笑道:「這位兄台似乎對小皇后的感情很深啊,看你的年紀,比當今皇上也長不了幾歲,莫非,你也喜歡這個六歲的皇后?」
「齊太子不必多費口舌,你以為這樣拖延時間就可以逼迫本宮答應你,或者可以讓禁衛軍發現我們,好向皇上領功么?」雲傾冷冷的笑著,齊太子的心思,她早就已經看穿了。
果然,齊太子一怔,隨即面色有些被拆穿的難堪,他惱羞成怒的道:「皇後娘娘,你別得意,你現在答應本太子,本太子還可以考慮是否帶你出宮,若是等巡邏的禁衛軍來了,就算本太子想救皇後娘娘也是回天乏術了。」
「無恥之輩,尋死」孫恆初聽不下去齊太子的猖狂口吻,他腳下收力,踩住一根毒箭,用力一提,隨後在幾支毒箭飛來之時,抱住雲傾飛轉躲過,一手擒住那六支毒箭,轉身咻咻咻的回敬過去。
齊太子大驚,他揮起袖中的摺扇啪啪的擋下兩支,但是他身前的那些殺手卻還是倒下了三名。
「冷婉兒,你欺人太甚」齊太子面色鐵青的看著地上的倒下的死士,他這次來金陵,為了隱蔽,就只帶了這些死士,如今出師未捷竟然已經死了六七個,並且那些前去宸棲宮營救的暗衛也沒有回來,這讓他就算有泰山崩雲頂而不亂的氣勢,也不免有些震驚的慌促起來。
雲傾環著孫恆初的脖頸,如同一隻狡猾的雪狐一般伏在他肩上,嬌容笑顏如花,絲毫沒有被剛才的干戈嚇住,反而更為神采飛揚的道:「說到皇城禁衛軍,我倒是忘了提醒齊太子,就在齊太子來這裡之前,我的這個手下已經拿著兵甲虎符將皇宮裡的一萬巡邏禁衛軍全部調遣去了宸棲宮前抓刺客了,所以,就算你在這裡耗到天亮,他們也不會來。」
齊太子面色驚詫,而雲傾則是依舊慢悠悠的道:「至於齊太子想抓我去邀功的事情,依我看,也還是算了吧,因為你派去宸棲宮的死士已經被我給殺了,屍體雖然會被大火焚燒,可是那些毒箭依舊是證據,所以萬一皇上發現齊太子這麼晚不在驛宮休息,而是帶著這幾名與夜闖宸棲宮所用武器一樣的殺手在御花園攔截當朝皇后,齊太子覺得,皇上是會信你的忠誠,還是信我與人私奔呢?」
「你殺了那些死士?」齊太子面色陰沉得發黑,他緊握手中的扇子,目光寒冷得幾乎可以凝結成冰,但隨之,他卻又冷笑一聲,道:「你一個六歲女娃,如何能殺得了本太子訓練出來的死士和殺手?你以為本太子是黃口小兒,任你糊編濫造的話也能欺騙我么?」
「哦?」雲傾秀眉一挑,漆黑靈動的眸子瞬間劃過一絲殺機,她抿唇道:「既然齊太子不信,那我們就在這裡等皇上駕臨吧,不過那個時候,只怕齊太子的皇圖霸業從此就要煙消雲散,而齊國也將再從這個天下的版圖上從此消失。」
雲傾的話語狠戾冷冽,稚嫩的聲音堅定沉睿,有種令人不得不相信的魄力。齊太子眯了眯雙眼,手中的摺扇因為過於用力而咔嚓一聲折斷,他眉宇冷清,滿身蓄著邪氣和殺氣的看著孫恆初和他懷中懶倦如狐狸的雲傾,最後還是作出了讓步。
因為,他不能拿自己所有的一切作為賭注,於是,他咬牙切齒的道:「好,本太子就相信皇後娘娘的話,不過,若是哪一日娘娘與臣下再次狹路相逢,恐怕就沒有今日這般走運了。」
雲傾勾起唇角,根據她的經驗,一般在這勝敗懸殊的時刻依舊會逞口舌之快的人,必然是敗將,所以也不放在心上,只道:「若是他日狹路相逢,我可以向齊太子保證,絕對不會憑運氣與齊太子對決」,說著,向孫恆初使了一個眼色。
孫恆初嘩的一聲將長劍入鞘,冷冷的看了一眼因雲傾的話語而氣得面如鐵青的男子,他抱著雲傾轉身向御花園的反方向飛奔而去……
夜色濃郁,薄霧摻雜著宸棲宮中冒出的來的濃煙包裹住了整個皇城,嗆迷人眼。宸棲宮人頭混雜,喧嘩聲震天的大殿前,那原本金碧輝煌,瑞獸翔鳳的石柱已經被大火熏成了烏色,從大殿外鋪設直通的鳳紋地毯也變成了一塊破布,珠簾散落、宮檐垮梁已是七零八落,儼然已成了一堆廢墟。
可是就在進進出出提水滅火的士兵忙碌的身影中間,蒼白的雪地上一把龍椅錚亮的擺設在殿前中央,一個發束金冠,身著墨色龍袍的冷麵男子正坐在上面閉目養神,灼亮的火光映照著他剛毅緊繃的側容,如同一尊俊美的雕塑。
龍椅前,幾名宮殿內逃出的宮娥灰頭土臉的跪拜在面前,都恐懼顫抖的嚶嚶哭泣,她們鬢髮散亂,衣裳殘破,不經人事的小臉上也滿是黑灰,幾乎辨不清原本的膚色。唯一一個沒有哭泣是蠻兒,她雖然也是一身狼狽,卻是卻堅強的挺著自己的背脊,只是雙眼卻有些呆怔,彷彿還沒有從這突來的一切中回過神來。
「回稟皇上,大殿內燒焦的屍體已經全部運出來了,的確如探衛所言,皇後娘娘應該在失火之前就已經不再大殿內了。」大殿前,和羽林軍參領及探衛隊長說了一陣話的趙公公忙忙的步下石階,口中呼著白霧,向皇帝稟報。
此時,羽林軍將用擔架抬出了幾十具屍體一字排放在雪地上,每具屍體都散發著濃郁的酸腐氣味,漆黑一片,辨不清楚摸樣,並且每個人死的姿勢都十分僵硬,可見在大火焚燒之前就已經斃命。
最關鍵的是,這裡面的屍體有的胸和箭中了形狀奇異的箭,而有的,則是死的有些扭曲。
皇帝一直緊閉著雙眼,冰冷得寒霜罩住了他,那一動不動的摸樣另趙公公心驚膽戰,若非天上飄落的幾許雪花落在他剛毅的眉宇之間會瞬間融化,他甚至懷疑眼前這個俊美的少年天子已經沒有呼吸和觸覺,只是一副僵硬的雕像而已。
「回稟皇上,仵作已經驗過屍體,那些燒焦的屍體中,有兩名中箭的屍體身上有探衛的刺青,其餘的四名身份不明,不過看樣子應該是訓練有素的殺手或者死士」一旁的探衛首領龐炎踏著厚厚的積雪,身上的鎧甲鏗鏘挫響,單膝叩拜在皇帝面前,大聲稟報。
皇帝驟然睜開雙眼,冰冷的眸子如刀刃犀利寒冷,已經被凍得有些蒼白的嘴角微扯動,垂落在左右兩側,包裹著厚厚布帛卻依舊摻出絲絲殷紅血跡的手緊緊的握著,低沉沙啞的聲音透著千年之寒:「說,皇后究竟去哪裡了?」
皇帝終於開口說話,但是卻不是對前來稟報的二人,而是一旁渾渾噩噩,哭哭啼啼的宮娥。
那群宮娥望著眼前高貴如天神,但卻猙獰冷冽如魔鬼一般的男子,嚇得都快昏死過去,除了了哭泣,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而皇帝則是如同有著天大的忍耐性一般,慢慢的等著,等著這些在雪地里跪著,已經凍得簌簌發抖的宮娥開口。
皇帝那麻木的神色和鎮定,讓所有人都覺得心頭髮怵,因為就在剛到宸棲宮的那一刻,皇上如同發了瘋一樣赤手空拳的就要往大殿內沖,口中吼著皇后的名字,咒罵不斷,誰敢上前阻攔便是一腳踢飛。可是,當眾人齊力護著皇帝進入那殘破得已經分辨不出是什麼地方的寢宮時,皇帝卻突然震住了,隨後便如同失了魂魄一般的走了出來,接著就坐在龍椅上半日不說話,也不睜開雙眼。
此刻的皇帝,神色冰冷,但對宮娥說話的口氣卻彷彿小皇后定是在跟他玩捉迷藏一般,所以他無論如何都找不到之後,便只能抓這些宮娥來問。
「皇……皇上……」趙公公擔憂的看著皇帝,生怕皇帝有什麼好歹,因為他從來都不曾見過這樣的皇上,而這種鎮定也太過不尋常了,彷彿在看到那燒毀廢墟的瞬間就被掏空了一切一般,獃滯得至此還沒有回神。
龐炎也睇了皇帝一眼,卻是不動聲色的推了趙公公一下,示意他安靜。趙公公有些僵硬的回頭看了一眼龐炎,面色無奈的垂了下頭,在心底焦急。
那些宮娥依舊哭泣著,彷彿想這樣與皇帝膠著,惟獨愣神了半晌,似乎被膝下和周身的冰冷侵襲得已經有些清醒的蠻兒這時才慢慢抬起頭來,她小臉上也滿是黑灰,但是那雙靈透的杏眼卻很相似於雲傾,淡然,鎮定,雖然有時裡面也布滿迷茫。
她頓了頓,而後慢慢的從懷中取出一樣東西。但這個動作還沒有做完,就被一旁機敏的龐炎撲上前,大喝道:「該死的賤婢,你想做什麼?」,說著,就將蠻兒手中的東西搶了過來,將她嬌小的身體甩出了兩米多遠。
蠻兒跌落在厚重的雪地上,不禁悶哼了一聲,而旁炎則是小心翼翼的看著手中那被絲帕包裹的東西,那絲帕上綉著飛鳳,一看就知道是皇后所用。但是看到這個東西時,龐炎卻怔了怔,他剛才還以為這個小宮娥是想拿暗器刺殺皇上。
皇帝看到了那塊絲帕,漆黑的瞳孔陡然一縮,他猛的站起身將旁炎手中的東西奪了過來,彷彿慢一步就被人搶走了一般,但是當觸手的是沉甸甸的東西時,他卻突然黜起眉宇。
心底,已經猜到了這是什麼,但是同時被背叛的刺痛與羞辱卻瞬間脹滿了他的胸口,他眼底起了猩紅的血絲,突然大步走向蠻兒,一手抓起她散亂的頭髮,低咆道:「皇后在哪,她在哪?」
蠻兒被剛才那一摔,現在又被大力的扯起,頓時眼冒金星,但是求生的意志還是讓她瞬間清醒,隨後吃力的答道:「奴……奴婢不知道,皇後娘娘昨夜突然將這個給奴婢,說萬一出事,可以保命……」
皇帝的眼眸猛的一沉,他啪的鬆手,蠻兒再次跌落在雪地上。他緊緊的握著手中的東西,冷風刮過雪地,捲起白色的寒霧,也揭開了那絲帕的一角,只見朦朧的月色下,白雪映照中,金煌煌的免死金牌閃爍著詭異的光澤。
看到這一幕的眾人都驚住了,那竟然是免死金牌,皇后竟然將一塊免死金牌給一個宮娥,那麼……是不是可以說,這一切都是皇后蓄謀已久的計劃?如果是,那這些刺客和宸棲宮的大火是否也……
然,就在眾人心底暗自揣測之時,皇帝面色僵冷,突然陰沉咬牙的道:「禁衛軍參領楊飛何在?」
嚓嚓嚓的聲響頓時由遠而近,一名身著墨色鎧甲的男子快步跑來,單膝叩地,道:「屬下在。」
皇帝閉上雙眼深深了呼吸了一口冰冷的寒氣,所有的一切似乎都瞬間在腦海中清晰無比,他啟唇,冰冷的問道:「你是發現宸棲宮失火之後,特地來救火護駕的?」
楊飛濃密的眉宇黜緊,眼底劃過一絲疑惑,隨即鏗鏘有力的答道:「回稟皇上,屬下是接到了皇上的墨玉虎符,才接命率領一萬禁衛軍火速趕至宸棲宮捉拿縱火刺客。」
楊飛的一番回答,震驚了所有人,特別是趙公公。他一直跟隨著皇上,皇上根本就沒有下令要召集禁衛軍來救火啊。並且以宸棲宮的火勢,也用不著一萬兵馬來救,這裡早已潛伏了皇上的羽林軍和探衛,這些人武功高強,身手都是一等一的。
皇帝似乎已經明白了一切,他緩緩睜開雙眼,那猩紅的眸子中滿是憤怒與殺氣,他猛的回頭,望著地上那些燒焦的屍體,道:「楊飛,你立刻率領禁衛軍分成十二個小分隊,火速包圍皇宮,將御花園、後山、東西六宮、承前宮小道、華東門、玄武門的所有路口全部包圍,不準任何人進出,違令者斬立決,如發現可疑人物立刻捉拿,提來見朕」
楊飛立刻接令,道:「屬下遵旨」,隨後,立刻跑回禁衛軍處,翻身上馬,道:「騎兵三支分隊,立刻火速前往玄武門、後山錦道和華東門,步兵隨後支援,走」
「是」禁衛軍的各小分隊隊長立刻根據命令分散開來,火速趕往指定的地點。
「龐炎」皇帝冷冷的說道。
「屬下在」龐炎上前聽令。
「調出所有探衛,將驛宮包圍,如果齊太子問及,就說皇宮內出現刺客,為保護其安全,若是他有反抗舉動,立刻以勾結刺客捉拿,必要時殺無赦」皇帝低沉有力的說道。
龐炎心頭一驚,他望向皇帝,立刻道:「皇上,齊國兵力不容小窺,雖然幾位大臣出使前往,也沒有發現什麼特別之處,但是齊國背倚大山,有很多東西可以掩藏住,若是兩國在此時交兵,契丹必然也會鑽這個縫隙出兵,情勢對軒燁國大為不利。」
「你確定他一定會有動靜么?」皇帝凌厲的眼神朝龐炎一掃,暴戾氣息如陡起的狂風一般,含著肅殺之氣。
旁炎心頭驚駭,隨即叩拜在地,道:「屬下不敢,屬下立刻去辦」,說著,飛奔至一匹戰馬上,翻身握韁,率領著一大批黑衣探衛向西側的驛宮奔騰而去。
「皇上」趙公公見皇帝如此,嚇得不知道該如何是好,更無從找到言語安慰。
「朕沒事」皇帝淡淡的聲音帶著沉重的沙啞,一身的戾氣如同這咆哮怒吼的北風,帶著絲絲的雪花飛揚,凌亂得無從整理。
「皇上,天都快亮了,奴才伺候您回凌霄殿休息吧,等楊參領和龐侍衛有了消息再做定奪吧」趙公公斗著膽子說道。皇上這幾個月來每天都要忙碌到三更,先是太后與皇后的事發生后,忙於送太后前往驪山靜養宮中,後來是契丹言和的事情,接著又是楚王大喪,現在又接待了前來進貢的齊太子,已經忙的昏天暗地,再這樣下去,身體如何吃得消啊。
「趙安……」不知怎麼的,皇帝突然有些虛脫一般的喚了趙公公的名字。
「呃……。啊?」趙公公驚慌上前,趕忙應道。
「回宮吧……」皇帝身體突然有些搖晃,他步伐沉重的向龍椅走去,腳下卻是一個踉蹌。趙公公嚇得一個激靈,趕緊上前攙扶,這時,他才發現皇上彷彿已經被抽空了力氣,連步伐都不穩了。但,皇帝卻推開了趙公公的手,身體冰冷而僵硬的走向了車輦,威嚴而庄肅的坐在上龍椅上,再次閉上了雙眸。
趙公公獃獃的看著皇帝,有那麼一瞬間,感覺皇上似乎又回到了當初小皇后沒有進宮之前的樣子,冰冷,淡漠並有著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威嚴……
凌霄殿中——
皇帝坐在了龍椅上,神色有些愣怔,趙公公見狀,只能撤下了大殿內外的所有宮娥。於是,原本就寂靜的大殿內外,更加的冷清起來。
趙公公緩緩的走到皇帝身側,端過那已經有些涼的羹湯,道:「皇上,吃點吧,您已經累了一夜,再不吃東西的話,身體可怎麼吃得消啊?」
皇帝眼神獃滯,他緩緩的轉頭看了一眼趙公公,隨後機械性的抬起緊握著免死金牌的手,那鮮紅的血跡已經將那條絲帕都染紅,觸目驚心。可是他卻好無所覺的將那塊帕子遞到自己的臉上,劍眉緊緊的黜起。
此刻的皇帝已經沒有了剛才的王者霸氣,彷彿一下子蒼老了很多,變成了佝僂的老人,隨後閉眸顫抖的痛吆起來:「她為什麼要這麼對朕呢?朕對她還不好么?朕為了她甚至將太后都送走了,為什麼她還要這樣,為什麼……」
「皇上,皇後娘娘許是因為待在宮裡待得煩悶了,所以要出去透透氣,再者,太後娘娘那般對待皇後娘娘,娘娘心裡肯定是有心結的。而且,皇後娘娘她雖然聰慧,但畢竟是千金小姐,又貴為皇后,哪裡吃得了在外面流浪的苦,所以,就算娘娘僥倖逃出去了,也會很快就回來的。」趙公公在一旁安慰,可是他雖然說著這些話,卻連自己心裡都沒有底。
皇后的性子有多倔強,那簡直是無可形容,就如同這次與皇上冷戰了三個月一樣。若是一般的女子,別說不敢有這麼大的氣性,就算有,看著皇上隔三差五的去探望、打賞,甚至好言好語的說話,不顧面色難看的留下來宿夜這一切,氣也該早就消了。
可是皇後娘娘卻是三月如一日,整個人如同一直刺蝟一般,見著皇上就扎,足見脾氣有多倔強了。
窗外的天色漸亮,而這一夜的變故,又將是一個怎樣的開始——
天色漸漸的亮了,玄武門、華東門,甚至於後山的路段全部被封死。整個皇宮進入了新皇登基以來最為嚴守的戒備的狀態,紅日初生時,那絢燦的陽光將這個白雪皚皚的皇宮籠罩時,卻蒸起了漫天的濃煙和血腥氣息。
御花園中,一具具血黑衣人的無頭屍體被深夜的雪花蓋了一層層的蟬翼,但是那鮮紅的污物卻依舊清晰的點紅了那片潔凈之地。
陽光升起,所有的一切無所遁形,深宮後院、御花園及後山都被找到了很多打鬥的痕迹和腳印,足見昨夜在宸棲宮那場大火吸引去了所有人注意的時候,在這些無人問津的地方發生了何其慘烈的戰事,可惜,所有人都沒有目睹那一幕,只能光靠著仵作驗屍的結果來猜測究竟發生了什麼。
於是在晌午皇帝下早朝之後,一份有吏部和兵部討論出來的報告交到了凌霄殿趙公公的手中,再由趙公公引著二人進御書房叩見有些疲憊不堪的皇帝,上呈報告。
「回稟皇上,根據仵作的驗屍報告,在御花園和宸棲宮內發現的黑衣人應該是一起的,其中六人是被利劍所傷,四人被因毒箭上的毒而死,還有一人……」說到這最後一具屍體,對於殺人手法閱歷甚廣得龐炎都有些震驚,他看了一眼皇帝的神色,隨後才道:「還有一人身上沒有傷口,但是背脊骨有一處被硬物戳斷,看皮膚上的青紫痕迹,應該是一把精巧的匕首」
皇帝面色一沉,黑眸閃爍,疑惑的盯著龐炎。而一旁的楊飛則補充道:「龐侍衛的意思是,那處怪異致命內傷的皮膚上有奇怪的碾壓印記,很像楚國進貢給我朝的鳳尾黃金匕首上的鳳麟,如果臣沒有記錯的話,當時皇上在朝堂之上就讓趙公公留下那把匕首,說是要賞賜給皇後娘娘的」
趙公公一怔,忙望向皇帝,卻見皇帝也是一震,雙眸漆黑而幽深,但卻不知道還想什麼。
「皇上,那幾名被利劍所傷的屍體,有一具是刺穿心臟,其他五具則是被砍斷了腦袋,而且在宸棲宮中的幾具屍體中,也有兩具是被毒箭硬刺穿脖頸大動脈而死,足見下手的人狠絕凌厲,絲毫不拖泥帶水,像這樣的身手,就算是江湖上最厲害的賞金上手也未必能有。」龐炎見楊飛已經將事情都說出來,所以也不打算遮掩,便將所有的推論如實稟報。
「皇上……」趙公公趕緊將桌案上的報告攤開。
皇帝神色冷清,在看到那些詳細的驗屍報告時,面色更是緊繃的漸漸鐵青,他閉了閉上雙眸,拳頭緩緩的握起,更加陰沉的道:「可尋找皇后的蹤跡?」
「皇後娘娘並不是一個人離開的,並且那人的行蹤很是詭秘,除了御花園和後山有一些腳印之外,其餘的都如蒸發了一般,找不到絲毫頭緒,屬下領兵至玄武門的時候,也沒有發現蛛絲馬跡,更沒有出宮的痕迹」楊飛神色嚴肅的稟報道。
皇帝看著那份報告,突然揮手將那份報告揉成一團,丟進了一旁炭火灼紅的銅爐中。眾人一驚,都驚詫的望著皇帝,卻見皇帝面無表情,神色剛毅而冰冷的道:「這件事情不得宣揚出去,你們,立刻去宸棲宮的宮娥全部處決」,說著,皇帝頓了一下,眼底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隨後又道:「皇后的貼身侍女留下,送入內務府圈禁」
「是」龐炎和楊飛立刻領命。
「趙安,傳旨六宮,皇后因昨夜刺客滋擾,過度受驚,所以入住凌霄殿由朕親自照顧,後宮任何嬪妃不得前來打擾,違者斬立決。」皇帝的聲音透著寒意,卻句句凌厲。
「是」趙公公也立刻應聲。
繁華鼎盛的軒燁國,金碧輝煌而威嚴錦簇的諾大皇宮中,因為一夜之間的變故而蒙上了神秘的薄紗。而這個如霧裡看花一般的消息飛速傳遍整個疆域各國時,各派勢力都已經紛紛涌動,直撲金陵城,但卻又不敢太過於猖獗。
皇城北首,因為一個六歲女好的突然消失,而風雷正起,山雨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