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師與徒

  帝國曆1373年.夏末

  今天的帝國圖書館與往常不同，雖然還處於學生放假的階段，館內的寂靜卻不時被激烈的問答聲所打破。


  「羅恩少尉，既然你已經有了軍銜，我今天就來考考你的戰術知識吧！請回答，在歐羅巴大陸歷來的各場戰役中，由於下級軍官的活躍表現導致戰局結果變動的戰役是？」


  「巴米利恩迴廊戰？」


  「那麼…請闡述這場戰事的詳細內容，以及在戰爭史上的意義，羅恩少尉。」


  「嗯，這是帝國曆七八一年三月，當時的先皇腓特烈六世陛下御駕親征法羅蘭公國，在現今已成為發羅蘭公國的土地—洛林行省上發生的一場戰局，不過戰役雖然勝利了，總體來說，由於戰略軍事上的不對稱，最後這塊土地還是拱手讓出了。這次戰役，帝國方面的指揮官是希爾德-古克上尉。他就是以這次的戰功為起點，之後晉陞到元帥位階的名將，現在仍然被視為英烈祭祀。「


  「好的，你繼續說！」


  「巴米利恩迴廊戰，是由於巴米利恩崎嶇的山區地形導致敵軍只得分散前行而導致敗北的典型戰例。戰前，由於我國防守的主力並不集中於這塊，所以相對法羅蘭公國，帝國的總體兵力處於劣勢。希爾德-古克上尉指揮的帝國重裝步兵大隊七百人遭到法羅蘭公國三個營共一千五百人從三個方向而來的包圍，處於不立刻撤退就會被幾倍戰力包圍殲滅的關鍵局面。


  然而在這種普通指揮官只能做出撤退判斷的場面下，希爾德-古克上尉卻採取了完全相反的行動。他命令自己指揮的士兵們將所有的重武器和糧食拋棄，採取輕裝上陣的方式，強行發動了會讓人覺得是無謀的突擊。


  他的目的很簡單，就是將從各個方向而來的敵軍在匯合之前各個擊破，簡單來說，就是以多打少。儘管總戰力處於劣勢，但是只要不讓分為三隻部隊而來的敵軍充分匯合，那麼他所帶來的士兵就會比其中任何一支敵軍都更為強大。希爾德-古克上尉基於這份確信發起連戰，結果獲得了符合策略的戲劇性勝利。「


  「那你認為，他獲勝的原因是什麼呢？」


  「關於這場戰爭能取得勝利的原因，一般被認為是創造了戰術性勝利顛覆戰略性敗北的實例。即使全體形勢處於下風，只要累積局部勝利，就能夠推翻勝敗結果。」


  「你就是這樣簡單認為的么？」


  老頭用強有力的反問打斷了準備繼續說下去的羅恩。


  「從我個人觀點來說，戰術性勝利顛覆戰略性敗北確實是一個簡單而實用的戰鬥理論，但是，這裡我們不應該單純地稱讚古克上尉的精彩表現，而是該去領會當初只有他注意到的情報價值和優勢地位。


  古克上尉的部隊和法羅蘭公國的軍隊比較，擁有幾個主要的對比優勢。第一，對於巴米利恩崎嶇的山區地形，古克上尉早已做了充分的調研和了解，情報信息完整。第二，敵方兵力分為三部分，相對之下他的兵力卻集中在一處，所以，他的兵力往往可以在一處形成以多打少的局面。第三，法羅蘭公國的優勢在於騎兵，但是在這種山區里作戰，騎兵的優勢卻發揮不出來，而古克上尉拋棄了不便的裝備，在機動力方面獲得了優勢。


  簡單來說，法羅蘭公國軍隊的負責人—呃，當時的總指揮巴斯蒂昂-羅斯上校，只是掌握了巴米利恩山地上敵我雙方的軍力配比，並據此確定自軍的優勢。然而古克上尉卻連配置在巴米利恩山地的敵我雙方部隊會在什麼時間出現在什麼位置都看穿。結果，在他心中，兩軍的優劣就完全逆轉了。「


  這個時候，如果仔細觀察就會發現，館內看書的人群已經不由自主地被羅恩的話語所吸引，甚至連圖書管理員在內，都在專心地聽著羅恩的演講……….

  「可以正確地理解么，如果要獲取類似當時古克上尉這樣所取得的成績，不但對於敵我軍力的配置和布局都要清楚地了解，對於各支部隊接下去的走向和時間點都要做個最合理的推斷，比喻地說，在戰場上打開地圖時，不能只是漫不經心地觀看。而是必須像在腦中浮現出盲棋棋盤那樣，想像著即時在地圖上四處行動的部隊才行。「


  看準長篇大論結束的時機，離開最近的學生率先鼓掌。接下來雖然不是所有人都照辦，但在場其他學生也呼應了這個動作，坦率地帶著讚賞之意拍起雙手……雖然說來諷刺，但聽眾由這些學生組成對羅恩來說是件幸運的事。不愧是帝國軍事學院的學員們，在場學生們的素質起碼都足以理解這場演講的價值。


  台下的老頭並沒有鼓掌，只是輕輕點了點頭。


  「不錯，不錯，看來3年多的戰術學教程沒有白費，隨時記筆記的習慣也沒有荒廢！「


  「不過…………！「老頭又狡黠地笑了笑，」看你說的嘴巴也幹了，這樣吧，去買兩瓶白蘭地，我們兩人痛苦地喝上一喝？「


  「你……………!」羅恩臉上似乎又開始了抽筋。
——

  帝國曆1373年.秋


  雖然有著各種不情願，但是身為帝國軍人的一員，在入學的第四年，羅恩也終於進入正式以軍官身分接受教育的階段。


  「重裝步兵學院的合格者們，仔細聽好！從現在開始，你們每一個人手上都會被交付一支由四十人構成的帝國軍部隊！注意，這是支名正言順的正規部隊！也意味這你們將來所要統領的部隊類型，各位，要用心扛起責任！」


  教官對聚集在廣場上的學生們說明，只有這種時候教官才會成為期待眼神的中心。


  「士兵構成會因為每個兵種而有所不同！在火槍排里會配置較多會使用火槍的士兵，步兵排里則是擁有最強健單兵戰鬥力的士兵，醫護兵排則是由救護能力最快的人員組成，為了指揮好部隊，要知道首要之務就是掌握自己部隊的特性！」


  接下去，教官接著講了一輪身為指揮官該有的心理準備之後，才終於把在旁邊廣場待機的士兵們叫了過來，開始把一排四十名的士兵交給一名軍官後備生管理的任命儀式。


  格塞姆少尉，步兵排；索羅克少尉，火槍兵排；奈特哈爾中尉，弓箭手排。……..隨著傳令官口中一個個名字的過去，直到最後，羅恩都沒等到他的任命書。


  「那個………..「尷尬的羅恩只得厚著臉皮問了教官，」請問一下我的步兵排是哪個呢？「


  「你是…….魯道夫-羅恩？恩，你的任命貌似不是這裡，讓我看一下……….哦，看到了，茲於偉大的查理曼三世之命，特招錄羅恩少尉於帝國軍事學院戰略戰術研究所，即刻生效！羅恩少尉，看來你接下去的學習不在這裡哦！「


  「這個…..「羅恩還是一頭霧水，」那我需要去哪裡報道？「


  「帝國軍事學院戰略戰術研究所，就在我們學校的那邊！」傳令官指了一個偏僻的方向……


  帝國軍事學院戰略戰術研究所是一幢二層樓高的土黃色老屋，坐落在高大.威武的軍事學院建築群之中，顯得低矮而破落，只有探究它歷史的人才會發覺，這所名不見經傳的老屋裡，曾經培養出過好幾個帝國史上最傑出的將帥。然而，由於某些未知的因素，大戰之後，這所曾經馳名帝國的學院逐漸沒落了，延續至今，大部分人恐怕都不知道在自己學校裡面還有這樣一個偏僻的角落存在了吧。


  今天，它的門口來了一位新人。


  「你好，我是剛分配到帝國軍事學院戰略戰術研究所學習的實習軍官，請問我該去找哪位？「


  羅恩只得詢問門口的警衛。


  「你是新來的？好吧，我們這裡已經好久沒有新來的了…….！」


  「不過，我們這裡可沒有什麼專職的行政人員，要入學？你去二層找院長，不過我可提醒你，見到我們院長可要小心些哦！」


  「那個，謝謝了…..」羅恩對自己第四學年的學習已經不抱太大的期望了。


  然而，最後的一絲僅存的期望也在見到院長的瞬間消失了…………..

  出現在羅恩面前的，是一名頭髮黑白相間的老者，寬大而別緻的軍服，一頂綠色的軍扁帽，如果不是羅恩曾經見過他，或許會認為這是一名知識淵博的教授。


  「老頭，你怎麼會在這裡！！！！」羅恩幾乎是以喊叫的形式說出了心聲。


  「你好，羅恩少尉！」羅恩面前的老人以微笑的方式回復了他，同時伸出了手臂。


  「我是帝國軍事學院戰略戰術研究所的負責人，約翰斯-毛奇院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