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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6章 別說是為了我

  雖然剛入夜,可院子裏靜悄悄的,月亮剛從地平線升起來,掛在樹腰上,地上像落了一層白霜。


  銀鱗一動不動地坐在房裏,沒有點燈,她什麽時候回來的,府中也沒人知道。府中的人本來就不敢靠近這處院子,管家最近忙著準備賀禮,也沒來查看。


  從中午就沒吃東西,銀鱗也不覺得餓,這在以前,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她想得出神,沒聽到有人走進院子,然後敲了敲門。來的人以為房內無人,便推開門走了進來。


  然後四目相對,雙方都沒發覺為什麽房中漆黑一片卻都能瞧得見對方發亮的眼睛。


  隻互相凝視了片刻,銀鱗就移開了眼,嗓音波瀾不驚壓抑著情感顯得有些疏離:“你怎麽來了?”


  其實銀鱗本想說的是“你不是在準備婚禮麽,怎麽還有時間跑到這裏來”,可是她又覺得這樣一說,像是在吃醋鬧別扭,雖然她確實在吃醋,可仍不想讓自己處於下風的位置。


  齊越看著她的樣子,有些微微失神,嘴張了張:“從前你對我不是這樣的。”


  銀鱗哂笑:“你都說了是從前了。”


  從桌上找到火折子,點了一盞燈,將玻璃燈罩重又覆上,齊越坐到銀鱗的對麵。他的臉色被昏黃色的燈光照得沒那麽蒼白了,多了些精神氣。


  “我想跟你談談?”


  “談吧。”


  銀鱗目不轉睛的盯著玻璃燈罩,齊越坐的位置,真像是來和她談判的。再過兩日他就要成親了,卻跑到自己麵前說要談談。好,那就談吧,看他能談出什麽花兒來。


  毫不在乎的態度有點刺激到齊越,今天的銀鱗與往日非常的不同。最近,袁橫也開始對自己的問題避而不答了,所以銀鱗的現狀,他並不太清楚。


  隻是感覺到,似是發生了許多事情,可讓他難過的是,現在和銀鱗共享秘密的,卻不是自己了。


  等了半晌,沒聽到說話聲,銀鱗抬起頭來,不解的看著齊越:“怎麽不說話了?”


  “其實,我並不想和表妹成親的。”


  單刀直入。從前的齊越可不是這樣的,他雖不同於普通的書生,可難免會沾染一些書卷氣。說話的時候,雖然不會文縐縐的,可不由自主的,就會有些繞彎。


  “嗯。”


  隻有一個字,好像在說,這事兒跟我有什麽關係。


  齊越有些著急:“我明天一早就去江府退親。”


  “嗯。”


  還是一個字,銀鱗漫不經心的表情好像在說,你做這個決定也跟我沒什麽關係。


  這一來徹底激怒了齊越,他以為,他說出這兩句話,銀鱗會很高興,即便不會表現得欣喜若狂,可不應該是現在這個模樣。


  就好像是,他齊越,和她再也沒有半絲關係了。


  那日在護國寺他賭氣走了,可事後回想起來,知道銀鱗是故意那般氣自己。他雖然對銀鱗和袁橫親密的舉動很不滿,可很享受銀鱗對他表現出的敵意。


  如果心中沒有他,又怎麽會故意氣自己呢?

  所以他今天來這裏,說出這麽兩句話,他期待銀鱗做些什麽,好令他堅定自己的內心,讓他即將做出的衝動變得順其自然一些。


  這樣,他麵對自己的父親和江府的時候的雷霆之怒的時候,會更坦然一些。


  可是,銀鱗什麽都沒有做。不僅如此,表情也是淡淡的,好像他說的話,還不如茶樓裏說書先生講的故事精彩。


  人一旦想得多了,摻雜著憤怒的情緒,就容易口不擇言。


  “你真喜歡上袁橫了。”


  銀鱗突然就笑了,她呲著牙,笑得眼睛都快眯成了一條縫。


  她說:“對呀。”


  齊越伏在桌上的雙手握緊了拳頭,手背上青筋突起,他壓抑著自己,恐怕一個忍不住,就拂袖離去。


  看著她笑得樣子,齊越知道,她現在就是故意的,就是故意在氣自己的。可即便心中有如此認知,聽到她親口這麽說,心中還是很不痛快。


  沒有哪個男人,會忍得了自己心愛的女人在自己麵前說出喜歡上另一個男人的話。


  所以他說出話來都有些咬牙切齒:“我為了你不顧任何人決心明日一早就去退親,你還這麽氣我。”


  銀鱗聽到他這句話,表情突然冷了下來。她認真的盯著齊越,仔細的打量,說話的時候,聲音裏帶著明顯的怒氣。


  “齊越,你別說是為了我。如果是為了我,你不會先跑來跟我說這些,更不會跟我說完之後還給自己一個緩衝的期限。你真想要退親,也不會等到明天早上。


  齊越,你是為了你自己。你希望我聽到你的話後感動得痛哭流涕,還是高興得手舞足蹈,好跟你一起策劃怎麽讓你心無愧疚的去退親。


  齊越,你愛我,我也愛你,我們雙方都知道的。從前我心裏雖然執意認定你和江如月訂婚是因為你變心了,可我現在明白,那是在安慰我自己。因為隻有這樣,我才會更容易放下你。


  所以,齊越,你別再來這裏了。你做不到成為一個不孝不仁的人,我也不會變成一輩子傷春悲秋的神女。不管是神族還是魔族,我們的一輩子,都很長。”


  一連串的話,毫不留情,將齊越的防護線徹底的擊潰。他握緊的拳頭無力的鬆開,因長時間的緊握,鬆開後有些有些充血,紅紅的,和他們兩個的眼角一樣。


  從前的銀鱗,從未像現在這麽聰明理智過。她雖然時常耍些小手段,可小打小鬧不過都是那些神君們和自己開玩笑。


  現在,她突然有些痛恨自己的理智和聰明,或許沒有這些,齊越會真的和自己遠走高飛。離開這個破爛的京城,離開這些猜不透的謎題。


  齊越伸出手,想拂去銀鱗眼角的那滴透明,卻停在半途,然後抽了回來。他站起來,深吸了幾口氣,然後笑起來。


  “兩天後,你會去參加我的婚禮吧。”


  銀鱗也笑了起來:“當然。”


  袁橫站在院外許久,久到他覺得自己都要成為一座雕像了。適才他送齊越離開,齊越臉上的表情釋然,就像他一直想要齊越做到的樣子。


  房內還亮著燈,一個人影透過燈光贏在窗紙上,一動也不動。袁橫站了多久,那影子就定在那裏多久。


  他歎了一口氣,剛想去敲門,窗紙上的影子突然動了,站起身來,彎下腰吹息了燈。袁橫自嘲的笑笑,仰頭看著懸在樹頂上的月亮,又歎了口氣。


  這兩日過得平淡無奇,銀鱗沒提出再去哪兒,也將延平法師的警告完全置於腦後。她每天都起得很早,吃過早飯,在街上溜達一圈,然後就坐在茶樓裏聽書。


  直到茶樓散場,她才伸伸懶腰,挑了京城裏最大的酒樓,點幾樣自己愛吃的菜,要一壺自己喜歡的酒。酒足飯飽之後,才溜達著回將軍府。


  然後早早的就睡下,完全不給袁橫一絲麵談的機會。第二日一早,再精神百倍的起來。


  快到吉時,齊府裏到處掛著紅綢布,來的賓客胸前都戴著一朵大紅宮紗製的小花,每個人臉上都喜氣洋洋的。


  銀鱗靜靜的站在袁橫身側,麵無表情,和所有人眼笑眉飛的樣子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她笑不出來,盡管釋然了,可看到這到處刺目的紅,她就是笑不出來。


  來的賓客有些認識她,有些不認識她。看著她站在袁橫身側,一臉來參加葬禮的樣子,全都不敢言語。甭說銀鱗曾被傳言為妖怪了,即便眼前的這位袁將軍,翻起臉來,皇帝也要讓他三分。


  袁將軍這三個字,任誰提起來,不是肅穆三分。從袁橫的曾曾曾祖父,與開國皇帝征戰沙場開始,袁將軍這三個字,就成了朝堂上不可忽視的存在。


  袁家一門忠烈,哪一個不是戰死沙場。太祖曾言,袁家在,我朝不亡。故而雖然袁家在軍中獨占威勢,在朝堂上權勢滔天,可每個坐在龍椅上的皇帝,都小心恪守著太祖當年留下的警言。


  這也是為什麽,齊相爺一直慫恿齊越和袁橫往來的重要原因。所幸,兩個少年一見傾心,一個善使筆杆子,一個善於用槍,卻引為了知己。


  而今日,袁橫是齊府的上上客,是最重要的貴賓。他就站在齊相爺座位下首的不遠處,一身紅袍的齊越,牽著同樣紅色長裙遮著龍鳳雙囍紅蓋頭的江如月,從門外緩緩走進來,不僅他看得清楚分明,銀鱗也同樣看得刻骨銘心。


  有個人亮著嗓子喊了一句:“吉時已到,新郎新娘一拜天地。”


  穿著喜袍的兩個人動作如行雲走水,朝著門外深深彎下腰去。熱鬧的喇叭聲和眾人鼓掌的聲音,特別的應景和喜氣。


  “二拜高堂。”


  齊越牽著紅綢子轉過身子,喜娘扶著江如月,對著坐在上首的齊相爺和夫人,又是深深彎下腰去。齊相爺和夫人笑得合不攏嘴,兩個人眼睛裏的幸福感染了在場的所有人。


  “夫妻對拜。”


  齊越轉過身去,目光平淡的望著前方,江如月的身後,就站著袁橫和銀鱗。銀鱗神情緊張,她知道,這一拜下去,穿著喜服的兩個人,就真的成了永結白頭的夫妻了。


  身旁的袁橫感覺到她的顫抖,他伸出手去,想要握住銀鱗的手。銀鱗不自然的移開了,袁橫握了個空,然後搖頭笑笑,繼續看著前麵的兩人行禮。


  就在齊越和江如月的頭剛要低下的時候,門外傳來一陣喧囂,然後一個人倒飛了進來,摔在新郎新娘的中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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