閣主駕到(下)
說曹操,曹操就到,等到心心挂念的人,眾人皆是又驚又喜,班皪就是在這樣的光環下閃亮登場,還未落座,身周已是人員環繞,里三圈外三圈,好不熱鬧。
見狀,習朔君邁出的腿堪堪收回,一抹揮之不去的失落感頓涌心頭,有一瞬間,她甚是後悔之前選擇在這個角落落座。最最無奈的是,饒是心中不快,還要強顏歡笑看著自己桌前的敬酒之人轉投他人,著實心塞,索性咬牙切齒地喝著悶酒。
「姑娘,不能再喝了。」身旁良子終於看不過去了,直接伸手奪過她的酒杯,俯身勸道。
心中淌過一陣暖流,習朔君倒也沒有搶回酒杯,支手托腮,輕聲道:「我心中不快。」
良子聞言皺了下眉,終於抬眼朝班皪望去,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那個男子可不就是阿月姑娘的「相公」-——王樂。
「既是夫妻,何不直接上前?非得苦著自己盡喝悶酒。」
「你如何會這麼說?」許是起了酒勁,腦子有些混沌,習朔君倒被他的話說糊塗了,她和班皪何時成了夫妻?直到觸碰對方狐疑的目光才陡然驚醒,笑圓己說:「哦!是了……我們在沙漠里行過一程。雖是如此,但現下不適合以這種身份相認。」
「那東道主和來客的身份呢?」
一語點醒夢中人,習朔君眼睛一亮,甚是感激地拍了拍良子的肩,端杯酒便屁顛屁顛朝人堆扎去。
習朔君不知曉,站在人群中央的某人一直身在曹營心在漢,微微偏頭,餘光盡覽。只是時運不濟,竟剛好碰上那方主僕二人「卿卿我我咬耳根」的場面,心中著實不是滋味。
隨著腳步聲的趨近,那人的言笑終於傳來。
「閣主若再不赴宴,這整個包間的人都坐不住了!」
俏皮的語氣帶著些許揶揄,眾人只當是玩笑,也就一笑置之,紛紛向習朔君告罪討饒,又是一番趣味,嘻嘻笑笑半晌才終於拉回正題。
「想必姑娘便是紅月的執事,頁月。」
甫一開口,卻是淡漠的語氣,疏離的神色,彷彿又回到了最初相識不相知的歲月。她的心一怔,笑容凝結,心中酸澀到絞痛,顧及眾人在場,只得勉強扯起一抹笑容道:「正是。今日身為東道主,先敬來客一杯。」
話畢,抬手便將酒杯遞到嘴邊,借著水袖趁機暗下揩去眼角滴淚,水袖落,笑容依舊。
「阿月姑娘,我們可都是來客,敬了閣主,怎能忘了我們?」
此言一出,眾人紛紛附和,各自端了杯酒上前來。朔君笑對眾生,心中越發苦澀,從旁邊的托盤裡緩緩接過新盞,正待要送入口,一隻手卻在此時憑空出現,直接而強勢地從她手中奪過那杯酒。
「盧星商司的副司主在外求見,說是商議要事,姑娘不若先欠上眾人一杯。」
良子的忽然出現算是徹底撲熄朔君心中升起的星星火光,她抬首朝眾人抱歉一笑,轉身便隨良子出了包間。
剛剛走出包間,一股冷氣撲面而來,酒勁頓去大半,腦子裡是前所未有的清醒。
接過良子遞過來的狐裘,習朔君隨手披上,環視四周,卻並未見到任何人影,狐疑道:「你騙我?」
「我認為,我只是騙那些蠢貨。」
朔君哭笑不得,擺擺手不再多說,正好也不想回去,良子的做法倒正合她意。
「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仔細想來,我還沒見識過這赤域的夜市,如今正好逛逛,你先行回去吧。」
良子還未作答,朔君已然失魂落魄地邁步離去,他本也準備離開,聽到身後包間的開門聲后頓時變了主意,隨口囑咐門口小廝幾句便追朔君而去。
見識過京城的繁華,朔君倒不會以為赤域的夜市有多熱鬧,只是圖那份異域風情,她流連忘返,攜著良子走過大街小巷。
呼一口熱氣,眼前皆是遲遲不散的白霧,習朔君緊了緊裹身的狐裘,下意識便向身旁看去。
「你呼氣試……」見身旁沒人,她在眾人怪異的目光中訕訕噤聲,低聲嘟囔:「買個糖炒栗子,怎生去了這麼久?」
「好你個阿月!幾天不見,你竟然搶了紅月商司!」
耳邊忽然傳來一陣聒噪,朔君抬首望去,只見是消失了一陣子的西溪,見到自己,她亦是興奮不已,凍紅的小臉笑得燦爛。
「怎麼?興師問罪?」
「問你什麼罪?我這趟來,是問頁真的罪!」
「你這是要把紅月商司鬧得雞犬不寧啊!」習朔君笑著將自己的狐裘披給凍得打冷顫的西溪,笑道:「也罷!反正是爺的地盤,就給你敗好了!」
兩人正玩笑間,良子卻在這時煞風景地出現了,拿著兩袋糖炒栗子傻乎乎地站在旁邊,指著西溪問道:「朔君,這是?」
「這是西溪,與我在考核堂同生共死的姐妹,西溪,這是良子。」
「原來你就是阿月的哥哥!我們之前還…………」
沒料到還有這茬事,習朔君心叫不好,也顧不得良子狐疑的視線,立刻便抓過一顆栗子塞進西溪的嘴,好歹堵住了後面的話。
「什麼哥哥?」
西溪瞪大一雙眼,正待要開口質問,不料某人先行插口:「哥哥,你怎麼這麼愛開玩笑,不認我這個幺妹了?」
似是聽不出朔君話里的意思,良子睜大一雙極其澄清的眸子,無辜開口:「我是家裡最小的,還沒有妹妹,也不差。」
習朔君撫額,以一種「朽木不可雕也」的神色看向良子,豈料後者智商仍舊不在線,摸頭道:「為什麼要對我使眼色?」
「好你個阿月,竟然敢騙我!」西溪聞言立刻發功,嘮嘮叨叨嚷個不停:「最最可恨的,你竟然又欺負老實人!」
望著西溪來勢洶洶的撓癢手,習朔君哭笑不得,截了前者的手便反撓回去。
「這鍋我不背!天地良心,我什麼時候使眼色了?」
清涼的月光下,三人嬉笑玩鬧,繼續在各個攤位上流連,除了良子,其餘兩人皆不知曉身後一直有人緊緊跟隨,就像身後那人,也一直不知曉她們所笑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