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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好你

  元旦那天下午,顏秀頃開著車過來接章美珏,大包小包的也樂在其中,似乎有一種拜見老丈人的氣勢。他自嘲了一下,要是真的就好了,可惜去了那麼多年,連男朋友也沒有升級到,還讓一個才認識個把月的人捷足先登了!小美這沒心沒肺的,壓根就沒往那方面去想,神經粗得像高架橋上的斜拉索。朝後視鏡里照了照,再看看自己的打扮,覺得他也沒有到路人那麼透明的程度啊!為啥呢?

  小美看到他這些個動作,有些想笑,打趣道:「照鏡子臭美呢?放心,帥著呢!」

  「帥著你怎麼就看不到?」只不過他只敢心裡想想,說出來就成了:「那是!你這顏控,我不帥你八百年前就懶得理我了,我們還能認識?」真希望她這顏控,什麼時候可以變成「顏」控啊?

  「你怎麼知道?哈哈哈哈……」

  「你什麼德行,我還不清楚嗎?」

  就這麼鬧騰著,到了章家。

  「梓強,小美回來啦!」一打開門,章媽媽就脫線地對著章爸爸喊,估計被章爸爸寵的,到現在還小孩子心性,「小帥也來啦!哎喲,又帥了!」

  「叔叔,歡姨,元旦快樂!」

  「對對對,元旦快樂,紅包拿來!」小美急急補充道。

  「你這孩子,就知道紅包!找你爸拿去!」

  「爸,你的小棉襖回來啦!」說著,她蹦蹦跳跳地跑到爸爸旁邊,一屁/股坐下來。

  「回來啦!最近怎麼樣?工作還順利嗎?」

  章爸爸名叫章梓強,在家是個沉穩溫和的人,在商場上卻是個雷利風行的。章爸爸白手起家,開著一個連鎖酒店,也算是小富豪一枚,最近打算退休,讓自己的大兒子接手。章家住的是郊區的一個小別墅,有一個不大不小的花園。因為來回不方便,章美珏大學以後就開始住校,畢業后就在市區租了一個小公寓,不常回家。大兒子可能是遺傳了章爸爸,也是個沉穩的,交了個女朋友也是大家閨秀,話不多,弄得章媽媽特別想念自己這個個性跳脫,活潑可愛的女兒。

  「呀!這麼多禮物啊!哪個是我的?」章媽媽已經開啟了激動模式。

  章媽媽名叫蘇悅婕,章爸爸昵稱她為小歡。估計小美喜歡給人起綽號的習慣,就是遺傳了她不靠譜的父母。別看蘇悅婕那跳脫的性子,其實年輕的時候也是他們家酒店公關部的一把手,就沒有她搞不定的糾紛,她和章爸爸也就是這麼認識的。後來章爸爸心疼她帶了兩個孩子,還要幫他分擔工作,等到酒店初具規模,並且穩定下來的時候,就讓她退居幕後了,平時只要在遇到難題的時候出出主意就行。

  看著顏秀頃一趟一趟在車庫和客廳之間打來回,章爸爸瞅了一眼章美珏:「又讓小帥給你賣苦力了?」

  「嘻嘻~他樂意!」

  「你啊!看來平時沒少折騰小帥!對人家好點,啊?」

  「我對他還不好嗎?到底誰才是你親生的啊?」小美巴著自己爸爸的胳膊撒著嬌。

  正說著,顏秀頃跑完了最後一趟,在沙發上坐下來。小美連忙討好般給他到了一杯茶:「小帥跑累了吧?喝茶,喝茶!」然後轉過頭對著自家爸爸耍寶,「看吧!我對他多好!才沒有欺負他呢!」

  章爸爸和顏秀頃對視一眼,紛紛露出寵溺的笑容。

  「對,小美說的都對!是我個頭大,捨不得你小胳膊小腿的,體力活自然是我來!」

  「就是就是!聽到沒有,老爸?」

  「你就縱容她吧!到時候無法無天的,嫁不出去你自己收著!別來繼續禍害我這老人家!」章爸爸若有深意地調侃著顏秀頃。

  「叔叔您不老,就算老了,我也不會讓小美禍害你的!」顏秀頃接招。

  「誰說我嫁不出去的?人家這是還小,不想那麼快嫁人!」被嫌棄章美珏急了,「再說人家現在有男朋友了!」

  章爸爸聽聞給顏秀頃使了個眼神,似是問:「你們成了?」顏秀頃卻回了一個無奈的表情,表示不是他。章爸爸又給了個安慰的眼神,微微嘆了口氣,「誒!又禍害了一個?」

  「老爸~我不理你了!」章美珏嘟嘴,「什麼叫又禍害了一個啊!你女兒這麼青春靚麗,性格爽朗,怎麼可以叫禍害啦!」

  章媽媽端著水果出來,就聽到女兒說交了男朋友,興奮地過來盤問:「交男朋友啦?快給我說說,帥嗎?性格好嗎?做什麼的?……快來跟我說說!」嘰里呱啦的一大堆,拉著章美珏就到旁邊的陽光房裡八卦她們的悄悄話去了。

  這一頭,終於安靜下來,章爸爸忍不住問道:「什麼時候的事兒?」

  「就前幾天,他公司的老闆,長得不錯。」

  「你怎麼就這麼慫?那麼多年都沒進展,還讓人翹了牆角?」

  「小美喜歡……」顏秀頃有些心塞。

  「你就這麼慣著她吧!慣著慣著就慣沒了!」章爸爸搖了搖頭,「後悔吧?」

  顏秀頃搖了搖頭:「我自己慣的,我就得自己受著,我~我不想勉強她。不想被她拒絕,被她討厭~至少現在,我還有機會能慣著她不是?」看著陽光房裡表情豐富的小美,顏秀頃不知道是在回答章爸爸,還是在為自己開脫。

  「要打算放棄嗎?」

  「放棄不了~」心沒了,活著也是行屍走肉,疼著,至少還知道自己是活著的。

  「苦了你了!」章爸爸拍了拍顏秀頃的肩膀,鄭重其事,「你們的事我不參與,但是孩子啊!我看好你!加油!」

  「謝謝叔叔!」顏秀頃感激欣慰。

  「你茶藝不錯,給我泡茶吧!」章爸爸不再提起他的傷心事。他知道自己女兒的性子,估計是隔三岔五就會讓小帥給他出點子追男人,然後再時不時地和他分享談戀愛的心情。在小美的心裡,這是拿小帥當自己人,是無尺度地信任他,但是她哪裡知道,這是在用一把生鏽鈍刀,一點一點地往小帥的心上捅啊!不捅的時候,那留在心上的鐵鏽也能繼續讓傷口化膿,持續地傷害著,想忽略都不行!這小帥也是個能忍的,就算這麼疼著,還要擺出笑臉,繼續寵著。這麼好的男人愛著自己的女兒,小丫頭怎麼這麼好命!可是,忽然覺得自己的閨女很渣怎麼辦?

  又聊了一會工作什麼的,小美和章媽媽終於八卦好回到客廳。正好這時候門開了,小美的哥哥帶著她准嫂嫂進了屋,後面還跟著廚師。小美家沒有請傭人,不是請不起,只是章媽媽喜歡親歷親為,覺得那樣才有經營一個家的感覺。只不過每到逢年過節,為了能和家人多聚聚,就會聘請一個廚師來做飯。

  互相打過招呼過後,一大群人繼續閑聊。小美的哥哥單名一個睿,前一陣子求婚成功,女朋友剛剛晉陞為未婚妻。准嫂嫂叫貞淑芹,小美第一次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很不給面子地笑到出眼淚,「真抒情」啊~不過貞淑芹是個好脾氣的,所以很快和小美混熟了,彼此性格很互補,所以關係很不錯。貞淑芹是個服裝設計師,幫家裡的公司設計中高檔服飾,也是個能幹的。幾年前,她在自家哥哥酒店開發布會,一來二去就這麼認識了。章睿是個行動派,沒到一個月就把人家小仙女圈進了自己的領地,交往到現在三年多了,終於修成正果。

  「恭喜睿哥芹姐,有情人終成眷屬。」顏秀頃在他們訂婚後第一次見到面,立馬道喜。

  「謝謝!」兩人道了謝。貞淑芹帶了一套便攜彩妝,被小美拉著去一邊試用了。得了空,章睿又接著說,「襄王你呢?」襄王是章睿給小帥的別稱,特指他的現狀,所謂「襄王有心,神女無夢」啊!

  「都叫我『襄王』了,你覺得我還有戲?」顏秀頃頹廢地吐槽,「人家男朋友都有了,我現在就是個打醬油的。」

  「所以說,當初沒陷那麼深的時候就應該果斷出手,先圈起來再培養感情!你看你,瞻前顧後的,得不償失了吧?」

  「意識到的時候已經彌足深陷了,早晚都已經來不及了!」顏秀頃自嘲,「陶喆的老歌《流沙》里不是已經總結過了嗎?」愛情就像流沙,我不掙扎,隨他去吧……

  「我家那蠢丫頭有啥好的?瘋瘋癲癲的,勸你換一個像樣一點的,別虐自己了!」

  「小美挺好的……」顏秀頃嘟噥了一句,沒有下文。章睿知道,在他心裡,小美哪是挺好,是再也沒有比小美更好的了,就像自己有了淑芹,眼裡再也入不了其他人。算了,感情的事冷暖自知,他能做的就是在他被虐死的時候,給他選一塊好一點的風水寶地。

  有說有笑,氛圍很好地吃過飯,終於引來了章媽媽期待已久的拆禮物環節。

  「小帥的禮物在哪兒?快點找出來給我,我要先看那個!」每一次小帥的禮物都能讓喜歡搞怪的章媽媽自娛自樂好一會兒,所以每次拆禮物,章媽媽都迫不及待。

  「歡姨,給。」顏秀頃和大家一樣,也都已經見怪不怪了。

  「這是什麼?書?」章媽媽打開看到一本叫《歡樂三六五》的東西,打開一看,樂了。小美看到老媽兩眼冒出的那詭異的光亮,湊過去看了幾頁,轉頭捂嘴,一邊憋笑,一邊問:「小帥,你這是打算折騰死我爸?」原來這是一本搞怪的年曆,每頁一條搞怪的小點子,新奇有趣,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不重樣。比如和愛人穿一天情侶裝一起逛街,比如全家人戴一天假髮,比如吃一天只能是同一個色系的食物,又比如自製美容面膜,然後邀請全家人一起享受面膜時間,諸如此類,等等,等等……

  章爸爸聽聞也湊過去看了幾眼,哭笑不得,但看自己妻子好似返老還童,還是寵溺地回了一句:「無傷大雅,隨她折騰去吧!」小帥給章爸爸買了茶葉和盆景,知道章爸爸就喜歡喝喝茶,弄弄盆栽,寫寫書法這種比較嫻靜的休閑方式。小美則是得到了夢寐以求的能和手機聯機的手寫板程序,自己的手寫板終於能和任何一個數碼平台連接了!

  「有個IT男在身邊真是太有用了!」小美高興地歡呼,「小帥,你真是大神啊!我好崇拜!」

  禮物七七八八地拆了半個多小時,歡聲笑語,這時,章媽媽開始了她的第一天的搞怪——動物濾鏡全家福。架好三腳架,在場的人一個也沒有逃過,全都擠在一張三人沙發上,按照規定露出傻笑。章媽媽按了定時后也擠了進來。拍好后,她搗鼓了動物濾鏡,有的加耳朵,有的加鼻子,有的加犄角,還有的加尾巴,除了給大家都發了一張成品,又分享到了朋友圈以外,還要列印出來掛在家裡。章睿瞪了小帥一眼,意思里是「你看你送的禮物!我的威嚴形象嚴重打折!」小帥看著照片,對著正開心地保存照片小樣的貞淑芹的方向努了努嘴,說道:「挺好,挺接地氣的!」聞言,章睿也不故意端著了,屁顛屁顛地找自己未婚妻歪膩去了。顏秀頃看著自己「冒充」章家家人出現在章家的全家福里,又被轉發了一次又一次,感覺有一種隱晦的自我滿足感,有一種真的是一家人的感覺。他很喜歡這樣的感受,覺得離小美很近,感覺心上的傷口正在被麻醉,暫停了疼痛。

  哄哄鬧鬧了一會兒,時間已經很晚了,大家都喝了酒,別墅房間多,客房也早就都收拾好,章媽媽張羅著大家各自回房休息。章睿有些保安系統上的問題要請教顏秀頃,他們去書房了。章美珏拉著貞淑芹到自己房間說悄悄話。

  「嫂子,你說什麼時候和男朋友親密比較合適啊?」

  誒,這問題問的,怪不得要神神秘秘拉她到她房間!

  「這個說不準的,彼此到了一定程度,氛圍到了,動情了就是自然而然的事情。不過你才交男朋友一個多月吧?有沒有太快?」

  「沒有啦!就是要做下心理準備,畢竟人家交男朋友了,不能只牽手吧?」

  「也是!」原來只有牽手啊!小帥還沒綠得太厲害。

  「你說男人什麼樣情況下才會動情啊?我好防範一下!」小美問,「交往速度至少要我自己來掌控!」

  「小帥就是男人,什麼時候動情,怎麼動情,你怎麼里問我這個女人啊?」貞淑芹失笑。

  「切,他個女朋友是什麼物種都不知道的小童男,問他合適嗎?」章美珏不屑,「難道要問他怎麼跟他的黃金右手找感覺?」

  「哎呀~你這個小姑娘,怎麼這麼口無遮攔,一句不合就開車的啦!」貞淑芹被她這麼一說,自己都感覺有些不好意思了。這個時候,她又同情起了顏秀頃。誰說他不懂?他指不定面對小美她動情了無數次了,可惜不能表露,只能憋著,或逃避,或掩飾。不過這樣憋著會不會出問題?也幸好小美沒有去問他的想法,要是讓他和小美討論怎麼和另一個男人親密的話題,估計他寧願選擇找塊豆腐把自己撞死!睿哥說了,他連墓志銘都想好了:「塵緣未盡,睹伊人鳳冠霞披,心已碎;肝腸寸斷,神醫嘆無以為葯,英年逝。」章睿雖然沉穩,但在這樣的家庭長大,耳聞目染,自帶幽默感。想到這裡,貞淑芹噗地笑了出來。

  「嫂子你笑什麼啊?」

  「沒有什麼,就是覺得小帥要知道你這麼說他,表情一定很精彩。」

  「好吧,扯遠了,就說接吻吧?我怎麼知道是不是到了這個程度呢?」

  「這個很簡單啊,跟著感覺走,如果他第一次接近你的時候你並沒有很期待,也不緊張,那說明火候還不到。」貞淑芹解說著,「兩情相悅的時候,親吻可以感覺出對方的內心感受,或是執著,或是火熱,或是小心翼翼,又或者是敷衍。反正你自己到時候感受一下就知道了,如果你對靠近你的人沒什麼大期待,其實你身體反應會比你的思維更快地迴避。所以順其自然就好了。」

  「這樣啊!」

  這邊貞淑芹離開后,小美還在自己的步調里勾畫著談戀愛進程,殊不知自己轉發的「全家福」照片已經落在了自己男朋友的眼裡,埋下了不和諧的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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