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藝驚四座
鏡中女子一襲紅衣，金絲繡線微微閃耀，頭頂的蓮花冠緊緊的扣住每一根發絲，在飛仙髻上，發簪從發間橫穿而過，大氣優雅，莊嚴不可觸碰。唇紅齒白，膚如凝脂，白楹若慢慢摘下額間的琉璃飾物,隻見一朵顏色粉紅的……引魂花，“印在”白楹若的額頭上，白楹若筆點朱砂，沿著額頭的印記，慢慢將粉色的花朵，描成鮮紅。
“小姐……不可，若是讓別人知道你額頭的印記，無知百姓定會說你是冥姬轉世，是要活活被燒死的呀！”冰清正在為玉潔上妝，突然看見白楹若的舉動，擔憂的打斷白楹若。
白楹若不曾停下手中的筆，依舊慢慢的描繪著，紅唇輕啟：“鬼域無顏色，隻分黑白，我將這印記點上朱砂，如此嬌豔欲滴的花，不會有人聯想到，是引魂彼岸的！”
“可是.……”
“哎呀，冰清姐，別可是了，小姐好美，你看雪兒都看得癡了，嗬嗬.……真是隻好色的小狐狸.……”
雪兒回過頭來:“嗯嗯嗯，玉姐姐也好美，清姐姐也好美呢！”說完回過頭，目光依舊停留在白楹若的臉上！”
白楹若看著雪兒癡癡的看著自己：“嘴角微抬，手上卻不曾停下，將冰透的琉璃輕輕貼於額心裝飾，好似嬌豔的花瓣之上欲滴的露珠，在眉梢同樣飾以琉璃與眉心呼應。
“雪兒過來！”白楹若準備好一切，向雪兒在招手，失了魂的狐狸如被蠱惑一般，直直走去，白楹若將其抱起，開始在雪兒臉上塗畫。
蘇雲卿進收了傘進門之時，看見背坐著的白楹若，一襲紅衣，猶如見到當時大婚身穿嫁衣的她……心中猛然一緊：“丫……丫頭……”
白楹若聽見蘇雲卿的聲音，抬起頭，對蘇雲卿微笑:“雲卿哥哥，你來了？我馬上就好了！”
蘇雲卿呆愣在原地……心中撲通撲通跳個不停，手上慢慢失力，油紙扇啪嗒一聲掉在了地上！
雪兒調笑道：“怎麽樣，壞卿也看傻了吧，姐姐今日比那仙界的仙女還要美上幾分呢！”
眾人這才看向白楹若懷中的雪兒……哈哈哈哈……冰清、玉潔、甚至平日不苟言笑的蘇雲卿一並大笑起來，雪兒蹦上桌子，對著銅鏡一望.……：“這.……這又黑又白的……姐姐……！”
白楹若低頭輕笑了一刻，又立刻強忍笑意恢複平時對雪兒愛憐的語氣：“雪兒好可愛啊，知道這叫什麽嗎？蜀地有神寵貓熊，樣子嬌憨，惹人愛憐，看著雪兒這麽可愛，姐姐覺得越來越離不開雪兒了呢！難道雪兒不喜歡？”白楹若期待的看著雪兒，大大的眼睛輕眨。
雪兒憨笑幾聲：“喜歡.……喜歡……姐姐給雪兒打扮的，自然是喜歡！”
“雪兒真乖，這樣，別人就算是有火眼金睛，晾他也認不出我們雪兒的真身！”
冰清抱著身穿“大荷包”形似貓熊的雪兒，走在前麵，蘇雲卿在白楹若身邊低語：“小丫頭學壞了，把雪兒弄成這副樣子，還使勁的灌迷魂湯！”
白楹若抬頭看著蘇雲卿手指放在唇上，比了一個噤聲的動作，輕輕的眨了一下右眼，使出輕功朝水雲居飛去！留下呆愣片刻一臉笑意的蘇雲卿，無奈的搖了搖頭，飛身追隨！
華燈初上，水雲居以琴坊中樂聲清雅，如小橋流水，撩人心扉，白楹若飛身而入，一路引人注目，引得數人跟著她飛過的身影直追以琴閣而來！
“快看，仙女……！”
“有仙女飛入以琴閣.……！”
仙女直接落在以琴閣舞台的花台之上，腳下蓮花花瓣旋轉，站於花心中間的女子背對眾人，隨著此時時而出現的鼓聲和廳內閃爍的燭光，變換著婀娜的體態，外衣以透明的華貴布料繡著隆重而不繁瑣的花樣，一身紅衣似火，披錦輕纏著如藕的玉臂，長裙、披錦、絲帶隨風飛舞，時而如仙子乘雲，時而如嫦娥奔月，時而如敦煌飛仙，此時從後台上來的冰清、玉潔水袖輕揚，對白楹若點頭示意，雪兒和蘇雲卿都已安排在二樓雅居。
此時的以琴坊，台上的三位舞姬雖然隻是隨著樂聲時而變換著動作，但今日的以琴坊卻是擠滿了看客，舞者一生就算能求得宮、商、角、徵、羽五位樂師為其伴奏，能贏得賓客滿席那便已是上優之才，而今這勢頭，怕是門外都圍了個滿園，雖說人多，卻無一絲雜音或喧嘩，眾人的目光，都癡癡的盯著台上，深怕眨眼間，仙女就會飛身離去。
弦樂啟奏，水袖飄逸，當白楹若隨舞姿轉身那一刻，全場之人，倒吸一口涼氣，美人尖下朱砂點蕊，麵如冠玉，如果開場隻是靜若處子之美，如今三人起舞猶勝仙女騰雲之姿，舉手投足間衣衫飛舞，仙氣縈繞。
忽然間洞簫聲聲融入樂中，琴簫相輔，更顯靈動神韻，耐人尋味，正常看客無人覺得有何不妥之處，白楹若卻心知，自己遞交的拜帖之上，曲中，並無洞簫，此人竟可無譜而合，對音律的造詣絕不在宮、商、角、徵、羽之下，白楹在人群中搜尋，奏蕭之人坐與席間，看身形，是個男子，隻是五官被一張白色的麵具遮了大半。
而宮、商、角、徵、羽這邊，今日本是商兒主琴樂，誰料竟有如此造詣之人前來，久久未曾與人拚比技藝，今日倒遇見個高人，正待放手一搏，琴音中已帶興奮，似有挑釁之色，此時的簫聲也不甘示弱，眾人所識琴簫相合，樂聲相輔相成，而暗中，琴簫相爭在場又有幾人識得，隻知樂聲激勁奮發，舞蹈美不可喻引得眾人心血澎湃。
此時冰清、玉潔遞上寶劍，台中紛紛落下白色的羽毛，白楹若飛身起舞，足尖輕點羽毛借力，飄拂在空中，旋轉，回眸，劍式變化，劍器流光，眾人幾乎已經忘記了呼吸，簫聲嘎然而止……不是因為技藝上輸給了琴師，而是輸給了台上之人的舞姿，是她讓自己忘記了旋律該如何回轉變換！此時的白楹若可謂是：燭印樓台花印容，纖羅轉袖複雪濃，回鸞雲雨繁弦轉，玉女霓裳劍長虹。
琴音得意，歡脫愉悅的跟隨著白楹若的劍鋒，已到曲終，白楹若從空中飄落，不想發簪受力從發髻中脫落，發冠墜地，青絲飄散，隨風而起，驚呆了在場所有人！
“方才洞簫是哪位所奏？煩請現身一見，商某才疏學淺，可否請高人賜教。”商樂師一聲詢問打破了場內的寂靜，隻聽哄堂的鼓掌聲和叫好聲，更有直言問白楹若年方幾何，府邸何處之人。唯有那奏蕭的高人不作停留，準備離去，
正在答謝看客的白楹若紅唇微啟：“先生請留步，小女子得先生伴樂，三生有幸，若高人不嫌棄，可否加入水雲居，相信先生一定能求得知音！”
麵帶麵具的男子手握洞簫，看不出表情，雙手抱拳，向白楹若行了個禮，商樂師見男子手握洞簫，相必便是方才合樂之人，心中一時大喜，腳下跨出樂池，男子一身暗紅鑲著銀邊的華衣彰顯不凡，還未打量完畢，男子開口拒絕了白楹若的邀請，打斷了商樂師的注視：“在下方才鬥膽，與以琴閣各位名師鬥樂，奈何鄙人隻是雕蟲小技，獻醜獻醜，難登大雅之堂，曲中漏洞百出，更無顏麵駐足以琴閣，姑娘好意，在下心領了，姑娘舞技，天下無雙，鬥膽問一句，姑娘名諱。
：“小女子曼珠沙華。”白楹若想要再勸說，隻是方才已被婉言拒絕，如今再強留，隻會讓在場如此多的看客多添議論。“那先生可否留下姓名，曼珠可有幸能攀上先生與我交個朋友？”
商樂師此時已有些著急，怕錯失了人才，這舞姬如此挽留，心中倒也安慰，至少這舞姬是留住了，想不到新進的新人，如此驚豔四座的表演，倒是讓人刮目相看，隻是……哪位奏洞簫的先生……
“鄙人閑雲野鶴慣了，謝小姐抬愛，朋友就不必了，鄙人此生從不交友，下次若有緣，再在此相遇，鄙人再求為小姐伴奏一曲。意願足矣，粗人一個，得罪之處，望小姐見諒，語畢向門口走去。
在場的冰清、玉潔、琴師、看客、無不驚訝，蘇雲卿已從席間站了起來，雪兒瞪著眼珠子盯著那個蒙麵男子，他……他……拒絕了曼珠舞姬，有多少人求之不得的機會 ，他……他……拒絕了。
眾人嘩然之際，白楹若大方得體的在台上屈身行禮：“曼珠舞姿平庸，洞簫入樂之時，有所呆滯，是否是曼珠繞了先生的雅興，先生不願多做停留，曼珠給先生賠個不是，先生走好，以琴閣隨時歡迎先生蒞臨，有緣再見！
已到門口的男子身形一頓，未曾轉身，隻有聽得柔聲傳來:“傻丫頭，我未曾看出任何破綻，你舞的很美，就算是有，我又怎會怪你！”話音剛落，男子邁過門檻，踏出門外，消失在人群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