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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章 碉樓上的壁畫

  村子的後面,是一片非常茂密的樹林,之前是有種點果樹,但村子里的年輕人都去外面打工了,留下的大部分是老弱婦孺,他們沒有精力管理這麼大片林子,漸漸就荒廢了。現在只長著些雜樹雜草,林子深得可怕,據說裡面藏著兇狠的猛獸,更有甚者說裡面藏著索命的厲鬼……


  想到這,我腳忍不住地顫了顫,稍稍有些發抖。


  小聲哀求鬼胎,「那個,要不我們回去吧。我有夜盲症,一到晚上就看不清東西。還有我困了,就想回去趟床上睡覺。」一邊說還一邊打了個哈氣,但鬼胎不依不撓,扭著我不肯回去,非得讓我進去,說什麼都不聽,


  「媽咪,我們就進去看看。和你住在一起的女孩,她真進了林子。」


  我知道小芹進了林子,可我慫得一逼,不敢進去。


  鬼胎不知道為什麼對這事情非常上心,我又不肯進去,竟然把它逼急了。這點它遺傳了秦漪,沒有好脾氣,脾氣坳起來八匹馬都拉不回來。「媽咪不去,我就鬼上身強迫你去!」


  行……


  他厲害了。


  我沒得選,只能硬著頭皮往裡走。林子很深,但是安靜得厲害,只能聽到我腳踩樹葉的悉索聲……


  沙沙……沙沙……


  「媽咪,在那,快過去,就是在那。」鬼胎壓低聲音提醒說,順帶驅動我的身子轉了個方向,我順著它引導的方向看過去,只看到一株上了年紀、十分粗壯的槐樹。一抹白色的影子站在槐樹前,她腳邊放了盞小夜燈,剛好照亮周圍那塊。


  借著淡淡的亮光,我看到小芹那張蒼白、毫無血色的臉。


  小芹光著腳,穿著寬大的白色大衣,胸前掛著一面上了年紀且不知道從什麼地方淘到的銅鏡,她在頭上栓了個燭台,燭台上點著三根白色的蠟燭,一手握著十來厘米大的紙人,另外一隻手裡拿著鐵鎚。


  她將草人抵在樹上,往草人的身上扎了根長釘,用鐵鎚敲打長釘。一下、又一下。


  眼神兇狠,口中念念有詞。


  她……她在下咒?

  確切地說,這叫丑時參,是一種從東瀛漂洋過海穿過來的巫術,和中國古時候的扎小人類似,據說一旦被下了咒法,身體會在七日內潰散。從長釘扎入身體的地方開始潰爛,直至身上每一寸肌膚,是非常陰毒的詛咒。


  我沒見過,這些不過是從爺爺口中聽說過。


  小芹用力敲打長釘,將它一點點地深入到草人里。臉上竟然映出讓人驚悚的笑容。我猶豫地將身子往後縮了縮,我認識的小芹,溫柔乖巧,這如厲鬼一般可怕的模樣,我……我竟不認識了。


  她嘴裡喃喃,似乎再說一個名字。我豎耳輕聽,竟然是同行的男男女女……小芹和他們到底有什麼樣的深仇大恨,她要對他們,用這麼陰毒的術法?

  我咬唇,簡直不敢想。


  「媽咪。」一直沉默的鬼胎突然開口,我低頭望了眼自己的肚子。還在遲疑,它卻娓娓道來。「她一定很恨他們,不然也不會下這種詛咒了。這種術法,殺敵一千,自損八百。被詛咒的人會死於非命,她雖然可以活著,但也將拖著一副殘缺不全的身子,數著日子過餘生……」


  鬼胎說得很慢,我呼了口氣,就他剛才的話,表示贊同。


  書上說:「欲咒他人,先掘二墓。」


  可是小芹看著只是普通平常的小女生,怎麼會這麼陰毒的術法?我猶豫咬唇,越發覺得自己後背冷涼的厲害。


  似乎,有雙眼睛,它在不知道某處,偷偷摸摸地窺伺著我……


  「我們……回去吧。」


  聲音微顫,這破地方我真一刻也沒法呆。什麼丑時參,什麼詛咒,我……我就當自己眼瞎,我……我什麼都沒看到!也不管鬼胎是否攔著,我往後撤,跑得比兔子還快。


  「咔擦……」


  我腳竟然在這時候踩到樹枝,發出一聲清脆的聲音。小芹聽到動靜,機械地轉動脖子,朝我這邊看了眼……


  時間,在這刻徹底凝固住了。


  微微咬唇,一顆心七上八下,撲通撲通地快要蹦出來。這趟出來得急,我什麼都沒有帶。等會真要動手,我……我也只能肉搏。


  周圍安靜得掉根針都聽得到。


  我大氣不敢出一聲,小芹豎著耳朵聽了會,大概沒有聽到動靜,默默地將腦袋轉了回去,繼續用鎚子敲打著釘在稻草人身上的長釘……一下,又一下!

  叮……叮……叮……


  她沒發現我?

  意識到這點,我拔腿就跑,也不管方向不方向。鬼胎在我肚子里一個勁地嘀咕。「媽咪,你說那小姐姐奇怪不奇怪,她明明是人,但為什麼比鬼還可怕?」


  我……我也這麼覺得。


  林子很深,我不識路又是晚上,自然而然地迷路了。沒有導航,只能憑著印象往外走。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才看到林子的出口……


  可,我竟然走到了碉樓附近。


  碉樓黑漆漆地豎立在深沉的夜裡,如穿著夜行衣的旅人般,身上帶著抹讓人望而生畏的寒涼。想起幾天前,碉樓下曾搭了個唱戲的檯子,無數飛天小鬼從碉樓躍下,躥到台上手舞足蹈……


  想到那幕,我掉了一地的雞皮疙瘩!


  「媽咪,我們上碉樓。」鬼胎催促說,他特別堅持,我拗不過,只能硬著頭皮上了碉樓。我知道碉樓是村裡最高的建築物,登上去后能看到村子的全貌,說不定還能發現回去的路。


  我,這麼安慰自己。


  「媽咪,你怎麼了?」我遲遲沒有動靜,還回頭看了眼剛走出的林子,鬼胎擔心,忍不住開口問了句。


  我瑟瑟咬唇,微微搖頭。


  「我不知道,但我總覺得有眼睛在看我們……」


  鬼胎嘟囔了句,說自己怎麼沒有發現。催促我快些上去,看完了就回去,免得秦漪找不到我,等會又得抓狂……他抓狂不抓狂我不知道,但知道我這麼晚了還在外面,他……他一定會興師問罪。


  我已經想買塊豆腐撞死算了,可偏偏還要硬著頭皮地往上走。碉樓我之前上過一次,也算輕車熟路,只上面稍稍積了些灰,看樣子這幾天都沒什麼人打掃樣。


  只我注意到,碉樓的兩側,不知道什麼時候,多出了一副壁畫。


  我上次來的時候,還沒有呢。


  壁畫上繪著無數面目猙獰的小鬼,它們蜷縮在壁畫的四個角落裡,畏畏縮縮地一個挨著一個,卻都伸長著脖子,似乎在看熱鬧一般。壁畫的中央,是一口巨大的鐵鍋,鍋里的水正在沸騰著往外溢出。兩小鬼侯在鍋邊,手裡拿著叉子,揮舞著叫囂。在不遠處還有一隊小鬼,它們簇擁著個衣衫襤褸的婦人,催促著要將她扔進鍋里。


  婦人面露懼色,努力地往下扯著破碎的衣服,妄圖遮住自己裸露在外的身子。只可惜衣服實在破碎,大塊大塊的身子露在外面,模樣窘迫。周圍小鬼如看熱鬧,甚至期盼她進到鍋里去。


  「所以,畫上是地獄,這女人在受刑?」我拿不定主意,只能說出心裡的想法,和鬼胎商量商量。它沉默了好一會兒,才猶豫地補充說。「阿媽,你……你或許是對的。」


  「什麼叫或許,我本來就是對的。」雖然沒有什麼底氣,但還是習慣性地懟了鬼胎一句。我心裡沒譜,壁畫看得我心虛,但還得繼續朝上走。


  一直,到了碉樓的頂層。


  我站在欄杆邊朝下望,的確可以看到整個村子的全貌。祠堂就在村子的最西邊,後面是一片據說以前是亂葬崗的荒地。起初小叔跟我說的時候,我不以為然,但想想這地方以前是義莊,我又覺得那裡是亂葬崗,似乎也說得過去?

  我站得高,正低頭找尋回去的路。


  身後,突然響起清淺的腳步聲。又不是腳步聲,好像是野貓之類的動物,腳踩在碉樓的木板上發出的聲音。


  一雙冰涼的手,就在這時蒙住了我的眼睛!

  它將我的身子掰正過來,朝向裡面。


  「樂謠。」


  是個女人的聲音,輕輕柔柔,如棉花一樣。但冷得一點溫度都沒有,也沒有一點感情,機械極了。我怔住,她……她怎麼知道我名字?

  她的手從我的眼睛上撤了下來,冰涼的感覺消散開去,隻眼前白茫茫的一片,什麼都看不到……


  我伸手在自己眼前晃了晃,還是什麼都看不到。


  竟然像是白內障了般……


  「樂謠。」那個清冷機械的女聲再次響起,低聲淺喚我的名字。之後感覺一隻冰涼的手指停在我的眉間,微微往外一用力,我身子稍稍往外倒,沒有意料之中落地的疼痛……


  卻是完完全全地,失去意識。


  我還聽到鬼胎非常急切地叫我,心急如焚,我也想要回應,奈何身子越發沉重,也沒有力氣再支撐眼皮……


  耳邊,還是那個輕柔的女聲。


  「醒來,快醒來吧。」


  這話,她說給我聽……似乎又不像說給我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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