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渭河大橋
除夕之夜,一系列的現象預示著陝西即將風調雨順,朱由檢一高興,又將婉兒和胡心雪收拾了一頓,新元的早晨就起的遲了些。
不過,也沒關係,在延綏,朱由檢既沒有長輩需要拜訪,也沒什麼親朋故舊需要拜訪或者接待。
直到辰時快要結束,朱由檢才和婉兒、胡心雪才慢悠悠地穿衣起床。
「殿下,早晨還是水餃,你會不會吃膩了?」婉兒的衣服還沒穿好,就關心朱由檢的早餐。
「現在還不會,今天就吃水餃吧!」朱由檢穿好衣服,準備去外間練功,婉兒和胡心雪則去忙碌早膳。
「殿下,知府高大人來拜。」朱由檢剛剛打開卧室的房門,親兵前來向他彙報。
「高大人?這麼早?」朱由檢心想,難道他不用守歲嗎?
「是呀,高大人還帶著一個年輕人,名叫李鴻基。」
「那你怎麼不早叫醒我?高大人來了有一會了吧?」
「高大人不讓叫醒殿下。高大人說,今天是新元,也沒什麼事,就讓殿下睡到自然醒吧!」
「奧,高大人現≡↗,在在哪?」
「在客廳。」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朱由檢顧不上練功,直接來到客廳。
客廳的門虛掩著,高迎祥正和一個年輕人喝著茶。
「高大人,早呀!」朱由檢推門而入。
「臣高迎祥參見殿下!」高迎祥跪拜在地,來個大禮。
「草民李鴻基參見殿下。」李鴻基隨在高迎祥的後面,也是跪拜。
「哈哈,這是家裡,不用大禮。」朱由檢在李鴻基的身上掃了一眼,「坐吧!」
高迎祥哪敢在信王面前落座?他忸怩作態,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高大人應該知道,我不喜歡這些虛禮,坐吧!」朱由檢說完,先在主位上坐下。
高迎祥沒法,只得在客位上坐了半個屁股,李鴻基正不知道如何是好,高迎祥拉了他一把,才在高迎祥的下首坐下。
「高大人,延綏的百姓,新元過得怎麼樣?」
高迎祥向朱由檢躬手行禮:「多虧殿下從西安運來糧食,延綏的百姓總算能勉強過個新元,要不是殿下,臣都不知道怎麼面對這一鄉的百姓。但延綏的百姓還是苦哇……」
「高大人不用擔心,熬過了這個春天,陝西會迎來風調雨順,百姓的生計再也不會如此艱難了。」今天是新元,朱由檢不想在這些問題上做文章,「高大人這麼早來我這兒,可是有什麼事?」
「殿下,臣帶著外甥鴻基來給殿下拜個早年。」
「這位就是高大人的外甥李鴻基?」朱由檢細細打量起來,方臉闊鼻,額頭很高,眼神中隱隱有一股銳氣。
「草民李鴻基見過殿下。」李鴻基從座位上起來,再次拜到在地。
「奧,起來吧!」朱由檢覺得李鴻基並不像一個二愣子。「你當驛卒多久了?」
「回殿下,草民當驛卒已經三年了。」
「三年?那也不短了。」朱由檢似乎自言自語,「那你說說,驛站有什麼便利之處?」
「回殿下,驛站可以方便邊關文書、軍報及時上達天聽,朝廷的指示也能及時到達邊關。」
「奧。」朱由檢思索一會,沒發現什麼新意,「那依你看,驛站有沒有不完善的地方?」
「這……」李鴻基看了一眼高迎祥,高迎祥卻自顧端起茶水猛喝。
「不用緊張,今天是在家裡。」朱由檢也端起茶杯喝水。
「殿下……」李鴻基遲疑了一會,到底忍不住:「驛站雖好,但禁不住文武官員揩油。」
「你說說看,怎麼揩油法?」
「驛站本身朝廷為傳遞訊息而設計,但文武官員常常因私出遊,也要住在驛站。據草民估計,朝廷撥給驛站的用費,少的每個月三成,多的每個月六成,都是花在這些官員的私人用費上。」
「……」朱由檢點點頭,官員揩政府的油,也是大明的潛規則,「如果讓你擔任驛使,你能禁絕這些事嗎?」
「不能。」李鴻基緩緩搖頭,「如果草民要禁絕這類揩油的事,這些官員就會聯合起來,將草民轟走,換一個能讓他們繼續揩油的驛使。」
「哈哈,」朱由檢大笑,這裡鴻基哪是什麼二愣子,對人情世故還是蠻內行的嘛!「你家裡還有什麼人?」
「回殿下,草民的父母均已亡故,家裡只有妻子韓氏。」李鴻基發覺朱由檢並沒有王爺的架子,心中的緊張與恐懼逐漸消退。
「你識字嗎?」
「草民幼年上過數年私塾,能識得一些。這幾年在驛站登記各種文書,學業也沒有落下。」
「好,你在驛站一個月的俸祿是多少銀子?」朱由檢已經決定挖人了,將李鴻基放在陝西這樣的火山口,他實在不放心。
「回殿下,草民一個月半兩銀子。」李鴻基從高迎祥的嘴裡得知朱由檢對自己十分賞識,雖然不知道什麼原因,但朱由檢問到這些問題,他隱隱有一種期待。
「那我給你每月一兩銀子,來為我信王府效力——現在不能給你什麼職務,只能當我的幕僚,你可願意?」
李鴻基一喜,再次拜倒在地:「草民願意為殿下效犬馬之勞。」
「那好,新元之後,你去寧夏辦好交接手續,就過來報到。現在也沒什麼要事,你去西安,監督西安到同州的水泥路建設。你還年輕,他們也許不聽你的,你只要將你看到的告訴我就行。」朱由檢打算將李鴻基培養成行政官員,歷練就是最重要的。
「草民一切聽從殿下吩咐。」
「鴻基,你覺得做人,或者做事,什麼品質最重要?」
「回殿下,忠貞。」
「忠貞固然重要——忠於主子、忠於大明、忠於百姓,但做人和做事,最重要的是正直。不畏權貴,不事錢財。你可明白?」
「草民謹記殿下教誨!」李鴻基雙手抱拳,向朱由檢做出承諾。
「哈哈,高大人,這天也快到晌午了,中午就在這吃頓便飯?」
「殿下,臣家中還有些客人,今天是新元,就不打擾殿下了。」
「也好,那我就不留高大人了——不瞞高大人,我到現在還沒吃早飯呢!哈哈。」
本來農民的習慣,要過了元宵節,才會下地幹活。但朱由檢為了趕工期——誰知道什麼時候就要回京師;農民渴望酬勞,結果正月初十,水泥大道就恢復了開工。
二月初六,是朱由檢的生日,他本來打算帶著婉兒和胡心雪去野外兜兜風,但她們覺得外面寒氣逼人,還是在家裡舒服。
「殿下。」正當朱由檢和婉兒她們糾集不清的時候,李鴻基從西安過來,「西安到同州的水泥大道應該已經完工。」
「嗯?什麼叫應該?」
「殿下,是這樣的,草民離開的時候,還有兩天,水泥路才會完工,但草民在路上已經跑了三天。孫大人請示殿下,接下來要先修哪一段?」
「奧。」朱由檢想了一會,「這樣吧,鴻基,你來負責延安到延綏這段,我親自去西安。」朱由檢要先修西安到鳳翔的這一段。
從西安到鳳翔,也就是寶雞,中間隔著渭水。朱由檢曾經想過,將鳳翔遷到渭水以南,這樣水泥大道就不用過河了,但他最終還是放棄了這種想法。水泥大道將來還會越過黃河、長江,江南地區也有大量的河流,必須解決橋樑問題。
修路大軍開始在渭河南岸修築路基,朱由檢則帶著專門的工匠和一批修路工人,來到鳳翔對面的渭水南岸。
鳳翔位於渭河的上游和中游交接處,兩岸堤壩寬度達到五百米,但現在是枯水期,河面寬度只有十五米。
朱由檢大喜,按照後世的經驗,建造橋樑時,兩座橋墩之間的距離大約二十米,現在河面只有十五米,恰好不用去水底建墩。
工人們加班加點挖取河底的浮泥,與此同時,大量手腕粗的螺紋鋼被運到工地。
三月底,二十八個長六米、寬兩米的橢圓形橋墩全部完工,但要將這麼長的渭河大橋全部鋪上水泥路面,依然任重道遠。
按照渭河流域的洪水規律,雨季一般在五月就會來臨,甚至有四月底就有來臨的歷史紀錄,現在離雨季只有一個多月。一旦進入漫長的雨季,這數米甚至數十米高的空中,就沒有辦法修建橋面。
朱由檢吃住都是在工地,自從來到這兒,他再也沒有離開過,每天都是焦急地看著橋墩一點點長高,又一點點向河岸延伸。
大量的工人、工匠集中到鳳翔。二十八個橋墩,加上兩端的路面,橋面一共有二十九段。
朱由檢將工人分成六組,白班三組,每組負責一個橋段;晚班也是三組,各負責一個橋段,為了晚班的照明,附近所有的油燈全部被徵集。
半個月後,白班組各完成兩個橋段,而晚班組也各完成一個橋段,已經進入下一個橋段。
還有二十個橋段,朱由檢心急如焚,不知道後世三天一層的大樓是如何蓋的。
工匠們的技術逐漸成熟,建設速度也逐漸加快。
又過了半個月,時間已經是四月底,又有十五段橋面完工,還剩下最後五段橋面。
朱由撤出一個晚班組,開始橋面的後期打磨,其餘五個組,各負責一個橋段,全部變成白班。
五月初三,大橋全面合攏。正在西安徵集春收的孫傳庭也放下手頭的工作,見證了大明第一座水泥橋樑的誕生。
「殿下,這麼長的橋,到底是如何造出來的?」孫傳庭已經忘記了賦稅徵收的興奮,看著和自己差不多疲憊的朱由檢,二人相視一笑。
「哎,總算快要完工了。只要三天時間不下雨,渭河大橋就將全面竣工。」朱由檢顧不得自己的勞累和困頓「孫大人,陝西的春收怎麼樣?」
「殿下,這是渭河大橋之外的又一個大喜。」孫傳庭毫不掩飾自己的激動,「現在稅賦徵收還沒有結束,已經收到的錢糧達到五十五萬兩,加上後期的掃尾,應該能達到七十萬兩。」
「七十萬?那陝西以前的稅賦是多少?」朱由檢不為所動,這七十萬兩,放在後世,就是四、五億元,也就一個鄉鎮的水平。
「殿下,陝西去年鬧了匪患,稅賦根本沒有徵收上來,前年是七十萬兩,再前年是八十萬兩。今年春收,就達到以前全年的水平。」
「奧,的確實大喜。」朱由檢隨口問了句:「那陝西的老百姓的收入有沒有增加?」
「殿下放心,百姓的稅賦沒有加重,增加的主要是工商稅,已經達到總稅賦的一半。」孫傳庭接著說道:「百姓的農業稅沒有增加,但他們擠出時間參加修路,或者去工廠做工,還有另外的收入,絕大部分百姓的家庭收入都會有所增加。」
「那就好,那就好。」朱由檢心中的石頭終於落下,只要老百姓有飯吃,誰還會冒著殺頭的危險造反?陝西的民變算是暫時解決了。
「殿下,這陝西的稅賦、陝西的大道,還有著渭河大橋,全是殿下所賜,陝西百姓永遠都不會忘記殿下呀。」
「孫大人,只要延著這條路走下去,陝西,一定會成為另一個江南,漢唐之風也一定在孫大人手中重現。」
五月初六,渭河大橋後期收尾結束,大橋正式完工。朱由檢將工人和工匠撤出,加入到西安至鳳翔的大道建設。
六月初,西安到延綏的水泥大道全面完工,朱由檢將戰俘工人全部撤出,一部分戰俘修建西安向東至潼關的大道,一部分轉到鳳翔,開始從渭河大橋北岸向平涼、固原方向修路。
一旦這些大道全部完工,陝西就會出現一個「u」字形的水泥通道。朱由檢曾經希望將這個「u」字的上端封口,形成「口」字形,但這個上端在長城之北,目前不在大明的控制範圍之內。只要韃靼蒙古還在,這個「口」字形就永遠無法合攏。
正當朱由檢沉浸在他的修路大業時,柳林打斷了朱由檢的好夢:「殿下,京師密報,皇帝病危,要殿下火速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