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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下山

  「形勢危急,只能兵行險招。」無妄當機立斷,沉聲道:「你我各走一脈,將他體內真氣逼回氣海,以大乘功法先行壓制。」兩人隨即坐定,四掌分抵魏玦前胸後背。一時間,氣勁四起,縈繞不絕,吹得眾人衣衫鼓盪。

  「師父,徒兒好難受.……」此時魏玦神志稍未清醒,口中不斷呢喃,「徒兒錯了.……是徒兒說錯話了.……」他體內四股真氣交相碰撞,七竅崩實,百骸灼熱,如墮阿鼻地獄,備受煎熬。

  無念聞言,心中不忍,卻聽無妄低聲道:「凝神靜氣,切莫分心。」

  以氣御氣之法,本就耗神費力,兩人既需壓制魏玦體內中流竄的陰陽真氣,又要拿捏分寸,不傷其周身經脈,可謂是搖舟穿針,如履薄冰,不多時已是汗如雨淋,僧袍盡濕。

  所幸無妄、無念二人均是修為卓絕,約莫一炷香的光景,便將四散真氣困於魏玦氣海。

  無妄長舒一口濁氣,緩緩起身道:「大乘功所設禁制終究有限,即便這孩子此生不遇瀕死求生之境,那禁錮也必然在半年內被其自身真氣衝垮,還是得另想辦法。」

  「當今世上能合陰陽、化乾坤的功法,唯有百年前碧游一門的『善水訣』,可惜此派早已滅跡。若要保全性命,看來只能替玦兒毀了經脈.……」無念輕嘆惋惜。經脈若毀,即成廢人,自然是不能習武練功。他想起當年所承之諾,一時間不知該如何對魏玦交代。

  無妄忽道偈語:「萬般皆有因,眾相各有法。道既隨緣生,果便自因起。」

  「師弟愚鈍,還望師兄釋法。」無念不明所以,合十問道。

  「十餘年前洞庭流雲軒的謝門主來寺中做客時,曾對老衲說起,他手中是有善水訣的。此事極為隱秘,這世上也唯獨老衲知曉。」

  「當真?」無念訝異未幾,卻是感慨道:「可謝門主仙逝已有數年,那善水訣亦絕非凡品。即便現任墨門主有此絕學,也未必願意慷慨借閱。」

  兩人言語間,魏玦已是悠悠轉醒,然此時他身體損耗極大,四肢綿軟,卻是動彈不得。

  「師父,師伯,我這是怎麼了?」魏玦自覺氣虛無力,又見兩人神情凝重,圍坐在身旁。

  無念將他小心扶起,正色道:「玦兒,你如實告訴為師,這幾年是否偷學了什麼武功?」

  「師父當日已是答應教授武功,徒兒又怎麼如此?」

  無妄輕搭魏玦肩頭,緩緩道:「孩子,以前是不是有人教過你吐納之法。這幾年身子又是否有什麼變化?」

  魏玦聞言,便將方雪鳶授法,上山時念不出的經文,以及每晚腹中絞痛盡數說了出來。

  無念登時恍然:「玦兒身上存有道玄真氣我本是知曉的,沒想到他日夜熟讀佛經,居然在行路調息之時,暗中凝成了佛門真氣。」

  「觀自在菩薩。」無妄輕嘆一聲,搖首道:「雪鳶兄雖是一番好意,可道佛殊途,兩家真氣自然是難以契合,以至於相鬥相衝,互為滋長。如今此二者強盛至此,這孩子又不會武學心法,所以才會這般失控。」

  無念亦是頗為自責,慚愧道:「我本以為能用佛法渡化玦兒,沒成想竟是會成了如此局面,莫非真是天意?」

  「徒兒是不是快死了…」魏玦見二人神色有異,還道是自己病入膏肓,不禁擔憂起來。

  「孩子別怕,你只是不識功法,氣行有失,靜養幾日便會好的,莫要胡思亂想。」無妄面帶慈祥,輕聲安慰,他轉頭對無念道:「待玦兒身體無恙,老衲會託人帶來親筆手書,屆時就讓他前往洞庭君山,交予墨門主。」

  「師弟是否明白師兄之意?」他見無念沉吟不言,淡笑問道。

  無念閉目嘆道:「謹遵師兄旨意。」

  魏玦目送無妄遠去,頗為不解:「師父,師伯為何要我去那個地方?」

  「你身上真氣失諧,需修習流雲軒的一門武功。」無念將其攙扶入屋,漠然答道。

  「師父不是說會親自教我武功么?」

  「洞庭流雲乃是當今武林翹楚,你若能在那兒習武,自然是比為師親授要好得多。」無念轉身而去,忽地神色黯然。「這幾天安心休息。」言罷,便是出了房門。

  「洞庭君山?不知是個什麼地方…」魏玦望著房梁,低聲自語。他頭腦略感昏沉,轉眼已是睡去。

  餘下幾日,無念做完早課便留在房中,不僅照顧魏玦起居,更是教他甄別各類花草毒蟲。魏玦知曉師父用心良苦,意在幫他防身有備,是故也學得極為刻苦。

  七日後,無妄手書送至。魏玦拿捏在手,思緒良多。雖說自己多少次想象著外面的天地會是如何,可真當要走,心裡卻甚是不舍。

  無念手拔佛珠,閉自緩緩道:「既對塵世存有疑慮,下山去體會一番,也算是身心兼修,就當是換個地方參禪吧。」

  「徒兒若是走了,怕是師父一個人在山上會寂寞。」魏玦將信封塞進包袱,低聲輕語。

  「為師本久居此地,何來什麼孤寂之說。」無念神色淡漠,似對魏玦遠行渾不在意,告誡道:「世人多有苦難,凡事莫與之糾葛,能避則避,切不可爭強鬥狠。你心中以為心善便能行善,這下山之行,你就自己去參透吧。想必你回來時,心中應是會有自己的答案。」

  「徒兒謹記師父之言。」魏玦俯身合十,背起包袱,緩緩道:「師父,徒兒走了,您多保重身體。」

  「去吧。」無念語氣淡漠,雙目未睜,即便臨行在即,也是沒有瞧看魏玦一眼。魏玦回首再望,便是大步下山去了。行至崖底溪澗,他駐足而立,朝著高聳的絕念崖合十而拜。

  正感傷間,魏玦忽覺背上一沉,轉頭瞧去,卻發現小白狐已是趴坐在身後包袱上,碧眼閃爍,歪頭望著自己。

  「小傢伙,你也來送我么?」魏玦本是心情沉重,瞧見此物,不禁笑了出來。

  小白狐低頭舔了舔腿上的白毛,繞著魏玦脖頸一轉,又是鑽入他衣衫,神情懶散,闔目而憩。

  「好吧,你我有緣,那我們就一起去看看島外的世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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