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0章 元微之浪蕩棄婦

  歐陽詹得知那樂姬重病將不久於人世的消息后，立馬請假動身去了河東。但那樂姬寫下絕命詩后沒過多久便去世了，歐陽詹並未見到她最後一面。

  回來之後的歐陽詹就一病不起了。當時《通典》、《海內華夷圖》接連出現，西北和西南又戰爭不斷，自然沒人關注小小的從八品四門館助教。

  但歐陽詹客居長安已有十五載，雖一直窮困。但他才華橫溢，貞元九年的「龍虎榜」名列第二，聚義好友，對待朋友極好，因此詩朋文友倒有許多。

  他的很多朋友聽聞他惑妓而死，都十分惋惜。同年好友崔群，更是竟嚎啕大哭，悲憤不已。跟著歐陽詹學習的後輩李翱，也親自為其立傳。

  李翱就是前文中提及與韓愈亦師亦友，一直跟隨之人，還娶了韓愈的侄女。韓愈請孟郊來參加侄女婿婚禮，孟郊沒去的那位新郎。韓愈和孟郊來長安參加吏部銓選時，李翱也跟他們一起。他參加了吏部的博學宏詞科考試，並未考中。此後便留在了長安，跟歐陽詹學習文章。

  與歐陽詹關係最好朋友韓愈，此時正在從洛陽趕往長安的路上。這是韓愈再次參加吏部冬集，沒想到路上竟聽聞好友去世的噩耗。他火速趕往長安，終於趕上了朋友的喪事，目送著好友的遺體離開京師，返回閩地。

  原來，歐陽詹臨終時立下遺囑，想回歸故鄉，要求安葬在年輕時與林藻、林蘊兄弟讀書的莆田廣化寺。林藻、林蘊兄弟是歐陽詹的大舅子，兩家自**好，歐陽詹娶了他們的妹妹。

  林家與歐陽家均是閩地官僚小世家，自從林藻、歐陽詹等人考中進士后，閩地的教育這才紛紛興起。

  自科舉制實行以來，閩地鮮有人高中，第一位進士是薛令之，他與賀知章交好，是唐肅宗的老師，深得唐玄宗的喜愛。而後第二位考中進士的是林藻的父親林披。

  真正讓福建教育事業開始發展起來的是兩位地方官。他們分別是李椅和常袞，二人都倡導儒術，大辦庠序。李琦更是被獨孤及稱讚為「閩中無儒學，成公至而俗易。」

  中唐以後閩地教育蓬勃發展，形成了「家有洙泗，戶有鄒魯，儒風濟濟，被於庶政。」的局面，福建也被成為「海濱鄒魯」。

  歐陽詹窮困潦倒、孑然一身，死後連將遺體運回故鄉的錢都沒有。還是一些好友湊錢，他的親戚李貽孫才能將他的屍首輾轉運回故鄉。其中李寧就暗中出了一半的銀錢。

  詩人孟簡聽聞歐陽詹的事迹，專門寫了一首詩《詠歐陽行周事》記錄下來。其中就有「定情非一詞，結念誓青山。生死不變易，中誠無間言。」等感人至深的山盟海誓。

  李寧也深深被歐陽詹忠貞殉情而感動。與歐陽詹形成鮮明對比的還有一人。此人名叫元稹。

  貞元九年（公元793年），十五歲的元稹就以明經擢第。進士及第尚且需要守選三年，明經及第則守選更久，至少六年。元稹明經及第后，在洛陽國子監獲取大成，隨後入河東，在渾瑊幕府中任職。

  由於河中節度使渾瑊病重離世，所屬將士又剛剛前往淮西征討吳少城。奉旨辦喪的宦官丁文雅，不會帶兵。一夥招降的山匪趁機叛逃，大肆騷擾搶劫。元稹寄住的蒲州普救寺內恰有一崔家寡婦，欲回長安，路過蒲州，因家財頗多恐遭亂軍劫掠也暫住其中。

  正巧元稹之母與崔家寡婦都是滎陽鄭氏之人，元稹便聯絡曾經的舊識，保護了崔家眾人。崔鄭氏非常感謝元稹相救，便擺宴答謝。元稹酒席上看上了崔鶯鶯，日思夜想，後來得丫環紅娘指點，給崔小姐寫了一首表白詩《明月三五夜》，詩曰：

  待月西廂下，

  迎風戶半開。

  拂牆花影動，

  疑是玉人來。

  當天晚上，元稹就爬牆進入的房外，接連數天，日日如此。崔鶯鶯被元稹的真情實意所感動，便偷偷相會，抱枕尋歡。元稹與崔鶯鶯在西廂顛龍倒鳳，好不快活。

  但元稹考試在即，很快便西去長安了。不幸的是，元稹考博學宏詞科落榜，又返回蒲州。二人不似先前一般如膠似漆，卻也暗中相會。

  後來，元稹又要應吏部考試。崔鶯鶯憂心忡忡，害怕張生「始亂之，終棄之」玩弄她、拋棄她。但她也不敢怨恨，只希望元稹得管后還能娶她。

  臨別之際，崔鶯鶯還談了元稹很喜歡的琴音。但傷心的她彈了一首《霓裳羽衣曲》，琴音即哀怨又悲傷。不一會兒崔鶯鶯就潸然淚下，哭了起來，隨後她扔下古琴，淚流滿面地走了。

  第二年，元稹仍未考中，便留在京城並未返回。他寄信安慰崔鶯鶯，說要專心習文，考中后就迎娶她，還買了花粉、胭脂、飾品附送了她。

  但二人分別將近一年，崔鶯鶯日盼夜盼，終也難見情郎。她在回信中告訴元稹：情郎不見，無心裝扮；常常恍惚，若有所失。在熱鬧場合強顏歡笑，夜深人靜時淚珠不斷，即使在夢中也會想起曾經的溫存。還怨恨自己年少無知，不能自禁。最後贈玉環一枚，表達忠貞不二之情，希望元稹保重身體。

  但崔鶯鶯的回信讓元稹的好友楊巨源無意中看到了，元稹只好杜撰出一位虛假的友人名字——張生，勉強糊弄過去了。但才子佳人衝破禮教，自由愛戀的精彩故事，向來是文人雅士茶餘飯後的談資。

  不少八卦的人常讓元稹描述他所知之詳情，元稹繪聲繪色地講述了才子佳人的愛情故事，將兩人如何偷情，如何幽會之事說得甚為仔細。

  元稹甚至還將昔日，他與崔鶯鶯唱和的淫詞濫語拿出來與眾人分享品評，說是自己想象而作。詩中淫蕩不堪入目之處比比皆是，詩曰：

  微微月光透簾櫳，閃閃螢光穿碧空。

  遠方天色始縹緲，低處樹影已蔥蘢。

  風吹庭竹龍吟起，鳥鳴井桐鸞聲同。

  羅綃飄拂垂薄霧，環佩叮咚響輕風。

  仙人儀仗隨王母，雲靄迷漫擁仙童。

  夜深歡會靜悄悄，清晨晤別爾蒙蒙。

  鞋面刺縝珠光閃，褲上印花紋樣隆。

  瓊玉寶釵似彩鳳，綾羅披肩若彩虹。

  說是來自瑤華浦，將要朝拜碧玉官。

  因游東都洛城北，偶往宋玉鄰家東

  元稹的好友楊巨源也寫了一首名為《崔娘》的絕句，詩曰：

  清潤潘郎玉不如，

  中庭蕙草雪銷初。

  風流才子多春思，

  腸斷蕭娘一紙書。

  元稹因此在與眾多文人雅士相談甚歡，才名也越來越顯。

  當時李寧製成線裝之法，但經常經商讓老師趙宗儒很是不喜。於是李寧的學業驟然加重，不得不忙於應付學業。

  而紀昆、李振等人私下做主印了元稹的《會真詩》和楊巨源的《崔娘詩》。張生與崔娘的故事就在長安徹底傳揚開來，倒給元稹增加了不少人氣。

  李寧現在想來，真是一時不查讓渣男逃脫，還給他加了才名。比起現在忠貞的歐陽詹，簡直是天壤之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