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善變人心，故人等閑
退襖換衫時，花紅柳綠又一年。浮生天涯本就不差風雨，卻為何還要跟他們過不去，讓那麽多鮮衣怒馬徒增悲傷。
公司運行照舊，工作也是忙碌，未曾細看春暖花開，已然入夏。
五月份第三日，也是勞動節最後一天。那天下午長離閑著沒事情，和景晴清理房間。正在忙碌時，唐估突然登門而來。年前時候，他們關係極好的幾個，在一起吃過飯。來新城之後，因工作原因，都還未能有時間見麵。
長離見他來得突然，心底還是很高興。可讓他十分疑惑的是，唐估沒來得及坐，就帶著他下樓。讓他隱隱覺得，有什麽地方很不對勁。
外麵有片場地，都是些運動器材，唐估帶他到這裏沒有再繼續走。日光下麵轉過身，長離才見到一副麵色憔悴，眉頭都微微擰一起。
長離試探性的問他，“阿估，是出什麽事情了嗎？”唐估未曾回答這個問題，反倒急切的問：“安安有沒有來過？”
長離在心底飛快想過，他這樣問，推斷出事情肯定與顧安安有關，他搖著頭說：“安安沒來過，你們吵架了，還是怎麽回事？”
唐估沉默，像一隻泄氣無力的皮球，良久才說話。他們當彼此都不是外人，沒什麽事情好藏著掖著。
“安安要跟我分手。”
我去，長離在心底冒出這兩個字，好端端要分手做什麽，長離問：“阿估，你說實話，是不是你又做什麽事情，讓她受刺激了。”
唐估連聲歎氣，最後還是沒說。隻囑咐長離，要是顧安安來這邊，讓長離第一時間與他聯係。
晚上吃完飯，長離給小喬打電話，沒等長離提這個話題，她竟說起顧安安。她在電話一端問：“老唐那邊跟你聯係沒有，安安現在回去沒？”
“阿估下午來過一趟，問顧安安在不在這邊，”長離隔著電話，想知道究竟發生過什麽事情，便問：“丫頭，他們之間出事了是吧？”
小喬在電話裏歎氣，“你知道貝淺淺這個女孩子嗎？”長離聽到這個名字，印象中是之前與唐估有關係的女孩，他回：“上次聽阿估說過，怎麽啦！”
“安安因為她，哭著給我打電話，說這次鐵了心要跟他分手。感覺她很失望，語氣都對他透著絕望。”
長離略略停頓一會，才問：“丫頭，你跟我說，阿估和那個女孩子做了什麽，把顧安安刺激成這個樣子。”
小喬沒直接在電話告訴他，她說：“電話裏不好說，我編輯短信給你發過去吧。”長離應著她，等她掛完電話，拿著手機等信息。
長離立在陽台上，新城初夏夜暖風香，他仰起頭望著溶溶一彎殘月，無端想起他們那時恩愛羨煞旁人。
那時初入水沐，瑟瑟年華裏他們相遇。他帶她極好，早已勝過自己，每天早晨在她課桌肚定有一份早餐。甚至天寒入冬，早餐都冒著騰騰熱氣。他卻一直猶豫，該不該表白，擔心即便表白，會不會遭到拒絕。
年少一顆心，全部記掛在她身上。
那晚花十分好，月也十分圓，花園香徑深處，他不知演練多少遍的台詞，在麵對她既要出口時，突兀一片空白。她大咧咧的性格，咯咯直笑，也終究知曉他想表達什麽。
他不好意思撓頭，平生第一次丟這樣的人。隻是後來他說過，這人丟得值，因為她未曾將他拒絕。
那時他們在水沐第二年的深冬，相愛裏的第一場輪回之雪，漫天紛飛。她患上重感冒，還發著高燒，那兩天他翹課在醫務室照顧她。她認為，這便是此生依靠之人。他也認為，這便也是此生照顧之人。
她病好之後，他意料中的大難，也臨頭而來。班主任找他談話，挨著那般重的處罰對她隻言未提。
那晚沒有花，月卻格外的圓亮。她見到他狠著心責備，他隻是嘿嘿笑，黑白分明的眸子裏都是她。
最終，都是不忍。
那時半夏光年，池塘裏荷香氤氳，心有靈犀的綿綿情意不斷流轉。她家裏發生事情，心情也不好，沉沉問他世上有什麽是長久的。
他告訴於她，對她那份愛。
夏風吹殘雲，那晚花開得正盛，月也格外圓亮。兩顆心緊緊纏在一起，說要今生永不分離。
那時水沐最後一段時日，是屬於他們流年裏的風花雪月。他數學極好，英語卻很爛；她英語極好，數學卻是慘不忍睹。
每晚約定為對方補習，那時沒有花，也沒有月。隻是各都心知，眼前這個人早已盛若夏花，早已勝過風月。
就如那時，他念她勝過自己。
隻是如今相知七年，結果能否善終，麵對昔年那麽多信誓旦旦竟是不得而知。那麽多片段拚湊一起，長離還是默念一句話，莫非恩愛最是難長久。
這時手機傳出消息提示音，是小喬發過來的。長離打開，白光裏麵的大段黑字，讓他眉頭緊皺。
五一顧安安放假，他們已算同居，原本兩人也要一起回去。可唐估推卻，說公司趕項目要加班，不能陪她，隻能讓她獨自回去。
顧安安對他深信不疑，留他一人隻身坐車而回。
昨天晚上，她收到一條陌名消息，打開看時，整個人像斷線的風箏，在風中掙紮著往下掉落。她也無端想起一個人，小賤人貝淺淺。
因為信息上說：“明天中午，住處。”
今天一早，顧安安趕最早一班車，未近中午已到新城。路上一顆心都很忐忑，她猜不出會有什麽事情，正準備等著給她當頭一棒。
快到住處時，她並未知會唐估，她想知道，今天中午在住處究竟發生什麽。房屋在四樓，踩著節節梯道，一顆心漸漸顯得不安。轉上梯道，客廳門竟然隻是虛掩著，她覺得這是有人有意為之。
她手觸在門邊，遲疑一下還是緩緩將門推開。客廳桌子上淩亂很多，放著很多並不是她吃的零食，心中瞬間襲來的預感，也越加強烈。
她隻猶豫一會，便聽到屋裏有聲音傳出來，那時她與唐估的房間。她心懸在嗓子眼，躡手躡腳走到門邊，裏麵聲音才清晰很多。
一男一女，是唐估，還有小賤人貝淺淺。五雷轟頂，在那時候的感覺應該就是如此。撕心裂肺一股疼痛，從胸口擴散到四肢百骸。最後無力靠著牆，眼裏盛滿淚水蹲在門外，甜言蜜語每傳出一句，她的一顆心便會更痛一分。
她終究未曾料到，竟然背著她與別人苟且。
淚水湧出眼眶，啪嗒啪嗒滴在地上，碎在心底。雙手抱著胸，那麽多希望瓦解成絕望，覺得真是可笑。當初為什麽要去選擇原諒。
她仰起頭抹了抹眼淚，又掙紮著站起來，轉過身將手搭在鎖把上。深吸一口氣，還是將它擰開，然後她都不知用多大力氣。
哐當一聲，門邊撞在牆上發出一聲巨響，正如她心中所含憤怒。
唐估半裸著身子，滿臉都是呆滯，他身後床上，便是貝淺淺陰謀得逞的笑意。顧安安見到這幅場麵，眉眼有咬牙切齒的恨。
瞪著他什麽都沒說，那時候她明悟一句話，一隻學會偷腥的貓，真得不能原諒。
長離將前後聯係一起，眼前浮出這樣一串畫麵，說實話，倘若唐估在麵前，他一定毫不手軟收拾一頓。
他楞一會神，又給小喬回過去消息，“丫頭，你沒事吧？”這是一段與他們最近的昔年情事，善變最是人心，忘卻故人等閑。小喬那麽敏感，他不忍因這件事讓她多生難過。
小喬很快發來消息，與他臆想之中差不多，“長離，你說某一天，我們會走到這一步嗎？他們那麽長一段感情，真得會說分就分嗎？”
話裏有兩方麵的擔憂，他思索片刻，給她又回過去，“傻丫頭，別多想，信我，那一天這一生都不會發生。我們不都已經說好了嘛，丫頭要等著我娶你過門。”長離並沒有回答另一個問題，因為他們是否會分手，他也未知。
隻是，他一顆心無端跟著懨懨，論情深意重，他們比起那麽多郎情妾意，不差分毫。可為什麽會走到今天這一步，曾深深心疼到骨子的人，難到今天即將成為天涯陌路之人。
他最害怕見到的結局，便也是曾經相愛之人，在流年兜轉裏互相傷害，直至老死不相往來。他更想象不出，這一生一世對那段昔年，還要決口不提。
那時花好月圓，年華正盛，他們在風花雪月裏演著蜜意濃情。隻是，多年以後，那些時光深處積滿灰塵的剪影，誰又會念起。還是說，那麽多美好的時光來不及等人照顧，最終全部跌碎。無聲無息的，讓任何人都不知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