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一別山長,一別水遠
誰都知道這一別定是山長水遠,也深怕這一別音容兩渺茫。
十八號答辯,長離覺得像是一場宣判裁決,判定某段生涯就此結束。浮生裏的結局千般萬種,這一場大抵算是一出,不論好壞,瑟瑟華年都注定要出局。
晚上班級聚餐,觥籌交錯裏,是一片杯盤狼藉。將進酒,杯莫停,那麽多豪言壯語,滿載日後踏破山河的雄心壯誌。
長離期望,他年日後相見時,這些天馬行空都能如願。
次日醒來,日光透過窗戶照在雪白被褥上,泛著白光微微刺眼。答辯已經結束,他躺在床上念起景晴,也不知道那邊情況怎麽樣。
躺一會剛想起床洗漱,外麵有人敲門,以為是曾如山他們。半裸著身子開門,見到敲門人又急忙關上。
他覺得吐血,竟然是夏若。
回身穿好褲子,穿好衣服,再次打開門,夏若咯咯直笑。見到長離苦著臉,她開玩笑說:“又不是沒見過,大驚小怪。”
長離聳聳肩,滿臉無語,“今天沒課?”
長離讓開身,讓她進來,她沒回答,問他,“你不會剛起來吧?”她發覺明知故問,又接著說:“真懶。”長離嘿嘿笑,轉身繼續洗漱。
他在洗漱的時候,夏若坐在床上靠著床頭想事情。等他洗漱完,見到他微濕的麵容,無端想起那時候他與別人鬥牛,當著那麽多人潮替他加油。
從當初極其陌生,到如今相熟至此,總有如煙往事將她纏繞,聚散離別裏麵關於眼前這個少年。
出來已是十點多的光景,昨晚折騰到很晚,長離還是覺得沒緩過來。他們去學校二食堂,長離想感受一下這裏的味道,他是不確定等真正離開之後,是否還會有這種機會。
長離吃飯時說:“晚上我們有聚餐,你也一起過來吧。”班級散夥飯已經吃過,夏若知道,所以推斷應當是幾個人小聚。
她猶豫一會,最後還是點頭答應,“還是在老酒館嗎?”
長離笑,“對呀!不去老酒館,去什麽地方。況且梅姐都說過了,今晚打七折。”這是前天過去吃飯,梅姐特地對長離說過的。長離深知,這是梅姐特意關照。
吃完飯沒多久,長離便接到小喬電話。夏若在旁邊聽著他們說話,大體是說這兩天忙著實踐,下午好不容易才抽出空,能過來這邊。
雖是尋常聊天,夏若心底卻無故生煩。這種煩她也說不上來,可能是因為小喬,或者是因為當初她說過的那些話。
掛完電話,夏若懨懨的沒什麽心思,想到下午還有事情忙,沒有再繼續陪他。長離等她離開之後,給景晴那邊發信息,詢問答辯情況。
對方回複很快,她回:“答辯一切順利,正準備問你什麽回新城。”
長離想了片刻,給那邊發過去,“後天吧,怎麽樣?”他是征詢意見,景晴朋友唯有宿舍幾個,所以停留時間不會太長。
“那就後天吧,嘿嘿.……”
晌午日光偏熱,長離沿著護城河走回去,垂柳綠意盎盎,落下一排涼蔭。河邊鋪著綿長鵝卵石小徑,他隻是閑庭信步緩緩走著。
難得隻身一人,連著一顆心都靜了下來。這兩日很多未曾察覺的異樣,也漸漸明朗起來。尤其是曾如山與屈雅,他們在一起那種感覺,讓長離無端生出擔憂。
自從發生唐估那件事情之後,長離不知為何,對於愛情顯得更加迷惘。雖然知覺著一顆心深深念著小喬,可無端覺得那般脆弱不堪。
往往一念之間,這種脆弱便會立馬分崩離析。他見不得,也忍受不得,這種殘忍至極的不疾而終。
悠悠一聲長歎,終究無可奈何。
下午小喬過來,在旅館陪著長離。有情人相互依偎,那麽多綿綿情話,了以喂養天涯裏相思入骨的煎熬。
小喬偎在他懷裏,語氣柔柔,“七月初要實習,家裏讓我過去舅舅那邊,你說我該怎麽辦比較好。”
這件事情,小喬早前曾經提過,長離沒有直接替她做決定,“丫頭怎麽想呢?”
“我是不願意去,”小喬在懷裏仰著臉,望著他說:“家裏老爸老媽也是真煩,這段時間電話老催著。他們意思是早讓舅舅作安排,好像一定我一定會去一樣。”
長離撫摸著她一頭青絲,問她,“那丫頭有什麽打算?”長離心裏並不是沒有想法,她是想聽一聽小喬是如何想,畢竟家裏老爸老媽拿著主意。
小喬臉色犯愁,因為心中主意與家裏人不同,“我是想跟你在一座城市,要是隔得太遠,見個麵都不方便。”
這句話能理解出很多意思,倘若隔得太遠便是異地分開,那麽多未知都會考驗著他們。何況世事裏麵的無常,誰有能說得準。小喬寧願違背著他們,也不要麵臨這份生死難卜的考驗。
她並非不信任這段感情,而是她不敢拿它去賭。
長離大抵能夠明白,他也希望不要相隔太遠,“新城那邊有不少醫院,有投過簡曆沒?”小喬學護理,隻能在醫院實習,所以他這樣問。
小喬點點頭,“投了,不過都沒有什麽音信,估計難有指望。”長離思索片刻,才說:“要不然這樣,到新城那邊再找,丫頭感覺怎麽樣。”
小喬猶豫著,去新城肯定要和他們發生爭執,但是不這樣就得妥協。長離見她遲疑不答,理解她是什麽處境,又說:“如果到新城那邊實在不行,你在答應家裏人,到時候再去你舅舅哪裏。”
這算不得好主意,不過也還可行,小喬輕嗯一聲,答應先去新城找找看。
直到窗戶透進的日光偏西,才結束溫柔鄉裏的濃情蜜意。長離感到有些困倦,去衛生間洗臉清醒一下。小喬坐在床邊,將枕頭抱在懷裏不斷揉捏,眉目都浮著層歡喜。
她回頭瞥一眼窗外,收回視線的時候,目光突兀觸到一似淡紫色。定睛一看,見到是一枚精致的淡紫色耳墜,隱隱之中總覺得幾分麵熟,卻又想不起來。
這時候長離洗完臉出來,神清氣爽,可沒等他發出感慨,便見到小喬手裏捏著一枚耳墜。他認得,這是夏若的。
小喬見他出來,皺著眉頭問他,“怎麽還藏著隻耳墜?”聽話裏意思,小喬應該不知是夏若的,畢竟時隔那麽長時間,很難會記住。
長離多個心眼,裝作疑惑,從她手裏拿過來端詳半天,才說:“估計是之前別人落下的,待會交給這裏的前台老板。”他說得輕描淡寫,小喬未曾繼續深究,隨他怎麽處理。
天近將晚,曾如山他們過來,一行人才去老酒館。到之後,等他們都上去,長離才給夏若打電話,讓她也過來。
打完電話進門,梅姐滿臉笑意盎盎,她說:“今晚打七折,酒水飲料也送你們,隻要以後別說梅姐摳門就行。”
又打又送,長離顯得過意不去,他含著笑說:“梅姐,七折就可以,酒水飲料還得算在裏麵,不能讓梅姐往裏麵貼。”
梅姐拉下臉,“打住啊!就這樣定,在梅姐這地方吃最後一頓,還客氣啥。”長離嘿嘿笑,真是盛情難卻。
長離和梅姐聊著天,沒有立即去包間,這時手機嗡嗡響起,是夏若。他又從老酒館出來,見到夏若在光影下麵惆惆的。
長離朝她走過去,問她,“有丟東西沒?”他之所以沒上去,是專門等她過來,將耳墜還給她。
夏若一怔,“這麽神奇,丟東西你也知道。”中午回宿舍,照鏡子時她才發現,少一枚耳墜,急得她找了一下午。她可記得,當時還承諾過他,一定會好好保管的。
長離拿手敲她,從口袋裏將耳墜掏出來,夏若見到泛著紫暈的耳墜,心中的愁鬱瞬間灰飛煙滅。她接過來嘻嘻笑,“失而複得的感覺,真好。”
長離拿眼睛白她,帶著她上樓。包廂門半掩著,推開之後,目光一下全部集中過來,包括小喬。她看夏若的目光,如當初一般未曾有什麽好感。
夏若與她四目相視時,也隻是微微一笑。她認為倘若不是因為長離,斷然不會與她有任何牽扯。高興也好,不樂意也罷,她可不會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