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舊雨重逢
只是這一劈，已使盡渾身力氣，蘇曉曉蹲下身子，伸出右手去夠玉羽人，手上滲出的血水向斷了線的珠子滴到水中，一點點暈開。
剛才她集中所有意念辟出利刃，恍惚中好像看到自己手掌發出金光，手中匕首化為一尺金色光劍，大有削鐵如泥的威力。
不容細想，一股黑風旋來，那個神秘人再次出現了。
又是那張黑霧瀰漫看不清臉的頭顱，意味深長的說「很好，我沒看錯你。」
蘇曉曉對於他出現在這裡，有些驚訝，更多是質疑，腦中飛速運轉，最後只說了三個字：「又是你。」
「對，我們又見面了。不過這裡和我無關。」
他抬手摩挲著自己的衣角，又繼續說道：「接下來，你要想辦法去望月城，從望月城城主鍾璃那調查蘭苑眾人的線索。」
「你的意思是，蘭苑滅族和她有關？」蘇曉曉沒想到他如此乾脆，又告訴自己這麼重要的線索，對他的身份更加好奇。
神秘人說完了此行目的，又黑霧四起，準備離開，「看你進明部不順利，我來提供一些線索，不過一切要你自己去破解。」
「神出鬼沒，以為自己很帥嗎？」
蘇曉曉嘟囔了一句，第二次見識他的風格，也不足為怪了，此時她更關心自己如何出去。
不多會，前方黑暗空間中，一扇門緩緩打開，白色光束直射進來，照在蘇曉曉單薄的身影。
「終於能從這裡出去了。」她長舒一口氣，踉蹌地向台階那頭走去，因為失血過多，她幾乎沒有力氣睜開眼睛了。
隱隱中她看到一片蘭花草地，花叢中有一朵半開的紫色蘭花，葉子和花瓣已經枯萎了一半。
蘇曉曉記得，蘭曦說過她是被母親在蘭花叢中發現的。難道，那是蘭曦的魂魄受到反噬了？
蘇曉曉強撐著最後一絲意念，終於走出了那扇門。邁出草廟，一片炫目的日光照過來，蘇曉曉再也扛不住了，仰頭倒地，落在一個結實的懷抱中。
她緩緩抬了一下沉重的眼皮，看到的是江楓眠的眉目，或許是幻覺吧。蘇曉曉無力再去思索，彷彿掉進一個無底的深淵，昏厥了過去。
抱著蘇曉曉的和曦渾身顫抖，他忍不住去看裹在破爛不堪的金絲錯下的那雙手，血一絲絲滲出，滴到了他的袍子上。
此時一串風鈴聲自遠處飄來。一隻藍色的蝴蝶從遠處翩翩飛來。只見它輕輕落在蘇曉曉眉心，隨後又環繞著蘇曉曉，翅膀上藍色的粉末化成一絲絲光亮滲入她的雙手，手腕的血止住了，神智卻未見清醒。
和曦正為眼前的景象感到困惑，蝴蝶的藍色已經退成半透明的顏色了。蝴蝶柔弱地撲扇著翅膀落在蘇曉曉的眉間停留了一會，用觸角點點她，又沿著河流飛去。
和曦能感到蘇曉曉恢復了一些生命跡象，心中不甚歡喜。那蝴蝶也沒飛遠，而是時而盤旋在頭頂，又向前前行，彷彿在給和曦帶路。
在來草廟村之前，他派人去附近打探情況。距離草廟村二十里的倒淌河，有一位隱居的高人，傳說她可以解奇毒，甚至將死人復生。不過常年行蹤飄忽不定，只有初秋會返回故居住幾天。
見這蝴蝶似乎有意指引他，和曦便急忙抱著蘇曉曉，沿著倒淌河順流而上。走到一座橋旁邊，蝴蝶消失了，四周一望無際，除了蘆葦盪隨風擺動，沒有任何有人住的跡象。
「難道是幻術屏障？」和曦把蘇曉曉輕輕放在地上，定氣凝神，左手食指在額頭輕點，手上出現一抹淡紫色的光暈。他右手結印，將這團光暈打散在四周，似乎有一陣烈風四散開來，衣擺揮動，他的頭髮也被沖的筆直。四隻透明的紫色朱雀神鳥，發出悅耳的聲音向東南西北貼地飛去，鋪開十里的範圍。
北方一團霧氣慢慢消散，一座別緻的庭院逐漸顯現，門匾寫著「百草」二字。
和曦立刻起身，抱起蘇曉曉朝庭院走去。
剛走到門口，見一紅衣女子從屋內走出來。
「百草婆婆讓我在這裡等候二位。」
這女子他見過，她是焱王城的嫣然，為何會在這裡？
不想多問，既然百草婆婆在等他們，那蘇曉曉肯定有救了，和曦對女子點頭致謝后，便直奔屋內而去。
他將蘇曉曉放在床上，環顧才發現屋裡空無一人，並未看見百草婆婆。
「婆婆說，她救人是有條件的。」
「什麼條件，我全都答應。」
「欠債，就要還。不過就算你願意還，還要看她接不接受。」
「有什麼話，直說吧。」
「這個，你要去後堂親自拜會她。你且去後堂門前跪著，看她是否願意見你。」
和曦並未說話，向嫣然作揖表示感謝，徑直走向後院的百草堂跪下，大聲喊道：「望月城和曦，求百草婆婆救救我的朋友。」
他眉頭緊鎖，鬢角滲出細密的汗珠，在古銅色的皮膚上顯得更加晶瑩。此時雖是跪姿，從後面看此人卻蜂腰寬背，粗布麻衣也難以掩飾氣度，頗有玉樹臨風之姿。
見屋內沒有動靜，和曦又重複了一遍：「望月城和曦，求百草婆婆救救我的朋友。」
終於，屋內傳來回應，聲音聽著像三十多歲的婦人說出，迴音四散，院內的草木輕微的震顫。
「你的名字，再說一遍。」
和曦見這屋內的人內力深厚，不禁心裡奇怪她究竟是什麼人，緩緩吐出幾個字：「在下……和曦。」
「不，這不是我想要的答案。『有鳳來儀』，可是望月城七乘以上修士才會的高階法術。」婦人聲音平緩，卻透著不可置疑。
和曦明白了，恐怕早在進來之前，他的法術就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清風徐來，樹葉沙沙作響，攜著松葉香的冷風，吹起他鬢角的碎發。
他緩緩抬手，揭下人皮面具。
剛才古銅色糙漢子的臉，此時竟如冰雕玉刻，肌膚上隱隱有光澤流動。細看眉如墨畫，龍眉鳳目，一雙眼光射寒星，薄唇輕抿，和周圍的一切顯得疏離。
雖然頷首跪姿，仍然語話軒昂：
「在下，望月城少城主長陵。」
「很好，你還算坦誠。不過，我並不打算就這麼容易的答應你。你且在這跪著，跪到我出來，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