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小英雄
趙潤澤？
實際上這名程溯聽著耳熟，就是一直不知道在哪見過。他一邊往摸底考試成績公布榜走，一邊摸著下巴思索這事，忽然背後一沉，是江水寒這小子一把勾上了他脖子。
程溯照著他腦袋拍了一下，江水寒假模假樣地捂著腦袋吱哇亂叫說好痛好痛。程溯懶得理他，眯著眼睛瞧著他浮誇的演技，眼神彷彿在問你是弱智嗎。
江水寒演夠了，開始說正事。
「沒想到楚楚男朋友是趙潤澤那小子啊！好慘一姑娘哦——」
「我總感覺我在哪兒見過這個名字。」
「你忘啦，當年那個被你一棒球棍撂翻在地那個！」
程溯恍然大悟，原來是他。
「哎不說了不說了，談他晦氣！走，看成績去！」江水寒扯著他走到榜下。
一中公布成績的方式是把前一百的名單放在校門口的大屏幕上輪流滾動，如果不在前一百就要到班主任那邊兒自行詢問。程溯隔著老遠就能看見高一年級和高二年級的年紀第一的名字以巨大的字型大小出現在電子屏的最上面，高一年級那個叫許紀顏，他沒聽說過，高二年級那個不用看也知道，站在榜單下面的不少人都在嘀嘀咕咕「蘇神還是一如既往」。
確實一如既往。
停了兩步，等了一會兒，程溯終於等到了自己的名字，第四十七，十班第二。江水寒沒他那麼好運，他的名字沒在榜上，得自己去老師辦公室一探究竟。
江水寒哭喪著臉，蔫蔫地跟在程溯後面，一聲長嘆，說：「我為了考試複習捨棄了多少娛樂生活啊——」
程溯沒理他，一句話沒說地走在哭天喊地的江水寒邊上。
摸底考試結束，江水寒傾情組局，邀請幾個和他混熟了的十班同學一塊吃飯，程溯縱使百般不願意也耐不住江水寒在他家門口大呼小叫，最終打敗程溯的不是江水寒，而是江水寒的動靜引來了程父的關注，程父熱情地把他招呼進家門，並且對著程溯招招手，「小程，周末了，就和同學出去逛逛」。
「你贏了，真的好無恥。」程溯咬牙切齒地跟在大隊伍的最後面，江水寒笑得一臉諂媚走在他旁邊。一行人浩浩蕩蕩熱熱鬧鬧，坐在KTV包間里唱歌遊戲從早到晚就沒停過，程溯懶得摻和，站起身拉開門，江水寒以為他要走，抱著他的大腿死活不讓他出去。
「我去透透氣，太悶了。」
「那我跟你一起！」
兩個人走到KTV外面那條街上，江水寒鬧著說要喝汽水，就拉著程溯去旁邊那道小巷子接著鑽進一家便利店。程溯把耳機塞進耳朵里，站在門口等他。
忽然聽見「砰——」地一聲巨響，饒是程溯這種耳機里播放著震天響搖滾樂的人都注意到了，江水寒也撩起門帘探出個腦袋，滿臉疑惑地問這到底是什麼動靜。小巷的那頭，一個黑髮少年和一個熟悉的少女，程溯認出來是秦楚楚和趙潤澤。秦楚楚背對著她們，小身板在寒風裡打顫，趙潤澤扛著根棒球棍，威脅似的用它緩緩敲打著自己的手心。
「楚楚，我們兩個月前，早就分手了，怎麼，又來找我？」趙潤澤歪著頭，帶著譏諷的笑。
「你這個騙子！」程溯沒見過語氣這麼激烈的秦楚楚，印象中這個小貓一樣的女孩總喜歡把手縮在袖子里，不管說什麼都是溫溫柔柔的，「我分手了以後才知道，原來你早就劈腿了那麼多人，你這個王八蛋！虧我還為我們分手的事情傷心，一直沒敢告訴別人！」秦楚楚說了兩句，氣得滿臉通紅的小姑娘伸手去推站在她身前的趙潤澤，力量類似以卵擊石，趙潤澤絲毫未動，依舊帶著在程溯看來欠揍至極的笑容站在原地。
「別動手啊，楚楚」他不急不慢地，「你當時和我在一起，就沒想到這個後果嗎？」
「你什麼意思？」
「你看看我，再瞧瞧你自己。你不覺得你是那種被扔進人群里根本找不出來的女孩嗎，你這樣的，我見過一大把。和我在一起，那是你的榮幸——」他話還沒說完，就被江水寒揪住了領子。江水寒早在聽到趙潤澤出軌的時候就沖了上去，也就是趙潤澤一直忙著激怒秦楚楚才沒注意到他。
江水寒比他個高，一雙下垂的小狗眼瞪得圓溜，迫使趙潤澤的腳後跟離地和他平視著，眼裡的怒火幾乎要把趙潤澤燎著了。
秦楚楚顯然也沒料想到會遇見江水寒，慌忙後退了幾步想要躲在江水寒身後，她目光都鎖定在江水寒的動作上，沒注意身後的情況，結果就撞入了一個結實的胸膛。她腳下踉蹌了一步，整個失去重心將要跌倒，程溯伸出手抓住了她的肩膀，及時地穩穩扶住了她。
「喲——這不是我們程少爺嗎？」趙潤澤臨死前還要拉仇恨，江水寒幾乎想直接給他一拳，但想著這個珍貴的機會還是留給程溯比較合適。他扭頭看向程溯，卻被趙潤澤逮著個機會掙脫了桎梏。
趙潤澤拍了拍胸前的褶皺，理了理領子，雙手抱臂。
「沒想到啊，楚楚，你還會叫人了，也算是有點長進。不過這個程少爺也沒比我好到哪裡去——」
「你說什麼？」程溯聲音又沉又冷，像日暮時分在城市中心敲響的鐘，身高給他十足的威懾力，擋在小巷的出口幾乎把光都遮住，讓趙潤澤只能躲藏在他的陰影之下。漂亮的肌肉線條被貼身的高領毛衣包裹著，他沒有捏緊拳頭也沒有怒目相向，就是冷冷地站著也讓人知道不好惹。
這時候十班的其他人也出來找遲遲沒回來的江水寒和程溯，其中有個人認出了趙潤澤，扯著嗓子喊了句：「這不是那趙潤澤嗎！敢惹我們溯哥，找死啊！」程溯在十班還是有點話語權號召力的，一是因為運動會，二是因為成績好，此兩項佔百分之十，剩下百分之九十是因為話少很拽人帥，深受十班人民群眾好評。
趙潤澤見狀，頓覺不妙，轉身就跑。他臉上帶著點青，大概是先前不知道和誰打架留下的，被人看了還以為是程溯動的手，但實際上程溯什麼也沒做。他看著趙潤澤的身影消失在小巷的末尾，淡淡地說了句：「走吧。」
「趙潤澤這種人不配！」——用江水寒的話說就是。
秦楚楚看著趙潤澤跑了，這才回過神，跟在一群人身後走出了巷子。江水寒走在她邊上安慰她，秦楚楚也不知道聽進去幾句，點點頭敷衍地應和江水寒的話，餘光在看程溯逆著光高大的背影。他今天穿了件高領毛衣，外面是某潮牌的皮夾克，紅黑相間，利落又帥氣，像所有少女漫畫中救美的超級英雄。
十班有幾個女孩也跟著來了，從隊伍的前面溜到隊伍的末尾，江水寒自知不要加入女生的聊天團體，自覺地走快了兩步去黏前面的程溯。
那幾個女生圍在秦楚楚旁邊，竊竊私語，討論著：
「哇楚楚是程溯救了你嗎，好帥啊——」
「沒想到他人還可以啊，我還以為他也是趙潤澤那種人呢。」
「就是就是，不是傳他以前老打架嗎。可是你看，他在咱們班成績也挺好，也不怎麼惹事啊。唯一一次出手還是英雄救美！」
聽著幾個女生七嘴八舌，秦楚楚感覺面上有點燙，不好意思地低下頭去。
總之程溯和秦楚楚的緋聞算是傳開了，程溯一向不關心輿論動態，忙著一心只讀聖賢書，秦楚楚單方面的證詞又會被視為是小女生的害羞，「我們都懂」「怪不得那天他只接你的水」讓她毫無還口之力，而且平心而論她確實挺喜歡程溯的，誰不會對這個宛如從言情小說里走出來一樣的男生有好感呢，何況你還有可能是故事的女主角。
所以這緋聞算是越鬧越大，有人甚至去問了江水寒求證事情真相，江水寒坐在前桌，翹著二郎腿靠在椅背上，宛如村口嘮嗑的居委會大媽，給程溯造勢吹風這件事他熟能生巧，說：「你是不知道我們溯哥，開學第十天就和我說想談戀愛了。」
也就是程溯戴著耳機看書沒聽見他說什麼，不然大概會這人嘴裡裡外外嚴嚴實實地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