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 玄字一號房
一劍乍亮,如秋水寒光。
森寒一劍朝楚然刺去,“殺了你!”是少年沙啞的怒吼,眼睛都是猙獰的,瞳孔都扭曲了。
可見他到底是有多麽憎恨楚然,楚然表示……其實我什麽都沒做啊!
空氣裏充斥著殺氣,四周的氣流瞬間冷肅。
鏗的一聲!
睜眼一看,那劍……劍刃穩穩當當的被楚然兩指夾住!
迎麵呼嘯而來的劍風吹動了楚然的額前的發絲,昳麗清冷的容顏上麵無表情,一雙寒星一樣的眼眸冷冷的看著麵前持劍的少年,兩根手指夾住了那刺來的一劍。
霎時,少年的臉色漲的通紅!
“你……”他道了一聲,然後咬緊了唇,臉上的表情青紅交加。
楚然唇角微微勾起,露出一個嘲諷的弧度,“你再胡鬧,我可就生氣了。”
語罷,兩指一用力,隻聽見鏗的一聲!清脆的響聲,那劍瞬間裂成了兩段。
一瞬間,滿場俱靜。
擂台下的修士皆是無言,楚道友這一招……可真特麽漂亮啊!
空手接白刃!差點忘記,楚道友還會這招了。
眾人是為楚然捏了一把冷汗,白擔心了。不久前,楚然正是用這一招敗了徐清河。
“好!好漂亮的手上功夫!”一道聲音響起,楚然抬頭看去,說話的不是別人,正是看上去文文弱弱的書生一樣的文書。
文書說道:“楚道友,你若是哪天不練劍了,不如隨我一同前去修習筆法。正所謂,風雨文學,一筆寫下天下事,一書道盡蒼生苦。”
文書對著楚然笑的溫文爾雅,一派斯文,“楚道友,意下如何?”
楚然目光看著他,半響,也笑了,說道:“聽上去不錯。”
兩人對視,然後就笑的跟狐狸一樣。
“……”圍觀的群眾頓時一陣惡寒,這兩人笑的好賤啊!
不知是誰大吼了一聲,“有妖氣!”
楚然頓時嘴角一抽,這句話好生耳熟。回頭看去,隻見癲道士一臉嚴肅的表情,已經掏出了身後一直背著的桃木劍,手裏拿著一張黃色的符紙,就在人群裏繞著圈,嘴裏念念有詞,一雙眼睛盯著眾人看。就在人群裏,抓起了妖來!
一時間,是萬籟俱寂。
誰也不知道這癲道士是在搞什麽,任由他作去。
擂台上的楚然也目光盯著他看,很早的時候,他就注意到了這一道士一和尚,看上去不簡單的樣子,雖然瘋瘋癲癲的,但絕不會是普通人。
而在楚然盯著擂台下看的時候,那臉色已經恢複正常,一臉蒼白的黑衣少年站在他身旁,一雙紅通通的眼睛盯著他看。
癲道士左手橫舉著桃木劍,右手拿著黃符紙,就在人群裏跳起了大神。嘴裏念念有詞的,聽不清他在念些什麽,然後來到修士麵前,鼻子嗅了嗅,靠近了,繼續嗅……
那修士看他一臉嚴肅的表情,不像是逗他玩的樣子,也同樣表情嚴肅了起來,抓妖!那可是大事!刻不容緩,不容搗亂,一定要配合!必須配合!揪出那個隱藏在人群裏的妖!
癲道士聞了一陣,然後捏著鼻子走開了,“好臭……一股汗臭味!”
“你!”頓時,那修士氣得臉都紅了,在場的都是年輕修士,年紀都不大,年輕人嘛……總是,臉皮薄的。
這修士還算脾氣好,隻是怒瞪了癲道士幾眼,咬了咬牙,忍了!
癲道士繼續舉著桃木劍,在人群裏轉悠,這回修士們都避開了他,畢竟誰也不想落得和剛才那個人一樣的下場,被人當眾指出你好臭!那得多丟人啊!
癲道士停在了一襲水藍色長袍的當歸麵前,“咦?”
當歸氣宇軒昂,身材修長高大,站在那裏,如鬆如竹。一襲水藍色的長袍,黑發如墨,毓秀鍾靈。他眉目淡淡,臉上的表情也是冷淡。
癲道士圍著他轉了一圈,鼻子仔細的嗅著,“你——”
癲道士抬起頭,看著他的眼神,瞳孔一縮,然後說道:“你好香!“
“……”眾修士。
便是擂台上的楚然,都忍不住嘴角一抽,草!這道士果然是在逗他們玩吧!
當歸臉上的表情淡淡,清逸俊秀的容顏不見動怒,嗓音也是清清淡淡道,“多謝道士誇獎。”
癲道士目光看著他,麵皮抽了下,這也是個臉皮厚的,然後不敢再看他第二眼,連忙轉身走向了下一位。
現在,基本上大家都能確定,這道士在是逗他們玩了。也就不在去管他,隨他折騰去。
而此時在擂台上,場麵也發生了變化。
幾個穿著暗金色長袍臉上帶著麵具的人,跪了一地。
他們跪在那黑衣少年的麵前,領頭的一個男人聲音沙啞,說道:“殿下,請隨我等回去。”
少年目光瞥了他們一眼,一臉高冷表情,理都不理,把手裏的短劍一扔,轉身朝前走了幾步,撿起地上被楚然砍成兩半的黑色方巾,就往臉上纏去。
楚然看著這一幕,頓時嘴角一抽,少年你是有多執著這塊方巾!簡直了……
那些暗金色長袍臉上帶著麵具疑似暗衛的男人,跪在少年的麵前,低垂著頭,不出聲。隻有最前麵領頭那個男人,不停的說著,“請隨我等回去,殿下!”
然而沒什麽卵用,少年理都不理他,繼續纏著手上的方巾。
楚然站在一旁,看的嘴角直抽,特麽簡直了!
簡直快要看不下去了好嗎!那少年這邊在把黑色方巾臉上纏,纏了一半,就掉下來了。然後繼續纏,接著掉……如此反複循環,特麽的沒一次是成功纏好的。
虧得他有耐心,纏了一次,又一次。少年抿著唇,一臉嚴肅的表情,像是在做一件很重大的事情一樣,一次次的往臉上纏,雖然一次次的失敗。
楚然閉了閉眼,然後睜開,大步朝前走,來到少年的麵前,一劍橫在了他脖子麵前。
少年頓時停住手裏動作,抬起頭,表情怔了怔,眼神疑惑迷蒙的看著他。
跪在少年麵前的暗金長袍的暗衛,此刻也顧不上尊卑,便要起身……
“別動!不想你家主子死了,你就站在那別動。除非,你認為你的劍能比我的劍快。”楚然聲音冷冷道。
那暗衛頓時不動了,聲音沙啞,“不要傷害他,你有要求盡管說,不要傷害他!”
楚然目光瞥了他一眼,然後收回目光,他看了看麵前的少年幾眼,看見他眼裏的緊張神色,說道:“你也會緊張?怕死?”
少年沒說話……
“怕不怕死?”楚然說道,然後猛地厲聲,喝道:“你說!回答我!”
“怕。”少年被他的氣勢給震住了,抿了抿唇老實說道。
楚然聞言笑了,“既然怕死,為什麽還要來殺我?”
“你殺我,我就要殺你。”楚然說道,“除非你能殺死我,如果殺不死,死的就是你了。”
少年又不說話了。
“說話!”楚然的聲音又猛然嚴厲,喝道:“劍都架在你脖子上了,你還不懂識時務者為俊傑,不聽話,信不信我一劍斬了你?別不信,我說到做到!”
少年這回沒聽他的,表情倔強,就是不肯開口。
楚然見狀冷笑一聲,說道:“你指望你的那些暗衛救你?你覺得他們能救你嗎?”
“你信不信就算我現在殺了你,他們也無可奈何。”楚然說道。
“你不敢。”少年抬起頭,一雙冷澈剔透如同黑葡萄的一樣的眼睛看著他,說道:“你不敢。”
楚然被他的話逗笑了,“我不敢?”
“你怎麽不知道我不敢?”楚然說道,“我有什麽不敢的?”
“你又打不過我,殺你,輕而易舉。”楚然臉上表情輕蔑道。
少年看著他,抿了抿唇,語氣不甘心的說道:“我是……”
“不管你是誰!”楚然打斷他的話,語氣冰冷道:“我要殺的是你這個人,與你的身份,你的背景,你的來曆無關。”
“在這個世上消無聲息的殺一個人,挖個坑把屍體埋了,誰都發現不了的事情多了。”楚然說道,“我現在殺了你,你又能奈我如何?”
“不管是山雞麻雀還是龍子龍孫,死了,不過是一具屍體。”楚然道,語氣莫名的悲涼,“百年後,黃土掩白骨,又有幾人能記得住你?”
少年聽了他的話,那張麵癱臉終於有了動靜,他嚅動了幾下嘴唇,聲音沙啞的說道:“別傷心……”
“我會……”他說道,抿了抿唇,臉頰突然紅了,不好意思的低下了頭,“我會記住你的。”
“欸……?”楚然傻眼了,這發展好像哪裏不對!
何止是他,滿場的修士也醉了。從剛才起,他們就看不懂這個劇情了,這特麽是什麽神展開!
從刺殺局到科教劇,在一瞬間變成了……嗬嗬,這是一個失足少年被麵冷心熱的知心大哥哥打動,從此改邪歸正,洗心革麵,重新做人的年度勵誌大劇嗎?
他們已經看不懂這個肮髒複雜的世界了。楚然目光看著麵前的少年,見他蒼白清秀的臉上表情倔強,抿著唇,一雙黑得如同葡萄一樣的眼睛盯著他,語氣固執的說道:“你死了,我會記得你的。”
楚然聞言笑了,說道:“我死了,要你記住我做甚麽?”
“我若是死了,我恨不得所有人都忘記我,將我存在這世上的一切痕跡都抹除,絲毫不剩。”楚然的聲音冰冷的說道,“這個人間太肮髒,我願從未來到人世間。”
少年的身形猛地一震,一雙眼睛看著他,忽的就紅了眼眶,“我死了,你肯定不會記得我。”
楚然收回了劍,笑著說道:“我記得你做甚麽?我又不認識你。”
少年的眼睛紅的越發厲害了,他咬了咬唇,表情憤恨的盯著楚然看,這時候他要是手上有一把劍,肯定就得衝上去,一劍捅死楚然了。
楚然對著他笑了一下,笑容渾然不在意,素來表情冷淡的臉瞬間跟發光了一樣。他提著劍,抬起腳朝少年走去。少年眼睜睜的看著他朝他走來,表情都呆了。
楚然來到他麵前停住,伸手拿起了他搭在肩上的黑色方巾,對著他說道:“方巾應該是這樣戴的,不是你那樣的。”
少年臉上的表情僵硬,眼睛怔怔的看著他。在楚然伸手觸碰他的臉,指尖碰到他的臉頰時,他頓時臉紅了,手足無措,表情慌亂。
相對他的風中淩亂,楚然的表情淡定,眼皮都不抬一下,似乎並沒有看見他的慌亂和無措。隻是冷靜的給他包著方巾,他的冷靜和淡定安撫了慌亂無措的少年,逐漸的,少年也冷靜了下來。
少年的一雙眼睛盯著楚然,眼皮都不動一下,固執的就像是他這個人一樣。
“好了。”楚然說道。
現在……少年就真的隻剩下一雙眼睛露在外麵。
“雖然不知道為什麽你要把自己包成這樣樣子,不過……”楚然對著他微微笑了一下說道,“我覺得你長得很可愛,這樣包起來太可惜了一些。”
轟的一下!
少年的臉又整個的紅了,好在現在他的臉被黑色方巾包著,讓人看不見。
擂台下的眾修士嘴角抽了抽,不得不承認……楚然這斯,有一點是他們比不上的,那就是忒不要臉了!這甜言蜜語一套又一套的,根本讓人招架不住啊!更別提那還是個涉世未深的純情少年。
少年藏在方巾下的臉紅的跟塗了胭脂一樣,他一雙黑如葡萄幹淨的沒有一絲陰霾的眼睛看著楚然,說道:“我叫雲霆。”
楚然目光看著他,沒有說話。
雲霆說道:“這回不要忘記我。”
說吧,眼睛看著他,抿了抿唇,轉身走了。
“走吧!”雲霆來到那群暗衛身邊,說道。
跪了一地的暗衛,見主子終於答應肯走了,當即沉默不言跟在身後。
楚然站在身後,目光看著他離開的身影,眉目一片冰冷,許久,垂下眼眸。雲霆,他怎麽會不記得?那個當年闖入他庭院裏,躲在芍藥花叢裏哭泣的小孩,如今也長大了。帝都皇庭的七皇子,楚然的眉目一片冰冷,沒有絲毫的表情。
雲霆……
唇邊一個冷笑,我豈止是不會忘記你,我還要你忘不了我,我要你……我要你的整個世界隻有我一個人,隻依賴我而生。
一個絕對稱不上良善,甚至是扭曲病態的計劃在楚然心底生了根。
複仇,這二字從未被楚然給遺忘過。
安逸的日子過得太久,他都快忘記自己是背負著血海深仇的人。當年帝都的慘事,曆曆在目,又豈是能忘懷的?
擂台比鬥一事,可真謂是一波三折,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先是魔修作亂,又殺出了個小皇子,如今好不容易事情都平息了,被中斷的比賽繼續開始了。
楚然他……他就沒下過這擂台!剛準備下去,就被笑嗬嗬的鶴真道人攔住了,道:“楚道友不必急著下去,後麵還有人等著你。
“……”楚然。
得,那就繼續開始比吧!
楚然手持著長劍站在擂台上,他的對麵站著一個青袍的年輕修士,那修士一臉高冷的表情,對著他說道:“我從不占人便宜,這局算你贏。”
說罷,轉身下了擂台。
“……”楚然。
等等……這是幾個意思?
又一個白衣修士站在楚然麵前,看著楚然說道,“我不是你的對手,我認輸。”
說完,也走了。
“……”楚然。
你們是約好的嗎?
然後……楚然就不戰而勝了,所有人都醉了。
站在擂台下的鶴真道人看著這一幕,嘴角抽了抽,哭笑不得。
最終,四個擂台的勝出者,將要進行最後的決鬥。
這四個勝出者,分別是楚然,當歸,文書和樓宵。
鶴真道人對著四人說道:“你們中間的最後勝出者,將會入住玄字號最好的房間。”
眾人被他的話吸引,目光看著他。
鶴真道人微微一笑,說道:“這船上的每一間房都不一樣的,對於修士的日常修煉助益也是不一樣的。”
“譬如這玄字一號房,裏頭有中型靈脈五條,靈泉一口,昆侖玉石打造的石床一張。”鶴真道人說道。
話一落地頓時是滿場嘩然,這這這這……這簡直是壕的沒有人性!
“當然,玄色一號房隻有一間。”鶴真道人說道,目光笑嗬嗬的看著台下眾人。
於是……
一群人捶胸頓足,早知如此,當初就應該豁出命去打!現在,現在說什麽都沒用了。
剛才那個對楚然說不想占你便宜我認輸的青袍修士,扭頭對著楚然說道,“我後悔了。”
楚然聞言,嘴角一抽,你後悔也沒用了!
“在下薑若禾。”那青袍修士不知何時湊到了楚然麵前,說道。
楚然回頭目光看著他,見他一身青袍氣質清臒,麵容俊秀,心生好感,於是回到:“楚然。”
那青袍修士頓時一臉了然,順勢叫道:“楚弟。”
“……”楚然。
楚弟你妹啊!草。
楚然語氣淡淡,說道:“楚兄,或者楚道友,任選一個。”
薑若禾頓時一臉不讚同的表情看著他,“虛名乃是身外物,楚弟何必在意這些?”
“……”楚然。
虛名你妹啊!你特麽這是在占我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