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皇商
阮柏喬宴請楚三歌這件事,很快就傳遍了“正君風”其餘幾位公子哥的耳朵裏。
按常理,別人不來問一問事情原委,那平日裏出了名的“碎嘴子”:韋六,還不抵來打聽打聽。
“嘿?還真奇了怪了我,老黑,算今兒個,幾了?”
“回少爺,已經三……三了。”
“他娘的!不管了,收拾收拾,隨少爺上門一個一個敲!我看看這幫兔崽子是怎麽地了!”
自隆興樓赴宴回來後,這三裏,不僅沒人登門來尋楚三歌,就連平日裏一幹人等聚齊的“環采閣”,也是沒見到滿嘴“楚哥”長,“楚哥”短的那幾位。
這就讓楚三歌百思不得其解了,什麽事,能讓這幫兔崽子這麽老老實實的在家待著呢?
楚三歌正讓白伺候著換身行頭,白本身就年長楚三歌兩歲,對楚三歌的日常起居,那是照顧的十分心細。平日裏自家少爺不愛學功課,全是白點燈熬油的背書,等考察時,也是白在一旁給自家少爺解圍。
所以楚三歌對白,那是寵的很,對楚少黑,更是當自家兄弟看待,哪有主仆那種階級管製。
還未等腳踏“鈺軒院”,就聽外麵那漁管家,扯著嗓子喊著:
“三少爺!三少爺!大少爺來信了!”
“老漁,你慢點,自己那麽大歲數,留心點腳下。”
被楚三歌這麽一,那漁管家也是老臉一褶皺,嘿嘿一笑。嘴上應著“一定注意”,手上把那其中一封信箋交給了自家三少爺。
和大哥往常的來信一樣,這一封上麵清清楚楚的寫著“楚三歌親啟”。隻不過往日用的是黃頭蠟封,可今日這封,用的是紅頭蠟封,它代表著:緊急!
楚三歌緩緩拆開信封,當一字一句的看清信上所寫,那臉色忽然變得十分難看,神情凝重的讓那漁管家有些擔心。
“三少……少爺,是不是大少爺又放人過來……磨煉你來了?”
楚三歌也沒有正麵回答,思索一番後,問道:
“老漁,我二姐呢。”
“‘十三商’這幾日一直在王家院議事,二姐今兒一早便過去了。”
漁管家提到這,楚三歌才想起,當初跟阮柏喬提到“皇商變動”一事,不僅僅是他能想到這一點,江南道的十三位經商大家,都想到了這塊“肥肉”,最近幾日,想必“十三商”議的事,就是此事。
“白,你去多拿些盤纏,老漁,正月時候讓你給王府備的禮單,你可準備好了。
“三少爺你放心,早就備好了,可……少爺你這是?”
“去鎮疆道!我們幾人先行,漁管家到時候你派人把備的禮抓緊送去。”
“啊!咱這麽著急去王府辦事啊?”
老黑這張口一問,楚三歌順勢把手中的那封信遞給了他。楚少黑接過一看,倒吸一口涼氣!隨後趕忙轉身向後院走。
“嘿!你幹嘛去!”
“少爺,我牽馬去啊。”
“牽什麽馬!一會路過東邊老苗家,搶上幾匹!”
“啊?少爺,苗公子可是咱自己人啊,自家也要搶?”
“他娘的!少爺我不開心的時候!除了我楚家,都是外家!”
……
十幾年前,江南道因為“楚家”的變故,弄得是行商手段大為縮水,所以當初淩州定皇商時,江南道無一家被選中。
倒是隔壁的浮雅道、柳青道,鎮疆道甚至是巴林郡,那都是有著一兩個皇商招牌坐鎮的。
平日裏雖然這江南道的“十三商”自己是爭個不休,可麵對隔壁州道商家的嘲諷,那早是隱忍多年,而且人家的也沒錯:
“呦嗬!瞧把您家厲害的?那麽厲害,咋不為你江南道撐個皇商出來?”
這不,時機出來了,剛得到“帝師”下獄的消息,淩州江南道,包括楚家在內的十三大商賈大族,在沒有得到任何更換皇商消息的情況下,竟已經開啟了商會。
【王家“聚財廳”】
“秦老板!秦老哥!秦大爺!您就高高手吧,你壟斷著整個巴林郡提供的胡椒,你抬手就要這個價,我……我,我這香料,拿什麽跟別的州道那些商家爭去!您行行好,就算為咱淩州出個皇商盡盡力,您就……低低價吧。”
“咋?合著讓你昨兒個想了一,就整出個到我這哭窮的法子?你是不是看我秦家腰膀子薄,挑個欺負啊!”
“秦老哥,您……您這哪的話,我這身子骨哪敢欺負您?我都恨不得給你磕兩個,你把這胡椒價低低,低低。”
“我低?我憑什麽低!你先讓楚家把染料放手,我就低!”
“嘿,你個老不死的,合著在這等我楚家呢,你咋不把你家桂肉廠孝敬給我楚家當拜禮呢!”
“二侄女!你爹我倆當年交情可不淺,你秦叔話糙理不糙,你楚家占著染料、布料都快壟斷了,你給放放手,怎麽也抵給其餘幹一行的點活路不是?”
“老欒!你還有臉人楚家,你家那茶葉可跟我家比了有一陣子了,你不早就想逼死我張家,想吞了整個茶莊買賣!咋沒見你放放手,低低價呢!”
“要我,都低低都低低……”
“徐娘,你可別瞎攪和了,你兒子都快把你家家產敗淨了,第一我就想,你一個婦道人家,咋有臉坐到這嚼嘴皮子的。”
“呦!江伯,您這是話裏有話還是指桑罵槐啊!指著徐娘罵我楚家掌業的是我這婦道人家。咋地,你不是婦道人家生的?跟孫猴子一起孿生出來的?”
……
就這般,整個“聚財廳”是被你一言我一語,吵吵的沒完沒了,一開始那做東主事的王家老掌櫃,還這邊和和,那邊調解調解。
可到了後來,一聽到有人提到自家的藥材買賣,索性也不揣著了,擼胳膊挽袖子的,那布鞋一脫,兩腳一叉。
“奶奶的!誰我王家藥鋪子黑!哪個孬種的!有種你家生病長災兒,別用我家藥啊!”
本來就在屋外候著的下人們,這一聽,好嘛,自家老爺也參合進去了,這下好了,沒一個能出來住持公道。
不出意外的話,今日還是跟往日一樣,且不能否爭論出個結果,咱就單單這嘴皮子上的功夫,這十三位家主們,那定然是又精進不少。
這做奴才的哪能沒有眼力價呢,一個個唉聲歎氣的,得,趕緊燒水備茶去吧,剛送進去的那幾壺啊,估摸著,用不了一炷香,就抵見底了。
也是佩服,這經商人的嘴,就是厲害,口渴且不,就那麽熱的水,咋?不燙舌頭?
又過了幾炷香的功夫,不出所料,這“聚財廳”裏的幾位主,今日又是沒弄出個定論,一個個臉紅脖子粗的,大喘著氣,咕咚咕咚把那滾燙的熱水就往下咽。。
等休息的差不多了,紛紛起身,正正衣冠,就看那麵色仍未恢複平靜,但互相看著都不順眼,也就不想多留,也就冷哼甩臉的,離開了“聚財廳”。
隻不過,有的直接回自家院,有的私下再次相聚,商量著些上不得台麵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