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來信
楚家二姐楚任清自王家“聚財廳””出來後,在丫鬟“巧兒”的攙扶下,登上了回楚院的馬車。
不知道是自幼失父喪母的原因,還是生仁義,楚家對下人沒有絕對嚴格的階級要求。像今日這等:丫鬟與姐同乘馬車,已經是常事。
雖然乘車有一陣兒了,可那二姐胸前仍是不斷起伏,氣的是麵色紅潤,鬢角一縷青絲滑下,要是被人瞧見,定叫人癡了眼。這等讓人憐惜之景,誰能想到,這女子竟會如此潑辣。
“姐,您可消消氣吧,跟這些粗人有什麽好爭執的。”
“姓秦那老不死的,惦記咱家染料不,布料他還想插手,當初我爹執刀縱橫的時候,咋沒讓他家絕了後!氣的我這右眼皮直跳。”
“好了好了,您這左一句碎嘴右一句粗話的,哪有大家姐的樣子,您要不出氣,讓三少爺找人給秦家少爺來上一記黑棍,給您出出氣,嘿嘿。”
這巧兒嘴上著,手上還掄圓了動作,好似自己已經準備下棍一般。惹來二姐一陣嗔笑。
“你這丫頭,有你這麽自己主子的,肯定是跟著歌子,越發學壞了。”
“別別別,姐,您可別往三少爺身上賴,要是讓他聽到您因我他壞話,指不定又要捉弄我了。”這丫頭著著,臉還微微見紅了,下意識竟然不自覺的笑了。
二姐看在眼裏,也是沒在意,別看楚家三少爺是“正君風”出了名的大紈絝,沒少出去欺負別家府上的公子姐。可自家宅院的丫鬟堂生,哪怕是雜役,對自家的少爺,那是佩服喜歡著呢。
在楚任清的心中,自家弟弟不管多能胡鬧,那也是最好的兒郎。要是誰敢暗諷她弟弟隻會靠楚家靠王爺,楚任清在回罵之餘,定然會問上一句:
“我家歌子,武品煉神界九境!你個老潑皮不服,拿出你家兒郎比比?”
世人也很是納悶,你一個經商人家,怎麽能出來這麽多練武奇才呢?莫不是那本《楚門八譜》?
淩州江南道楚家,因世代經商而出名,不過十幾年前,與楚家經商齊名的,竟是一門武學:《楚門八譜》”。
這門武學,原本極為普通,與那尋常百姓家,傳的那種護身武圖相差無異。本是楚家世世代代傳下來強身健體的那類書籍。
老一輩誰也沒在意過這《楚門八譜》”有多稀奇,直到“鬼刀”楚瀚卿的出現,才改變了世人的看法。
世代經商的楚家,竟然出了個武學大家,這是令誰都想不到的。
你你好好經商掙錢還不夠忙活的,那咋還有那閑心去練武呢。練武就練武吧,你還練出個武學大家!你讓那些自習武卻不見成效的兄弟們怎麽想?
莫不是這世上真有生武材這一?
當年的“鬼刀”楚瀚卿,修為能到什麽地步呢。這麽吧,當今江湖被第六版《清楓撰》排行老三的徐常勝,在巔峰時期,也僅僅勝了楚瀚卿一刀。也正是那一刀,成就了“徐門四刀”最後一刀的大成。由此也可見楚瀚卿修為恐怖。
要這等人,又有楚家雄厚的財源,定然前途無量啊,這楚家,哪有不崛起的道理。
可偏偏事不遂人願。楚家因變故,死的死,亡的亡,還有一些不知所蹤,楚瀚卿作為當年的楚家家主,一並不知去向。
要楚瀚卿是個另類,但他的兒子楚無楓,竟然也練就了一身武藝,隻不過與楚老爺子不同,楚瀚卿選的是“刀譜”,楚無楓練的是“槍譜”。再加上背後有著鎮疆王的支持,年紀輕輕,便任命為“虎賁軍”偏軍校尉。
就連楚家少爺,“正君風”的大紈絝楚三歌,也能達到煉神界九境,可他練的哪一譜,使的什麽招式,耍的什麽兵器,這是一概不知。
【楚院】
楚家二姐剛下馬車,漁管家便慌慌張張的有要緊事商量。
楚任清以為莫不是自家弟弟有闖禍了,當避開眾人後,那漁管家才敢把另一封紅色蠟封信箋,交到二姐手上。
“二姐,大公子來信了,三少爺看完他那封,便啟程去鎮疆道了,給咱們家這一封,您自己悄悄吧。”
楚家大哥的來信,近幾年頗為頻繁,每次一式三份,楚家一份,鎮疆王府一份,弟楚三歌單獨親啟一份。
二姐聽漁管家描述完,明顯能感覺到事態嚴重,等拆開信封,取出一看。一行筆墨,清清楚楚的寫著:
“刺殺三歌者,禦風界三境,身份:不詳;人數:不詳;地點:不詳;手段:不詳。”
二姐看完,當二話不,掉頭便向“壽春園”方向走去。
【楚家/壽春園】
二姐每逢心中有事抉擇不定時,這位楚家的女掌櫃,定會來這“壽春園”,找楚家族母來商討對策。
大哥的這次來信,顯然讓她亂了方寸。
楚家族母,老一輩響當當的人物,外人都楚家二姐能有如此行事手段,與楚家老太太做事風格,相差無異。
老太太這一輩子做事雷厲風行的,什麽坎子沒見過,喪子之痛,重振家風,老太太早就心力憔悴的不行,還好老眷顧,孫子一輩,能接手撐起了楚門。
自從不管世事之後,老太太每日隻是搓搓料子,做點手頭活。
二姐拜見之後,把事情的來龍去脈都予了老太太聽。老太太放下手中的布料,拄著那鑾竹拐杖,步伐穩健的走了過來,一把抓住了二姐顫顫巍巍的手。
被老太太這麽一抓,二姐不知怎麽的,頓時心中覺得有了股底氣撐著,反而心能靜下一些。
“遇事,不要慌。慌慌張張的,更容易犯錯。”
二姐乖巧般的點了點頭,攙著老太太趕忙坐下。
“奶奶,這次……應該不是大哥特意放過來的。”
“嗯,估計是你大哥意料之外的事情發生了,蒼、臨二州,本來就亂的很,不可能什麽事都在你大哥掌控中,你要理解,畢竟你大哥,比咱們都難。”
楚無楓效命的“虎賁軍”,是“一字並肩王”的嫡係軍,本應該隨著並肩王駐紮雲州,但卻常年遊離於蒼、臨二州。
蒼、臨二州既非宸國疆土,也非玉青王朝國境,這二州當初在“勃陽叛亂”後期,是宸國與玉青王朝久爭不下之地。
當年玉青王朝宣布建國,宸國起兵討伐,常年戰亂使兩國元氣大損,卻誰也不想頭一個開口休戰止殤。
尤其是打到蒼臨二州的時候,更是開創了史無前例的慘烈。到最後,還是那武夷山的“真一”道長,引六卿下凡,震住了兩國兵馬,這才停了多年的戰亂。也算是給兩國皇帝個台階下,將蒼、臨二州劃為中間州,不歸兩方管轄。
有人管還好,這誰都不管,亂的更不成樣子,這蒼臨二州,幾十年之間。竟然滋生出大大數十個王朝,在那流傳著“族有五千子,便可自封候”的荒唐事。
楚無楓他們便是代表著宸國,在蒼、臨二州執行著明麵上不方便辦的事。
那些平日裏來尋仇的魚蝦,正是楚無楓故意放過來的,是給自家弟弟當實戰磨刀石的。
世人皆認為楚家之所以能憑空出現武學高手,都是因為《楚門八譜》,而世上還能找到練就這門武學的人,隻有楚無楓和楚三歌。
所以來尋仇的刺客,當然會以楚三歌為第一目標。
楚家老大心中也有分存,每次放過來的都是一些魚蝦,楚無楓都會提前來信,把詳細信息全部告知,還會特意送往鎮疆王府一份,要是遇到沒有十足把握的,王府還會派人保護楚家眾人。
但是這次的紅色蠟封來信就不一樣了!除了武境,其餘一概不知。
“奶奶!大哥都沒調查出來,那明這次是故意有人安排的陰謀啊。禦風界三境的殺手呀,武學修為,隔境如隔山,這可……這可如何是好?”
老太太雖然沒有流出情感,但也明顯能感受到那擔憂神情。
“外麵這些人啊,本就看我這孫兒眼紅,有咱楚家撐財不算,還讓鎮疆王認做了獨義子,更何況還是個武學奇才,人心啊,不古。”
“奶奶,歌子已經去往鎮疆王府的路上了,虧得歌子機敏,唯有去王府避難,才能安全。”
二姐這麽一,老太太卻是擺手:
“丫頭你想錯了,你弟弟是什麽人,你能不清楚?他可是楚家的選之人,他去王府非但不是尋求庇護,反而是把危險引開江南道,好叫咱楚家安全。讓他多經曆些磨難,也不是壞事,我這孫兒,要是真的讓王府一直護大,幼虎何以嘯山林?”
老太太拍了拍二姐的手,拉過她一同坐在身旁,那雙深邃的眼神,好像藏著太多秘密。
“你二叔三叔,當年就是在你爹保護之下活的太久了,沒了你爹的保護,死的時候連個像樣的掙紮都沒有!”
老太太提到當年的傷心事,語調有了些抽搐,眼眶同樣也是有些濕潤,隻是強忍著沒讓那滴淚流下。
二姐把頭輕輕倚在了老太太肩膀上,就這麽靜靜的聽奶奶講話。
“咱楚家啊,多少代人都想繼承那傳家寶,可惜啊,全是一場空啊,隻能眼睜睜看著那件神物安安靜靜躺在那裏,本身就是塊燙手的芋芋,喚還喚不醒,扔還扔不掉得。藏了幾百年,倒是你弟弟,一出生,竟然就那被神物認了主,也不知道是幸還是不幸。”
二姐聽老太太這麽一,也是一聲哀歎。
“世人都以為咱楚家是因為《楚門八譜》才出現的武學人才,殊不知,都是為了保住你弟弟的幌子,哎?歌子練的那‘墨鋒訣’被該名叫什麽嘞。”
“奶奶,都跟您多少遍了,改叫‘鶥鋒訣’、‘鶥鋒訣’,是‘螢螢’郡主替歌子起的。”
“對對對,人老了,記性就差,‘螢螢’那孩子,好呀,要這麽個知冷暖的人惦記著,我這孫子福分多呀,嗨,你這弟弟生來就福氣集一身,這次,定也不會差,放心吧。”
聽老太太這麽一,二姐也是稍稍安下心,自家弟自出生就被上眷顧,定是多福多壽的命。想到這,二姐的嘴角,不自覺的彎起一道月牙,甚是好看。
“哦,對了,奶奶,這幾咱‘十三商’再商討皇商一事。”
“嗯?好端端的,怎麽討論起這件事,莫不是上麵發文要更換皇商了?”
“這倒沒有,奶奶你可能不知道,‘帝師’被下獄了。”
“誰!‘帝師’?那個‘此生不願騙蒼生’的皇甫恭南?”
“對呀。”
老太太聽到這個消失,是尤為震驚,可也沒一會,便有回到平靜。
“唉,這世道,無常啊,我年輕那會,這皇甫恭南還隻是江湖客,關於他的江湖傳是令人神往啊。”
本是老態龍鍾的楚家族母,到這皇甫恭南時,像那年輕的迷妹一般,崇拜神色。
“奶……奶,‘帝師’這一下獄,咱淩州的皇商一定會變動,所以這幾日才開商會議論此事,奶奶……咱要不要放放手?”
“嗯?放手?你是不是怕那來暗殺歌子的刺客,趁著這個節骨眼,聯合其餘各家,增強手段?”
二姐被這麽一問,嘴上含含糊糊的不出來什麽。
“唉,丫頭啊,你弟弟要走的路,咱們注定是護不了的,如果那幕後人真想聯合各家,老婆子我倒要看看,是誰吃了熊心豹子膽!有害我楚家賊心!”。
“那,這皇商?”
“一分不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