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往的十二年裏,下各派從未放棄對所謂異子的尋找,太和一派日月占卜,卻因章仲淵所下封印之故無果。


  各派皆是人心惶惶,但凡有任何風吹草動,都讓他們誤以為是異子作怪。


  昏暗的大殿中,燈火幽幽,大殿之上的男子高高在上地端坐著,左右兩側皆為黑衣之人。


  大殿寒氣逼人,氛圍凝重。


  “看這樣子,那孩子已經下山了。”


  陰冷的聲線伴隨著悶哼的冷笑,仿佛沒有溫度,在這空曠的殿上更顯冷冽。


  那話男人身著灰衣,鬢角斑白,一頭勉強及肩的黑發一絲不苟地貼在腦後。手指搓動間,玄色的戒指上赫然刻著一“赤”字,透著慘淡的閃光。原來他便是赤月宗主,古幽。


  “宗主如何得知?”


  一女子傾身,輕聲詢問著。這年輕女子名叫南霜,自幼父母雙亡,街邊乞討時因機遇被古幽帶回赤月悉心培養。雖是年輕一輩,卻在赤月掌管大權。擔任門派上使,是赤月有史以來第一個擔任上使的布衣。南霜常著一身青衣,雖與赤月格格不入,但長久以來也被古幽默許。


  “一切盡在我掌握之中,章仲淵當年為護那孩子周全,眾目睽睽之下將那孩子奪走。自以為神不知鬼不覺罷了。”


  古幽眸光冷寒,薄唇輕啟,緩緩地道來。


  “那,是否要屬下將他捉回赤月?”


  “暫且隨他去,讓他為我赤月所用,以擾亂下確乃良策,不過此刻,還不是時機。”


  “可萬一被有心之人帶走,或是藏於某處”


  “多年來,我能做到對他了如指掌,自然是有我的手段,旁人不會有此能耐。這下,遲早為我赤月馬首是瞻!”


  古幽再次冷笑,南霜自知其心機縝密,便不再多問。


  寒風簌簌,撲到臉上猶如刀割一般。


  雪勢雖然了些,但路依舊不好走。抬望際,楚弈微微一歎,不曾想時間已將近正午。楚弈看著手中的地圖,頭頂早已滿是積雪。


  “按照地圖所,朝這個方向走兩個時辰,會有客棧,晚上便到那裏歇息吧。”


  計劃完畢,楚弈收起地圖,才邁開步子便發現前方不遠處有一山洞,洞旁臥著一方不算大的湖,湖畔四周可見枯木圍繞,但因冬季之故,湖麵結滿冰霜,在正午的光線下閃著銀光。


  氣寒冷,楚弈隻匆匆掃過一眼便隨即進入了山洞。他卸下包袱,在洞中尋來較為幹燥的野草樹枝,以野草為引生火,奈何氣實在寒冷,屢次都以失敗告終。


  楚弈歎了歎氣,不斷搓手呼出暖氣取暖。休息片刻,楚弈也吃了幾個先前準備的山果,便準備繼續趕路。


  剛起身出洞口,一陣腥風撲麵而來,楚弈立馬抬手在麵前扇了扇。定睛一看愣是嚇得眸子圓瞪,大氣不敢出,這等寒冷的氣也使他的額頭冒出冷汗。

  “呼,呼!”


  一隻身形龐大魁梧的老虎出現在楚弈麵前,血盆大口大張,粗壯的四肢扣在地麵,胸腔順著劇烈的喘氣不斷起伏,原來油光水滑的皮毛此刻也是張牙舞爪地炸開,令他身上的虎斑更加明顯。


  楚弈隻覺著身前的空氣都燥熱了起來,他按兵不動地沉默著,眼眶微縮,隻有一雙眼緊緊盯著麵前的猛獸。腦海裏努力回憶著師父教他的招數,手已經暗暗摸上了佩劍。


  誰料那老虎僅僅是回頭看了他一眼,隨即朝另一個方向奔去。楚弈鬆了口氣,下意識向老虎飛奔的方向望去。


  茫茫的大雪中竟有一直全身灰色的狼在竭力逃生,倉促間時不時回頭看一眼凶神惡煞的老虎。距離漸漸拉近,老虎用盡全力向狼撲去,狼竭力起跳,四肢觸地立刻狼狽地翻滾到了另一處,容不得半點喘氣。老虎一聲怒吼震的四周枯木都顫了顫,瘋狂地嚎叫著朝狼撲去,而狼似乎已筋疲力盡,匍匐在地上,頭顱高高的昂著,利齒外翻,深幽的眼裏是濃濃的不甘。


  眼看老虎與狼近在咫尺之際,一塊巨石砰地一聲撞到老虎頭上,將老虎前衝的身軀撞歪個弧度,落在狼身側。


  而這邊楚弈騰空的腿剛剛落地,也是沒想到自己踢去的石頭竟真能止住他。


  狼利用此時,立刻反身揚長而去。老虎不停地喘著粗氣,肌肉清晰可見的緩緩收縮,低矮了身軀做猛撲狀,似乎怒氣已達頂峰。


  楚弈被老虎盯著隻覺得頭皮發麻,強忍著退意也微微俯身做好準備。老虎後腿猛地一蹬,迅疾地朝楚弈撲來,楚弈運功起身,腳下連錯身形不斷閃躲,竟與老虎拉開一段距離。


  四歲時章仲淵便開始教他修習功法,八年的修習已能簡單應付此等危機場麵。


  楚弈不敢近身,腳尖在林木間輕點不斷變換身位,令老虎每每在追到他衣角時都撲了個空。楚弈的直線速度不算快,但耐在身法奇特,不斷換位讓敵人摸不著頭腦,再加上他腳上不斷踢出的碎石,枯枝暫且用來阻擋老虎前衝之勢,竟也沒落了下風。


  令楚弈意料不到的是,這老虎竟如此窮追不舍,看來是先前的幾次碰撞惹怒了他。


  奔至一片空地,楚弈見再無地形之利供其利用,便猛地一擰身堪堪落地,躲掉了老虎的又一次撲擊。楚弈反手抽出背在背上的佩劍,寒光乍現,令他周身氣場立刻沉穩下來。此劍與一般長劍不同,劍身窄而頎長,柄身花紋簡單,此刻落在楚弈手中倒也適配。


  突然,老虎猛然進攻,楚弈來不及閃躲,橫劍擋在麵前,虎爪與劍身相碰。強大的衝擊令楚弈虎口一陣發麻,雙手都在顫抖。

  楚弈麵上閃過一絲慌亂,慌忙抬臂阻擋老虎餘力。尖利的爪子在楚弈手臂上留下三道劃痕,月牙白的袍子上立刻滲出血跡。


  楚弈吃痛,眉頭緊鎖早已是大汗淋漓,雪花漸漸落於眼角周圍,視野也是逐漸模糊。


  千鈞一發之際,先前已經逃走的狼突然撲上老虎脊背,張嘴猛地撕咬下去,毛發沾染著血跡立刻迸飛,在雪地上留下斑斑印記。老虎發狂似的亂跳,猛地甩頭將狼拋出幾米以外,砰的一聲撞在雪地裏痛苦的嗚咽。


  楚弈趁老虎上身高昂,胸膛暴露,凝神聚力提劍猛地朝老虎胸前刺去。噗的一聲長劍刺進老虎的弱點,引來老虎一陣哀嚎,震的楚弈精神恍惚。老虎臨死反撲,揚爪朝著楚弈麵門就是一擊。這下若是擊中了,楚弈不死也是重傷。


  楚弈狠狠的咬了咬舌尖,將自己從渾沌中拉回來。翻身正要躲,他腰間的上清察君玉佩突然爆發出奇特的青光,化作一圈光暈擊飛老虎。老虎嗚呼一聲,重重地摔在地上,再起不能。


  青光消失,玉佩上還留著隱隱的光暈流轉,片刻後歸於安靜,一切如同從未發生。


  楚弈雙手撐膝重重地喘著氣,想來此時也是費了好大力氣,歎到今還是大意了。以他的本事,本不至於如此狼狽的。


  他慢慢朝狼走去,狼蜷縮在地上,隻抬眼看了他一眼便又無力地垂下了眼。或許是有傷在身,楚弈自動忽略了他眼中略帶戾氣的防備,躬身自言自語道。


  “你還好吧?”


  狼擺了擺尾巴,卻無法動彈。楚弈蹲下將它抱在懷裏,手掌慢慢在狼頭頂輕撫。


  “其實,你不用回來的但還是謝謝。”


  狼輕輕嗚了一聲,腦袋軟軟的搭在前腿上,楚弈將它抱得更緊了。


  楚弈抱著它走到尚且還未冷掉的老虎屍體前,伸手拔出了佩劍,簡單擦拭幹淨後重新入了鞘。


  楚弈耐心的憑著記憶返回山洞,他低頭看著狼身上的抓痕和已經凝固的血痕,輕聲道。


  “你看我們都這麽狼狽,不如我帶你去養傷吧。”


  狼聽到此話立刻掙紮著要跳出楚弈的懷抱,喉間不斷嘶叫著發出威脅的低吼。


  “隻是養傷而已,你好了之後我會放你回來的。”


  楚弈下意識地對狼著。


  那狼仿佛聽懂了他的話,漸漸平息下來。一雙極具靈氣的眼盯著楚弈,眼裏有波光流轉,似乎在思考著什麽,而楚弈也安靜的盯著他的雙眼。一人一狼在這寒氣中相互凝視,兩個幹淨的靈魂就此碰撞。。


  狼率先垂下了眼,默許一般地呆在楚弈的懷裏。


  楚弈抿唇淡淡的笑了笑,原路返回,拾起自己的包袱往下山之路繼續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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