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5章 考生爭端
第335章 考生爭端
時進三月，鳥語花香，正是踏青的好時節，特別是秦淮河畔，讓進京趕考的學子們流連忘返。
當然，大多數學子是放鬆心情，以為下個月的老考試積攢能量，比如吾丘衍與袁桷便是如此。
兩人都是年少，正是意氣風發時，對著河面上的花船指指點點，評論哪個姑娘更好看。
船上的姑娘並不羞澀，紛紛打著招呼。
「郎君，來玩啊，奴家為你吹簫。」
「郎君上來歇息片刻如何？」
多數都是對著袁桷的，雖說吾丘衍跛足，看著就不怎麼樣。
袁桷笑道：「都說秦淮娘子才藝甲天下，是否如此不得見，眼瞎倒是見著了。」
「成本是以色娛人，如何求之甚高，」吾丘衍並不以為意。
其實不止跛足，左目亦失明，只是他生性豪放，並不以為意。
正是這種性格，才能與袁桷交好。
袁桷曾祖袁韶，官至參知政事，逝后追封越國公，祖袁似道蔭蔽出仕，知襄州，父袁洪年僅十七時以祖蔭補官任建康府通判。
元軍南下至建康，袁洪棄官歸鄉，后受王應麟邀請投奔溫州，如今為淮南東路副總管。
官宦世家便也罷了，他還是當朝亞相王應麟的弟子，本人以能文名，二十歲便被推舉為麗澤書院山長。
麗澤書院為本朝四大書院之一，袁桷即便不參加科考，也能憑此平步青雲。
奈何其受朝廷水利政策影響，棄文從理，欲入都水監，因此來參加考試。
當然，吾丘衍也不差，其嗜古學，通經史百家言，工篆隸，諳音律。
兩人從河上收回目光，轉而討論起本次科舉來。
「朝廷第一次設新科，題目估計不難，只是原科參試人數依舊眾多，怕是不容易。」袁桷說道。
吾丘衍笑道：「本來只是試水，聊慰父願，志不在此，倒也無妨。」
袁桷點頭，道：「也是，憑你治印的本事，在承天府開個鋪子，日進斗金不難，可不比我等快活？」
「待你入閣，便用一印賄伱辦事，可好？」吾丘衍說道。
兩人開著玩笑時，袁遵道氣喘吁吁地跑了過來，叫道：「伯長兄，子行兄，快，快，仲章兄與人打起來了，速去助陣。」
「什麼？」兩人顧不得詢問究竟，跟著袁遵道狂奔。
本科學子三千餘，唯四人最親近，當然是幫親不幫理。
到了現場，只見周圍圍滿了看熱鬧的百姓，甚至還有坐在小凳子上吃著寒瓜的。
擠到裡面，兩群學生互相對峙，各種「直娘賊」、「貪鄙小人」、「彼其娘之」、「逐臭之輩」不斷。
主要是白鷺洲書院的學生在污言穢語，貢奎也就是袁遵道口中的仲章兄舌戰群儒，讓白鷺洲書院的惱羞成怒。
「爾等得陛下信重，非但供奉英烈祠，且第一家獲得理科教材，平日里目無餘子，視天下書院為無物，只把自己當做天下第一，全無半點利國利民之發明。
看我池州書院，先算圓周率至十一位，工部、少府、將作監皆發褒獎。
改犁車、婁車，耕牛效率提升一倍，改高爐，冶鍊效率提升三倍有餘，改江船，提高速度增加運量，用者無不稱善。
爾等皓首窮經，不過一腐儒而已，上不能利民，下不能安家，空廢朝廷公帑而已，何用之有？」
白鷺洲書院的學生怒罵更加大聲。
事實勝於雄辯。 池州書院本來籍籍無名，但是隨著新發明推廣天下，名聲大噪，莫說白鷺洲書院，便是四大書院都是望塵莫及。
眼紅！
文人求的是什麼？
太上有立德，其次有立功，其次有立言，雖久不廢，此之謂不朽。
立德，謂創製垂法，博施濟眾；立功，謂拯厄除難，功濟於時；立言，謂言得其要，理足可傳。
立德有賴於見仁見智、眾口難調的外界評價，立功需要擠身壟斷性和風險性極強的官場，往往非一介書生的能力所及，於是，文人每以「立言」為第一要務，以求不朽，但是能夠立言的，歷朝歷代也就那麼幾個人罷了。
而池州書院另闢蹊徑，不但狠狠地拍了陛下的馬屁，還直接用發明實現了「立功」。
諸般成就，除了普通人看不到作用的圓周率，其他無不是立竿見影，實打實的「功濟於時」。
最最讓人眼紅的是，池州書院因為諸般發明大肆斂財，教授待遇豐厚，學生全部免費，可把其他書院嫉妒壞了。
一般來說，書院經費來源由山長籌措，多是富豪捐贈，如果有了名聲且本地官府支持，可得學田。
但是當今是不給田的，全憑學院自行籌措，白鷺洲書院因為負責祭祀忠烈祠，有些許撥款，勉強支應而已。
大家都飢一頓飽一頓，就你池州書院滿嘴流油，如何招人待見。
「羞與爾等犬儒爭口舌。」意氣風發的貢奎轉向吃瓜群眾，問道：「諸位鄉親父老以為如何？」
「好~」眾多閑人轟然應和。
之乎者也聽不懂，船、犁、紡車好不好，大家都是用過的，自然有發言權。
白鷺洲書院的學生見狀，撂下一句「科舉見真章」后，灰溜溜的跑了。
吃瓜群眾意猶未盡，卻已經沒了熱鬧，正待轉身離開時，貢奎叫道：「諸位父老少待片刻，我有一事告知。」
因為剛才舌戰群儒頗有風采，大家都願意給個面子，便都停下腳步。
「明日承天門外，池州書院將驗證大氣壓強存在，請諸位一觀，以作見證。」貢奎團團拱手。
「朝廷報紙已經說了，我等早就約好了，先生放心。」
「先生不說，我等自當捧場。」
「官家親自觀看，我等豈能錯過，說不得被畫官留容。」
待眾人散去，袁桷才上前道：「仲章兄好風采。」
貢奎不無得意地回道：「伯長莫要取笑，區區口舌之快，如何能言風采？」
「幸好沒打起來，不然被取笑科舉資格就慘了。」袁遵道心有餘悸地說道。
吾丘衍笑道：「淑正學問沒得說，人情上還是差了些歷練。
想我等讀書，為的不過治國安民，仲章不做官，依舊可以利國利民，那幫蠢才不做官，能做甚麼？」
「確實如此，小弟倒是急切了。」袁遵道說道。
他本是徐州人，后王師攻徐州前，舉家南下避難，如今定居鎮東路。
其早慧，素有神童之名，今年方十六為鎮東路福瑞縣教授，其實已經是官身。
本朝以進士出身為榮，其官途也會更加順暢，但凡有能力的，都會求個進士，袁遵道也不例外，因此進京趕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