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6章 鯰魚
第336章 鯰魚
御書房裡，皇帝正在做考卷，陪同的有王應麟和趙吉睿。
看了一陣，王應麟放下試卷，搖頭說道：「陛下，這物理化學，臣涉獵不深，看不太懂。」
趙吉睿說道：「王相事務繁忙，無暇深究，看不懂倒也正常，放著我來吧。」
「如此，有勞趙相。」王應麟沒有客氣。
法律、地理、水文、數學都是日常涉獵的，諸臣水平不差，已經正式定名物理和化學的兩科，也就趙吉睿研究頗深。
如今高爐冶鍊中送熱風，就是趙吉睿提出來的，效果相當不錯。
趙昰放下筆，也不對答案，只說道：「都是基礎題目，無法選擇優異，不妥。」
王應麟說道：「諸命題官的水平也就那般，恐怕得勞煩陛下親自出題。」
「也行。」趙昰點頭應下。
這麼多年，其實他記住的內容不多，大概也就初中水平，而且不成體系。
比如壓強中的水壓和大氣壓，只有簡單的概念闡述，所以貢奎才有公開試驗的舉動呢。
就在君臣敘說各自感受時，有親衛進來，說了池州書院與白鷺洲書院衝突的事情。
王應麟沒有問起因，直接評價道：「口舌之爭，倒也不必小題大做，只是白鷺洲如此作為，落了下乘。」
趙吉睿說道：「作為國朝第一座設格物課程學校，且是陛下主持開學，如今被池州書院超越，非但不自省，反而惹是生非，當訓斥。」
「倒也不必。」趙昰道：「朕之未曾強推格物，乃是觀念難改，強令無益。
如今以科舉為導向，又有池州書院珠玉在前，若是天下學子再不改變觀念，只好被淘汰。」
王應麟頷首嘆道：「天道自然，陛下此舉，確是妥當。」
科舉內容改革，這是早就定下的，期間經過了兩次傳統科舉，如今增加新內容，還不能適應的，只好回家教書去。
第二天，恰好休朝，皇帝帶著長公主擺駕承天門。
當初各部搬來后，朝廷打算修繕城防，只是核算下來發現花費太高，再加上安全問題不大，便只修了承天門作為門面。
牆高四丈五尺，城門樓五層，各層高七尺，加上飛檐等屋頂裝飾，總高八丈一尺。
值得一提的是，這裡是酒樓，益王的產業，平日里是晝夜不歇業的，今日皇帝要來，自然是早早被清空。
前方有個碩大的廣場，平日是市集，也做官府重大活動用。
當皇帝車駕抵達，人群爆發出海嘯般歡呼。
皇帝拒絕了民間集資修建皇宮的請求，百姓只能以自己發自內心的擁戴來挽留皇帝。
趙昰端坐車上，一手摟著長公主殿下，一手不斷揮舞致意。
得到皇帝回應，百姓呼喝更加高昂。
禁軍護持著到了承天門，趙昰抱著女兒下車。
因為經常跟著老爹出宮，蜀國長公主趙姝並不怕生，卻懶得爬樓梯，只抱著老爹的脖子不撒手。
趙昰身強力壯，抱著小棉襖登上了最高層后，下令開始試驗。
「傳池州書院貢奎以下~」
禁衛次第呼喝中，貢奎一行人駕著兩輛馬車到來。
這幾年馬價略降，但是拉車的十匹馬依舊價值二百貫，而車上碩大的銅球更是不知道價格。
總之，沒有朝廷撥款，大概只有池州書院玩的起。
行禮之後，貢奎說起了自己的設想：空氣是有壓力的，兩個半球合攏，抽走其中空氣，那麼半球合一，無法分離，非以大力不可拉開。 理論很無趣，周圍百姓吃著瓜子，交頭接耳個不停，話題主要是關於大氣壓是否存在。
「要是這般說法，我等豈不是被壓成了肉糜？」
「也不一定，你看刮大風的時候人都能吹飛，足見空氣有力氣。」
「那也沒見誰被壓死啊……」
總之，懷疑居多。
樓上距離甚遠，趙姝聽不見貢奎所說，眨著眼睛問下面要做什麼。
趙昰喟然感慨道：「科學試驗，必然被記錄的偉大試驗，名曰承天門半球試驗。」
旁邊，起居郎快速把皇帝的話記下來。
一言一行皆有記錄，其中可以公布的會送去國子監刊登報上。
顯然，承天門半球試驗會成為一個歷史標記。
貢奎說完了理論，指揮著合上銅球，用打氣筒類似的東西抽氣。
待抽不出來氣，堵住氣嘴，兩個半球牢牢貼在一起任憑如何擺弄都是渾然一體。
掛上繩索，邀請周圍百姓來拉，十餘人巋然不動，更換馬匹，兩側各五馬，依舊不能開，增至七馬方才打開。
技術所限，抽氣不徹底，但是無關緊要。
趙昰起身鼓掌，表達了自己的讚賞之意。
見狀，圍觀百姓都歡呼起來。
理解不理解的不要緊，貢奎已經確實證明了大氣壓強的存在，至於其中的意義……大多數吃瓜群眾並不在意。
待歡呼停歇，趙昰說道：「朕很欣慰，池州書院學子勇於嘗試，證明了大氣壓強的存在。
朕很高興，科學的種子發出了萌芽，朕很肯定，這片萌芽能夠長成參天大樹。
科學的力量是偉大的，遠比大氣壓強大。
待科學蓬勃發展至一定程度，江山永固，無人能夠撼動華夏正統。
朕希望有朝一日，機器取代牛馬，一人一天耕耘十畝地，車輛一日千里，鐵甲船橫渡大洋如履平地，望諸卿努力。
詔命，封貢奎探索侯，協力者論功封賞，賜池州書院天下第一科學院名號，賜免稅學田十萬畝，承天門在樹碑立傳，以記今日盛況。」
「臣謝陛下隆恩，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貢奎帶頭拜下。
圍觀者不禁羨慕。
封侯，須得一路總管、六部尚書、少將之上的官職才行，而貢奎輕而易舉實現了無數人的追求。
貢奎卻並不以侯爵激動，而是為天下第一的名號振奮萬分。
皇帝金口玉言，從今以後，池州書院將為天下有志於科學研究的學子的聖地，而且有了十萬畝學田，完全可以長久不衰。
人群里，白鷺洲的師生都是臉色蒼白。
至於其他學院，則是面色各異。
有沉迷儒學不可自拔而不屑一顧的，也有暗暗決定儘快運出改變順應潮流的，不一而足。
總之，池州書院成了一頭兇猛的鯰魚，給各書院帶了極其兇猛的衝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