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集团的效率让人汗颜，距离上次笔试二十天后，陆雪才接到了复试电话，B集团在电话里重复了两遍单位名称，她才反应过来，自己的确去这家单位笔试过。
假意客气地挂掉电话，她不打算去面试，不愿意为此浪费时间，这种单位从来就不是她向往的地方，她还年轻，并不想去养老，体制内是她最讨厌的地方，没有之一。
因为她的七大姑八大姨，个个顶着耀眼的光环，大多数都在体制内谋得一份职位，或与体制内有着或多或少的关联。
在她眼里，这些人空洞至极。智商高和事业有成，有什么用？一群情商低和社会学永远不及格的人。
伍蕙看见闷闷不乐的她，凑了过来了，“为什么不去面试？”
“我讨厌体制内的人、工作和一切！”
“那你也讨厌我啰！”伍蕙双手叉腰，笑嘻嘻地看着她。
陆雪这才想起来，伍蕙也是体制内的一员，不过伍蕙不是她鄙夷的那类人，伍蕙是体制内的一股清流。
“我没有讨厌你。”
“那就对了，不能一棍子打死，去面试吧。”
“为什么？”
“我爸爸跟我说过，不管干什么工作都有意义，每月八百块钱都行，只要有个工作，就好过没有工作的。”
“又是你爸爸……”
“话糙理不糙，这是我爸爸最大的特点。”
陆雪想了想，点了点头，“看在你爸爸的份上，我打算去一趟，不过是面个试嘛，没准人家不要我呢！”
“就是，单位不嫌弃你就不错了，你还嫌弃上了单位。”
陆雪按照面试时间，如约而至，这次她没有迟到，早早地便在一旁等候。
进了面试现场，她被小小地吓了一跳，屋里摆着一个巨大的长条桌，八个参加面试的坐一边，对面坐着八个虎视眈眈的面试官，表情严肃，不苟言笑，这是要“群殴”之后再一对一单挑吗？“群殴”是群面的意思，是几个面试官同时面试一群人，任由参与面试的人各显神通、互相厮杀。
一个中年男性模样的人首先发话，这位男士就是上次笔试时放陆雪一马的人，陆雪记得他，桌签上显示他姓刘，他说：“各位同志，大家好，感谢大家的到来，我先介绍一下，这是我们集团分管副总耿总。”
耿总胖胖的，慈眉目善，向大家点头示意。
中年男子继续说话，“上次参加笔试的人有六十多人，经过初步筛选，八人进入面试环节。下面我宣布一下面试流程和要求……”
陆雪突然有些小自豪，原来自己是杀过千军万马，好歹也是个八选一的种子选手，大概是受到了这番话激励，轮到她答题的时候，她跟打了鸡血一般，斗志昂扬，说起话来，头头是道、思路清晰、口齿伶俐。
她抽到的问题是：“请把我们的企业比作一个人，她（他）的品牌形象是怎样的？”
她略加思索就脱口而出：“贵企业就像一位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他硕士学历，健硕身材，脸型见方，下巴微圆。四十岁是男人最好的年龄，同理，企业在这个黄金时代，是承前继后、继往开来的时期；硕士学历是指他拥有学识与眼光，博学而不教条；健硕是指他有庞大的组织架构，但肌体健康，精于求精，公司内部运转良好；脸型见方与下巴微圆，是指他有着外圆内方、有容乃大的脾性.……”
即兴发言是陆雪的长项，这次的发挥超乎她以往最高水准，堪称完美。
她一字一顿地说着，眼睛一直盯着耿总的表情，他先是低头，在桌上看着什么，旋即抬头望着她，脸上浮现出一丝惊讶，渐而出现笑容，显现出赞叹的表情，她说到最后的时候，他不禁满意地点了点头。
陆雪是第二个发言的，说完之后，耿总就起身离席，自面试结束都没有回来。
陆雪知道，这一次，大概是十拿九稳了。
一下子，虚荣心占了上风，回家的路上，她兴高采烈，兴奋不已，这种开心，是久违的，因为最近，实在是没有什么事情值得她高兴。
果然，没出意料，十天后，她接到一通电话，“你好，是陆雪吗？”
“你好，我是。”
“十天前你在我们单位面试过，现在通知你，你通过了面试，请你准备一份简历、两寸照片四张、身份证原件复印件、学历学位证原件复印件、三个月内的体检报告，从今天起，七日内到单位报道，具体信息我给你邮箱里也发了。”
“一份简历”？！这单位不是自己投简历来的吗？B集团没有她的简历，怎么联系上她的？她又是怎么进入到笔试环节的？天底下有这么奇怪的事情？
“好的，谢谢！”她愉快地答应了。
真正要去上班的时候，她又开始犹豫了，自己不喜欢的东西，为什么要选择呢？还不如直接拒了，把机会留给那些想去的人。
伍蕙说：“工作哪有那么多喜欢与不喜欢的，工作不过是工作。”
“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你有别的选择吗？”
陆雪说，“这倒也是，没有。”
“那就对了，首先得有工作对吧？然后才是有自己喜欢的工作。”
“知道啦，首先得有愿意娶自己的人，然后才有资格谈自己爱的人，对吧？”
伍蕙轻轻打了陆雪一下，“还学会举一反三了！你这个人吧，是聪明，但聪明没有放到合适的地方。”
陆雪知道，自己与伍蕙有本质的不同。自己天生是怀疑主义与否定主义者，喜欢用糟糕的过往经验来认知未来世界；而伍蕙天生是乐天主义与接受主义者，她的脑海里，没有过往，只有眼前。
“我还是有些不想去。”陆雪又开始反复了。
“那你想干什么？”
“不知道，人生没有理想。”失恋后的陆雪，总喜欢说些丧气的话。
“再想想。”
“你非让我说理想，那么，唯一的理想：一年内生个孩子。”陆雪真的不知道自己活在这个世界上是为的啥，要说有什么让自己挂念的，就是家中的四个老人。
“那就对了，你一个人生不出来孩子吧？在家失业能认识男人吗？你失业的这一个月多里，说话最多的人就是我吧？”
“你像是在胡说八道，但又有些道理。”
听到这句话，伍蕙气得把手里正看的一本杂志，扔向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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