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書店先生
「張公子，你看，他就是在藏書閣待了半年的那位，名叫林思憶，我已經把他給叫出來了。」李慕容站在張天機身後朝著藏書閣旁邊的樹下一指，他已經看到林思憶背靠著樹站在那裡等候著。
張天機輕輕搖著手中摺扇，風度翩翩瀟洒自然，只是一旁的李慕容有些吃不住對方扇過來的冷風，他眼神怪異的看了張天機朝著後面退了幾步，這三月天的氣溫偏寒，他緊了緊自己的衣口。
「妙，在這君子聖地卻還有如此不顧及形象的，的確是個妙人，你可知他有什麼背景？」
「公子，他半年前是和我一起參加登仙大會選進來的弟子，應該沒什麼背景。」
張天機摺扇一收敲打了一下李慕容的肩膀眼中帶著輕蔑：「多長長心，什麼背景都沒有能在藏書閣待著不出來？你當他是鐵打的不吃不喝？半年辟穀丹的用量也不是一般人能消耗得起的。」
李慕容哪裡懂得這些，他只關心對方答應給的那兩顆丹藥，他稍微奉承了兩句便問道：「張公子您看，人已經出來了，那丹藥的事——。」
「區區兩顆低品的丹藥你以為我會食言？」張天機將兩個方盒像丟垃圾一樣砸在李慕容身上，便也不再理會他朝著林思憶走去，身後李慕容攥緊拳頭臉色難看，想起對方的身份滿腔的怒火也只能化作一聲無奈的嘆息。
林思憶早已注意到李慕容和他身旁之人，一直在打量對方，對方的行為顯得極為粗魯一點也不像讀書人，不過這和他並沒什麼關係，他只是好奇對方為何會對自己感興趣？
張天機來到林思憶一米開外的地方停下腳步，特意用扇子扇了扇，想把怪味扇走，他悄悄探出神識觀察眼前這個邋遢書生，這是一件很不禮貌的事情，好在林思憶也不是修士，根本沒有察覺，沒過一會兒，張天機一臉的驚訝。
「你還不是修真者？」這完全出乎了張天機的預料，原本以為能苦讀半年的人好歹也是個苦修士，結果卻是區區凡人。
「不是。」林思憶語氣冷淡的回了兩個字，對方的語氣讓他有些不喜。。
張天機有些失望，搞了半天卻是個凡人，他也沒了興趣，他還想著如果對方有些實力和資質看看能不能把對方招入歸墟道門，這也是他來儒聖院的目的之一，有些資質的弟子都被玄意門和太一門招了去，如果其他門派想要發展壯大必須得補充後備力量，而儒聖院這個沒有門派觀念的地方便是最好的招攬人選之地。
凡人自然是入不得他的法眼，張天機眼神轉冷暗啐一聲：「晦氣，浪費我的丹藥。」見對方說走就走，林思憶同樣也搞不懂對方的心思，這花了兩顆丹藥就為了見自己一面確認是不是修真者？這些有錢人的行為他覺得有點不可理喻，反正自己得了好處他自然也樂得開心，林思憶這麼一想心情有些不錯，他準備先找個地方好好洗漱一下。
張天機走了一段距離突然停下腳步：「不對——，我怎麼把這事給忘了，他一個凡人哪來的那麼多辟穀丹？」想到近些年突然冒出的子夏和子秀兩位先生，他想到一種可能，連忙原路返回，樹下早已不見少年人的身影。
內院的廂房中，子墨見到了玄德大師：「大師，林思憶那小子出來了，要不要我派人將他叫來。」
「賢侄且慢。」
「大師可是有什麼吩咐？」
「若是這般見面太過唐突，老衲到時不知該怎麼去解釋。」高僧的臉上這時候竟然也露出了糾結之色。
子墨心中暗笑，表面上裝作若無其事：「原來大師是擔心此事，這好辦，交給子墨來處理，定會給大師一個順其自然的見面。」玄德大師不知道子墨想要怎麼做，不過他辦事，自己肯定可以放心，他低念了一聲佛號，再次盤膝坐下頌念經文。
另一邊林思憶已經悄悄溜出學院找了一平民之家給了些銀兩好好地梳洗了一番，然後套著借來的衣物又去衣店換了一身新衣服，總算是也有了點書生模樣，只不過看著鏡面中更加瘦弱的臉頰，這要是讓自己爹娘看到了，恐怕兩位老人家一定會傷心難過吧，他決定後面這段時間好好養養身體，等學有所成就回家一趟。
原本林思憶準備回去拜訪一下外院的那些先生，不過在回學院之前他決定再去一趟浩氣書店，自己能學到這麼多東西，全仰仗『觀想書冊』，他現在知道這本書冊的價值完全不止那十兩銀子，他要去好好謝謝店家，當然最主要的目的還是為了書店內的那些書，自己記得沒錯的話，當時在書店曾瞥到過《梅蘭聖卷》，這可是早已失傳的經典，乃是三清祖師的著作，自己既然要做個讀書人這種聖卷怎麼能輕易錯過。
此時浩氣書店裡的店家正拘謹的站在一位老者身旁，老者滿頭華髮，衰老的皺紋布滿了臉，如此蒼老之態他的步履卻異常穩健，一雙眼睛似乎看透了滄桑與紅塵，如浩瀚星空中點綴的繁星，神光內斂，他背著手在書店裡轉了幾圈不時的點點頭：「還不錯，有點樣子。」
得到了誇讚，店家顯得非常開心：「老師，你怎麼來了？」
「我就不能來么！」
「老師說哪裡的話，我巴不得老師天天能來。」
「呵呵，你小子，一段時間不見，倒是變得會說話了，現在可知我讓你開店的用意了？」
「老師希望我能懂得人情世故，學會這世俗生活。」
「倒有些進步，死讀書和讀死書都不是我希望見到的，哪怕你真的博古通今，可是對這世間對這世人一點用處都沒有，又有何用？我希望你能善學善用，不要埋沒了自己的才華。」
「多謝老師教誨，弟子謹記。」子秀變現的恭敬乖巧，只是越是這樣老者心裡越不是滋味。
「唉！你們這最後三個小的最是讓我操心，那老五天天龜縮在學院，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把自己封閉在那一塊小小的天地，那老六更是可惡，去了天道寺這麼久一點消息沒有，哼，我看啊他乾脆認那圓真老禿驢當師父算了，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錯了，怎麼就聽信那圓真禿驢說的胡話發下那狗屁宏願。」
他卻是不敢接老師的話，不過看老師雖然嘴上念叨，心裡一定很自豪很驕傲吧，六師兄真的很讓人敬佩，他知道六師兄的身世，從小就是個孤兒後來被一位乞丐收養，乞丐死後，他到處流浪又被一對平民夫婦收養照顧，結果很不幸，沒多久那個村遭了馬匪，馬匪們沒有殺他把他俘虜到了山寨中當小廝使喚，雖然經常被打罵，卻有吃有喝不被餓死，他一直在計劃著怎麼幹掉那個馬匪頭子替養父養母報仇。在他十歲那年，來了另一夥馬匪爭奪山頭，雙方火拚中他險些被殺死，是那個殺了他養父養母的馬匪頭子救了他，馬匪頭子攔住了想要殺他的人讓他快跑，他趁亂跑了出來又過起了流浪生活，那期間他感到很迷茫，直到遇到了老師。六師兄知道自己命不好，會給周圍人帶來不好的事，可是哪怕命再不好他卻遇到了一個又一個願意幫助他的人，他忘不了這些人，遇到夫子之後他努力修鍊，有了實力之後他會到處去幫助苦難的人，雖救不了芸芸眾生，但是他會窮盡一生盡自己所能幫助更多需要幫助的人。
子秀也是打心底里尊敬著這位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六師兄。
就在子秀心中感慨的時候，老者卻是一聲笑：「呵呵，老七，來客人了，正好讓我瞅瞅你這生意做得如何。」老者說完裝作店裡的客人拿起一本書卷神情專註的看著。
子秀連忙撤掉封印在門口的結界，沒過一會兒走進來一位少年人。
「店家，多日不見，可還記得在下。」林思憶給店家行了一禮。
子秀定眼一瞧，這不正是自己的第一位客人嘛。
「是你！這半年不見變化挺大的。」不管是氣質上還是體型上變化都很大，子秀險些沒認出來。
「這要多謝店家賣我的那本《觀想書冊》，若是沒有它的幫助，我也不可能去學習藏書閣中那些典籍。」
「藏書閣？你入了儒聖院？」
「是的。」
子秀眼神一挑：「我沒記錯的話當初你連字都識不全，我也在神都城待了些年，對於儒聖院還是有所了解，像你這種應該不符合進入儒聖院的條件才是？」
「這要很感謝子墨先生，是他收留了我，你和子墨先生都是我的恩人，所以今日特意前來拜謝。」
「老師，五師兄是不是吃錯藥了，他竟然也懂得通情達理了？」子秀面不改色悄悄傳音給一旁的老者。
「這的確不像是他所做的事，這小子到底有何特別？」
不知什麼時候老者悄悄來到了林思憶身後：「小友，不知可在那儒聖院學到什麼，都說那儒聖院乃天下儒門聖地，我卻不信，那些讀書人總喜歡吹噓往自己臉上貼金，浪得虛名。」
林思憶被背後的聲音嚇了一跳，直到這時候他才注意到這間不大的書店裡竟然還有別人。
林思憶轉過身卻見一位耄耋老者，兩人離得很近，老者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盯著林思憶的雙眼想要直視他的內心。
就在這時子秀明顯感受到老師身體一緊，要知道老師可是世間少有的強者，什麼事情能讓他感到緊張？子秀看向老師卻見老師臉有驚訝之色，正微微有些失神的盯著少年。
「老師，老師——！」子秀連忙傳音呼喚。
「老先生，你沒事吧！」林思憶原本有心想要反駁剛才老者說的話，不過見老者有些異常，生怕這位老者會因為年歲太大出現什麼不測。
「哦，沒事，就是見到你這雙眼睛想起了一些往事。」
林思憶連忙伸手捂住自己的左眼，這也算是他最大的秘密了，沒想到了竟然被這位老者注意到，老人家的眼神可真好。
「我這是天生的，不是修鍊奇怪的功法才會這樣的。」林思憶連忙解釋，生怕被人誤會成了魔教之人。
老者朝著子秀使了個眼色，子秀會意垂下的手掐出幾道法訣，結界再次籠罩住門口。
「小友不用緊張，我知道些關於這雙眼睛的事，不知小友可有興趣？」
林思憶訝然，這還是他第一次碰到了解這雙眼睛的人，他哪裡會輕易放過，說不定能從中了解到自己的身世，他連忙拿出身上所有的銀兩雙手捧在老者身前：「我身上只有這些了，還請老先生告知思憶關於這雙眼睛的事。」
老者將這些銀兩推了回去笑道：「這些東西就不必了，既然你感興趣我自然是會告知與你，你這雙眼睛世間少有，傳言它能破虛妄，誅邪祟，窺陰陽，逆生死，不過這其中多少有些誇張的成分，我讀過關於這雙眼睛的文獻記載，它有很多名字，有人叫它陰陽之眼，也有人叫它封印之眼，還有稱它破妄之瞳、生死之眼，這些名字並不是亂起的，因為它的確有相關方面的能力，其他能力我不太了解，不過這封印之眼我卻有聽聞，聽說這雙眼睛封印著你前生今世的一些記憶，說不定你能通過這雙眼睛窺探到一些前世的記憶碎片。」
「我有手段或可激活你這雙眼睛的一些能力，不知小友可想嘗試一二。」
「還請先生施為。」林思憶沒有多想，這樣的機會他也不想錯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