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春種秋收(四)
千斤頂架是定做的,高約一米五六。
上下鑄鐵圓盤直徑約七十公分,厚約一點五公分,由四根直徑五公分的厚壁鋼管連接。
千斤頂架在下面鑄鐵圓盤上,頂上放置一塊五十五公分左右的圓盤,厚度和上下等同。
頂架固定在一個水泥抹好的帶出油口的平台上。
油瓮位置低於地平面,支在出油口上。
眾人把包好的油石砣依次擺放到千斤頂的圓盤上面,上下對齊,垂直圓盤。
然後轉動千斤頂起,胡油如泉水一樣慢慢從油繩縫裡滲出來,油瓮傳來哩哩啦啦的流油聲,滿屋的胡油味更濃了。
千斤頂緩慢上升,走走停停,直到胡油不再滲出,然後鬆開千斤頂。
把胡麻餅取下,一個流程就算結束,剛榨好的油需要澄清一段時間。
一般好點的人家,新油入瓮后,要吃一頓炸糕,一來滿足口腹之慾,二來有慶豐收一說。
胡麻餅是上好的飼料,災年也是應急的口糧。
在乾燥通風的地方存放,可經年不壞。
唯一的缺點就是太硬了,泡不開砸不動。
前世李之重餵豬前沒少和它叫過勁,斧劈錘砸都很難弄成粉末。
最後經高人指點,慢火烤,促使內部膨脹引起結構疏鬆,效果不錯。
冬天放在爐圈上就可以,夏天還是個老大難問題。
千斤頂的使用也是解放后才出現的。
先前擠壓油石坨用一根巨木(油梁)以重力和槓桿原理來完成的。
大點的油梁長十二三米,大頭粗一米左右,都選用榆木為材,樹齡據說有三四百年的。
香瓜和西瓜在生產隊的種植有兩個原因。
一是有這個傳統,每年習慣選擇一塊地來種植。
選地一般選用沙性土壤地勢高不宜犯澇的地塊兒。
種出來的瓜香氣濃口感甜。
二是隊長心血來潮做出的決定。
李之重所在的隊他父親當隊長,認為人都吃不飽,種西瓜香瓜沒用。
幾乎他在任期間沒種過一次。
小滿前後,點瓜種豆。
香瓜和西瓜經過八十多天的生長,八月初開園,拉蔓在八月底,持續一個月左右。
香瓜先熟,品種較少,就兩種,一個按照品相叫紅籽瓜。
顧名思義,紅籽瓜頭大尾小,長圓形,表皮黃綠,有深綠豎條紋。
一個按照口感叫老面瓜,也要顧名思義,老面瓜體態豐腴,呈球狀,表皮發黃。
感慨越簡單的起名越能道出事物的真諦。
西瓜也有兩種,沒名字,靠形狀來稱呼,顏色黃綠有深綠豎條紋長圓形叫長西瓜。
顏色黑綠呈球狀的叫圓西瓜。
不管長園西瓜,紅瓤居多,偶爾出個黃瓤也不稀奇。
成人可以抵抗來自瓜的誘惑,可孩子們卻無能為力。
偷瓜是一種常態,村語說「偷瓜摘葫蘆,逮住咬不了球」。
這也無形助長了孩子們的決心和勇氣。
一撥一撥的去了又回來,所獲寥寥,還是擋不住孩子們的熱情。
偷瓜是個技術活,尤其是沒有月光的晚上,進了瓜地只能靠摸,如何判斷生熟呢?
溫度是關鍵,不管是西瓜還是香瓜,成熟后摸上去是溫熱的感覺,生瓜發涼。
大人小孩都知道這個現象,但都不明白為啥?
李之重也是上了高中生物課才明白。
生瓜要進行光合作用,太陽能轉化為糖分儲存起來了,熟瓜不需要光合作用了。
陽光直接以熱能的形式保留在瓜體,這就是生瓜冷熟瓜熱的道理。
知識無處不在。
李之重前世也和小夥伴偷過瓜,不過有些點兒背,不幸被抓。
更不幸的是落在了保衛會主任周哺仁手裡,六親不認。
據說他哥割草時不慎割了幾根高粱苗,被他逮住后罰了款。
主任嗎,思想覺悟是有的,一排六七個小孩跪在田埂上,背***語錄的一小段。
他念一句大家跟上念一句,李之重在第二遍后就得以放行,甚至獎勵一個贓物香瓜。
被抓是午飯後一點多發生的,李之重回家后陸陸續續有小孩被放回。
最可憐的是三寶,保衛會主任看他沒有背會的跡象,乾脆不管了,他自己也不敢走。
直到晚上九點多被他父親領回,還是沒背會那一百多字。
偷這種事在李之重家是大過錯,是絕對不允許的。
李德財對李之重時說過幾次,「少時偷針,長大偷金。」
有點「勿以惡小而為之」的意思。
一次跟隨小夥伴偷了看樹老漢種的南瓜,外面吃不成,大家只好都拿回了家。
李之重父親發現以後,也沒罵他。
只是讓他把瓜送還,還要對老漢承認錯誤。
那個難受勁,讓年幼的他有些無地自容。
以後不管小夥伴怎麼勸說,都再不參與。
但是農村大多家庭卻不以為然,認為小孩子拿點隊里的東西不是個事。
關於偷瓜還有個笑話,生產隊五隊也種瓜。
看瓜的是兩個老頭,一個綽號爛籮筐,本名騾駒,一個叫瞎兔兒,本名不詳。
一小孩兒偷瓜不成,惱羞成怒。
「騾駒大爺,騾駒大爺。」徑直上前笑道。
「作甚呀?」騾駒問。
「借一借你那個爛籮筐,賣一賣那個瞎兔兒。」小孩答。
「去你碼的哇!」老漢暴怒。
穀子,古代稱之為稷、粟,也稱粱,粟也是黍、稷之類糧食的總稱。
黍和粟的野生祖先因其極強的抗逆性以及生長期短的特性。
成為中華民族首選的栽培作物,種植粟、黍標誌著中國北方原始農業的開端。
一年生草本作物,稈桿粗壯、分櫱少,狹長披針形葉片。
有明顯的中脈和小脈,有細毛,穗狀圓錐花序,穗長二三十公分。
小穗成簇聚生在三級支梗上,小穗基本有刺毛。
每穗結實數百至上千粒,子實極小,徑約一毫米。
谷穗一般成熟后金黃色,卵圓形籽實,粒小多為黃色。
去皮后俗稱小米,「小米加步槍」就發生在陝北。
由於穀子每穗籽粒超多,故有「春種一粒粟,秋收萬顆子」一說。
是唐代詩人李紳所作的五言古詩《憫農二》中的詩句,可見唐代就廣泛種植。
《憫農》另一首「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更是有名。
這兩首詩核心體現在一個「憫」。
在唐朝這個仕子視農夫為草芥的時代。
作者有如此胸懷極為不易。
有興趣的檢索全文看看,也可看到自古來農民的艱難和傷痛,芻狗(草狗)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