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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七章:女人膚淺

  但越是這樣,她就越想知道。從前憑借她體內的異能,每看見一樣東西,關於那東西的所有都會自動出現在她腦海。而這次,當她看著少公子那張臉,試圖探究其病理,卻連一個名字都得不到。


  到底是什麽樣的怪病,她居然動用異能都查不出來。


  “初夏別問了,”雲霜忽然麵色凝重地轉過身來看著初夏,“在這裏,知道得越少越好。”


  初夏一愣,到嘴的問話被她這麽一阻止又說不出口了。兀自歎了一聲,張了張口,想要說點什麽,卻見她神色凝重地切著排骨,臉色都變了。


  端著飯菜進了塔,那個一直站在窗前的黑袍少年在塔門打開的那一刹那,眸光徒然一亮,似一彎皎潔的月泓趟過,隨即身體快速一摞,躺在了一旁的床榻上閉目假寐。


  隨著腳步聲的接近,他如蝶羽般卷翹的睫毛在黑暗中輕顫,心跳也隨之加快。


  天曉得他為何要這般緊張,自從那日他的失控之舉在她麵前暴露之後,好像再也不知道該以如何顏麵來麵對她。以前都是別人想方設法地躲著他,現在倒好,成了他費盡心思地去躲別人。


  初夏進屋,閉了下眼睛,待適應屋內昏暗的光線後,開始四處尋覓那個纖瘦的身影,卻一如既往地看見那個傲嬌哭包躺在床上背對著她。


  一次兩次,她是以為他是睡著了的,可一連幾日都是這樣,初夏轉念一想,他定然是為那日的事感到不好意思,故意躲著她。


  明白了這點,她倒是也由著他去了,免得這一向孤傲的少年覺得她是在讓他難堪。可總這樣也不是辦法,她送來的飯,他從來沒有動過。


  想到雲霜說的話,因為他得的怪病,所以他是感覺不到餓的。難怪,難怪他會這麽瘦。躺在床上,那蓋在他身上的被子竟無一丁點隆起,實在瘦到可憐的地步。


  不行,她得想辦法讓他吃點東西。


  “我來送飯。”初夏看著那個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的人說道,她清脆的聲音在屋子裏聲聲回蕩,靜得好像就隻剩她一人。


  意料之中地沒有任何回答,初夏將飯菜放到桌上後,轉身離開。


  少公子屏住呼吸細細去聽屋內的動靜,聽著那輕盈的腳步聲漸漸遠離,他內心的緊張也一點點平複下來,聽著關門的聲音後,好一會兒他才坐起身來。


  房間再度恢複以往的寂靜,除了她留下的那股清淡的香味,這空蕩的屋子再也沒有什麽能夠證明她來過。


  眼前的漆黑,讓他不由長歎口氣,一時間悵然若失的感覺遍襲全身。說實話,他從未那般期待過自己每日用飯的世間,也從未在意過這個黑暗中僅有的光明下一次是何時到來。


  “醒了?”


  正想得入神,忽然一聲毫無預兆地砸進他耳朵,嚇得少公子渾身一凜。像是過電般,將他渾身上下每一處喚醒,再度陷入緊張。


  “你、你怎麽還在這兒?”少年不可思議地看著那個從暗處走出來的白影,頓時,他分明清晰地感覺到自己心跳漏了兩拍。


  “我沒說我要走啊!”初夏失笑,故意挑釁似的看向暗處那雙清澈的眼睛。


  她就是抓住他不會武功這一弱點,利用關門製造她已出塔的假象,果然被她猜中,這個傲嬌哭包,就是故意在躲她。


  “快給本公子滾出去。”少年的犀利的目光簡直是想將她千刀萬剮,可是初夏卻絲毫不在意,反而一臉得逞地看著他。


  對於少公子現在這般喜怒無常的脾氣,也實在是怪不得他,一個十五歲的孩子常年被關在這暗無天日的高塔中,性情多變也是在所難免的。


  “吃飯吧,今天雲霜特意做的紅燒排骨。”


  “沒興趣。”冷眼瞟了眼桌上的飯菜,少公子剛剛鬆開的眉頭又重新糾結起來,暴風雨再度開始緩緩聚集,周遭的空氣凝成鉛。


  初夏整個人像是身在水深火熱中,被他情緒的變化所淋漓盡致地洗禮,可她偏偏無視一切,就喜歡往刀口上撞,“唉!今天雲霜給我打了個賭,你若是吃了飯,我就能贏她五十兩銀子,看來這五十兩銀子是無望了。”


  初夏說著,頗為惋惜的樣子,扶住額頭,萬般無奈。


  少公子兀自瞥了一眼,她清清脆脆的聲音傳到籠罩在陰影中的少年耳裏時,帶著半開玩笑的意味,故作深沉無奈的樣子,看在少公子眼中格外撓著人心。


  少公子皺了皺眉,那股與生俱來的傲慢下意識的不喜被人置喙,但眼中初夏百般討好的模樣卻又讓他當下臉一紅,神色竟前所未有地慌張起來。


  一時間,腦海中莫不是她懊惱不已的模樣,想著,他眼底又升騰起幾抹笑意。真不知道為什麽會突然有這種複雜奇特的感覺,他能清楚地分辨心中突發的每一種情緒,卻更加懊惱,他為何會因為這個女人的一舉一動而變幻情緒。


  少公子心念一動,發燙的臉讓他心緒不寧,遂又向後退了兩步,幹脆將自己完全陷入黑暗。


  再度抬頭望向那個站在桌旁,望著托盤中的飯菜歎息不止的初夏,突然挑眉道:“女人,膚淺。”


  “我今兒就一直呆在這兒,直到你吃為止。”


  “……”


  像是下定了決心似的,初夏看著那個突然躲到暗處的少年,心底染上一股得逞的笑意。她眉眼一轉,眯著眼睛細細去瞧那身著黑衣的少年。站在不遠處的少公子,在暗處多年,早已習慣,初夏的一舉一動,他看得清清楚楚。


  可如此,他不由第一次在心中開始埋怨,埋怨自己這雙在黑暗也能一樣看得清明的眼睛。


  隻覺得忽然間,那自她身上發出的清新香氣好像在剛剛她臉上表情變幻開始,有了難以言喻的變化。那本就被稱為“絕色”而當之無愧的臉,在她不經意的輾轉顧盼間,讓他臉紅心跳,竟硬生生的讓他這樣呆滯地看著她無法移開雙眼。


  “唉!你不會是就是想讓我在這兒陪你,所以才不吃飯的吧?”


  初夏故意為之,雖然她看不清暗處那少年的表情,但她能明顯感覺到他呼吸的變化。她的挑釁,似乎有了一點作用。


  妖精。


  少公子在心中暗暗罵道,眼睛卻再也不敢去看她一眼,幹脆一揮衣袖,故作憤怒地轉身將目光投向窗外,任冷風退卻他臉上的灼熱。


  “激將法,對本公子沒用。”


  初夏咬住下唇,眸光一轉,不由暗中偷笑。


  少公子的聲音堅定凜冽,但其中微不可見的遲疑卻未她準確無誤地聽了出來。“小鬼,就不能給個麵子,不當麵揭穿我嗎?”


  “無聊。”


  簡簡單單兩個字,他的拒絕,讓她感到心涼。


  她平靜地注視著瘦成一根細竹般,也依舊站得挺拔的身影,眼眸之中有著攝人心魄的光華在輕輕輾轉,臉上看不出一絲的情緒湧動,似乎在思量著什麽。


  “小鬼,最後一遍,你到底吃不吃?”初夏直視著那道消瘦到一股風就能吹走的背影,灼亮的黑眸背著窗台射進的光亮。


  少公子聞言,怒氣突起。他微微挑起眉梢,卻再無任何其它動作,隻聽得他語氣中愈發不容拒絕:“不吃,本公子說了不吃。”


  “好吧!”初夏低垂下頭,轉身離開。


  腳步聲響起,與他相反的方向,越來越遠。少年忍不住心中那份莫名其妙的悸動,轉身看去。


  那道纖弱嬌小的背影,顯得頗為落寞。隻是一眼,便輕易刺痛他的心。


  塔門打開,風中的白色衣裾,宛如一個生長在地獄裏的迷夢,讓人甘願沉醉,永不再醒。


  他沒想到,她的離開,會讓他開始害怕一個人的時候。越來越遠的腳步聲,像是將他從光明的地方一步步推進黑暗的深淵。


  就像是最開始確定自己的病,永遠也治不好的時候;就像是剛剛來到這裏,因為體內病毒,他那張被世人稱讚向往的臉將會日益潰爛的時候;就像是為了不嚇到別人,不得不將自己關在這高塔中的時候;就像是……


  那些黑暗的日子,就像是身在地獄中的刀山火海,銳利的刀鋒滲著寒光,無論他如何懼怕,如何拚命掙紮,如何想要遠離那些恐怖的事實,那魔鬼就是死命將他纏住,他越是掙紮,便會被纏得越緊,緊得讓他無從逃避,直到他退無可退。


  是他的錯,他不該不聽父皇的話,紮在醫術中越陷越深,為了研究出那些新的藥引,讓自己染上怪病。


  可是他知道錯了,誰能救救他。


  父皇?母後?

  不,師傅,救救我師傅,徒兒知道錯了,不該不聽師傅的話動了那個小瓷瓶,真的知錯了。


  師傅,師傅……月鐧哥哥……


  誰都好,來救救我……


  可是……沒有用的,父皇張貼了皇榜,醫道再高深的人,也束手無策。


  也對,連師傅都救不了他,還有誰能將他從這黑暗中救出去。


  他隻有任由那病毒發作,似寒冷的刀鋒劃破他的皮膚,深深刺入他的五髒六腑,讓他千瘡百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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