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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0章:重傷初愈

  韓雲薑未被重罰,此時比她更擔憂的,是抱臂立在一旁的南顯揚,“妹妹,近段時日皇上事忙,自然無暇處置這些未傷及要害的後宮之事,雖對韓雲薑失望,卻未全然爆發,反而給了韓雲薑喘息的機會,咱們必須下副猛藥,讓皇帝與她徹底決裂才行,此事不能再拖了!”


  “下什麽猛藥?我的孩子差一點就沒了,難道對皇上來說,這是無關痛癢的事嗎?”


  南顯揚眼神陰毒,盯著她的肚子,“正是因為差了那麽一點,孩子還在,所以才無關痛癢,若是這個孩子當時就喪生在甬道之中,她韓雲薑早就被你扳倒了。”


  南宮煙不敢相信他會說出這種話,“南顯揚,虎毒還不食子,你竟然希望我們的孩子胎死腹中,你還是不是人!”


  “煙兒,禦醫都說了,這個孩子已經保不了多久了,是韓雲薑害我們的孩子成這樣的,既然這孩子遲早要離開我們,與其留下把柄,還不如讓她為自己報仇,置韓雲薑於死地!”


  說出這些話時,南顯揚是有私心的,南宮煙昨夜對韓雲薑說了那麽多話,難免韓雲薑冷靜下來不會察覺出什麽,與其守著一個注定不會健全出生的孩子,不如早做了結,毀了她與南宮煙私通的罪證。


  縱使南宮煙再心狠手辣,可她畢竟也是個女人,始終這塊肉長在她自己身上,要她割舍,也不是那麽容易的事。


  “不就是挑撥皇上和那賤人的關係麽,你又何需狠心讓我早早舍了這個孩子,隻要這孩子在我肚子裏一天還有心跳,我就一天不會放棄。至於韓雲薑,她與皇上之間的那個痛點一直存在,隻是她一直在偽裝,皇上也一直在忍讓她罷了,一旦有什麽挑破了那層窗戶紙,她的氣數也就盡了。”


  南顯揚見她語意堅決,似乎又另有主意,假意將孩子之事壓下,即刻緩了麵色湊上去,“能不傷害咱們的孩子當然最好,妹妹有何妙計?”


  “哥哥可知道,源氏門閥的人將已故宣武侯葬在哪裏了?”南宮煙隻點撥了這一句,南顯揚就立時會意。


  “是啊,我怎麽忘了,這個韓貴妃先是宣武侯的未亡人,然後才是皇上的貴妃,若是找到宣武侯的墳塋,弄出些什麽亂子,難保她不會去墳前。”


  “不是難保,是必定,以我對她的了解,她這一輩子都不可能忘記源少商,即便委身於皇上,在她心裏,恐怕也永遠是源氏的未亡人,哥哥抓緊去辦吧,妹妹等你的好消息。”


  “嗯,父親知道妹妹抱恙,今日會與母親一同進宮探望,妹妹說話可要注意分寸。”


  南宮煙冷下神色,“這些事就不用哥哥操心了。”


  而同樣得知雲薑被困的豫王,卻與宮中見風使舵之人不同,在女樞宮門庭冷寂之時,反倒登門而來,芙兒見是他,忙將人引入正殿。


  “昨日之事叫夫人費心了,據聞皇兄一早來過,夫人可還安好?”


  雲薑從帷帳內出來,心中的落寞在他麵前毫無遮掩,許是因為薄櫻還有玉藻之事在彼此之間,她雖知道豫王此番回來是狼子野心,卻總覺得,他並不會傷害自己。


  “不過禁足而已,或許對別人來說是什麽了不得的大事,可是於我,不過是得了一方清靜之地為枉死之人多念幾遍經文罷了。隻是昨日一舉,雖證實了真凶的確如我們所料,可終究沒有辦法將他們二人入罪,不能為玉藻討回公道。”


  芙兒奉上清茶,李重景捧起白玉小盞,動作頗為鄭重地將茶水灑在石砌地麵,“這個辦法不行,隻要夫人與我同心協力,就必然會有別的法子整治這些人,相信玉藻在天有靈,也會幫助我們的。”


  雲薑聽出他話中之意,所指的似乎並不隻玉藻這一件事,“同心協力?殿下何意?”


  李重景起身,“武侯與夫人之間的情分,本王昔日早有所知,源氏之變,夫人進宮,並不隻是因為我皇兄逼迫之故吧?本王所言,正是想與夫人結為同盟,裏應外合,得報大仇。”


  重提故人,雲薑心中一陣酸澀,這些日子身邊的人為了照顧她的情緒,從來甚少提及源氏宣武之類的字眼,李重景這一句,無疑是戳中了她心頭一刀。


  “即便並非全是逼迫之故,即便……我另有打算,我又為何要與殿下你結盟呢?”


  “兩軍交戰,宣武侯欲與朔方和談,卻被害枉死,彼時暗中為朔方將士出謀劃策與贏軍交戰的就是我,對方主帥離營,又如何瞞得過我這個軍師,期間,我的人一直跟蹤武侯,難道夫人不想知道當今聖上,我的皇兄,為何會起殺心,又是誰苦心設了這個局,欲將源氏門閥弄到一敗塗地的地步嗎?”


  雲薑沒有想到,過了這麽久,自己竟還能聽到夫君之案的個中內情,立時走近豫王,“實情究竟如何,是誰?這一切都是誰策劃的?”


  李重景眼神陰鷙,看著雲薑,一字一句說出,“就是夫人昨夜所嚇的那個人啊,從策劃此事,在咱們的聖上麵前煽風點火,安插她的兄長在宣武侯身邊做副將,再到蘇阿讚圍剿武侯時,南顯揚從背後捅中武侯要害的那一刀,全是拜宮中那位南妃所賜。”


  雲薑跌坐在地上,悲泣不已,更為自己昨夜的心慈手軟而後悔,“原來是她,她沒能得到少商的心,活著不能將我們分開,竟生此毒計教我與少商陰陽相隔,實在太陰毒了,昨夜……昨夜我就不該那樣輕易就放過她!”


  “此女的確狠辣,起初本王隻知武侯是遭人謀害,並不知道就是那位南妃身邊的人,直到近日進宮,本王的隨扈才認出南顯揚來,本王又從早年宮中的舊人處打聽,才徹底查清此事真相。內有寵妃,外有權臣,南氏如今已是樹大根深,僅憑夫人與沒落的源閥之力,想要報仇,簡直比登天還難,夫人不妨考慮……”


  還未等他說完,雲薑便起身脫口而出,“我願意與殿下結盟,不知道現在,當務之急是需要我做什麽?”


  “夫人別急,夫人現在隻需將諸位皇子牢牢握在手中,穩住陛下的聖心,其餘的咱們再從長計議,等本王打點好一切,必要的時候,夫人當以貴妃之尊攜皇子站在本王這邊,夫人能否做到?”


  站在他那邊?那麽李重景此舉是想要逼宮了。


  雲薑思忖了片刻,舉起茶盞,“好,為了玉藻,為了源氏,我以茶代酒,希望早日聽到豫王殿下的好消息!”


  宮中暗流湧動,而遠在邊城的衛風等人在出蒼莽山的途中被野獸伏擊,薄櫻與其帶著源閥府兵一場血戰,好不容易殺出一條血路,抬著一副藤條樹幹編織的擔架走出蒼莽山。


  為盡快趕回京城,十數人進城換了馬匹車輛就即刻馬不停蹄,不眠不休地跑了三日,晚間才肯找客棧休息一晚。


  衛風環顧了眼四下,謹慎地從馬車內接出一名頭戴鬥笠黑紗的男人,扶著他緩步走入客棧,也未在廳中停留,徑直上了二樓客房。


  那個男人進房後發出幾聲沉悶的咳嗽,吃力地交待衛風,“門窗關好,不要點燈……”


  衛風對他也是言聽計從,“這幾日車上顛簸,累壞了吧,我這就去給你打些熱水上來洗澡,哦對了,還有吃的,你要多吃點好的補補,這樣皮肉才長得快。”


  薄櫻背著藥箱進來,謹慎地關上門,“衛風,在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能少說話就少說話,言多必失,你先下去用膳吧,今晚與前幾日不同,此地人多眼雜,晚上要更加仔細些。”


  衛風身為大將,此刻麵色凝重,任由薄櫻一個女子左右支使,也無半分怨言,又看了眼屋內那個男人才下樓。


  “阿櫻,你不用這麽緊張,我如今的樣子,不會有人認出來的。”


  薄櫻打開藥箱,動作嫻熟地將瓶瓶罐罐按份例倒入碗中調和,“我不可以不謹慎小心,你現在……是一人兩命,若是不能將你平安護送回京,我就對不起……”


  她哽咽著沒有再說下去,坐在床榻上的男人終於摘下黑紗鬥笠,屋內光線極暗,他的長發幾乎遮住了半張臉孔,眼神憂鬱,另外半張臉雖然十分可怖,可依舊能看出熟悉的輪廓,英挺的鼻梁,他曾是萬千少女的春閨夢裏人,京都四公子之首,也是文武雙全,年紀輕輕就權傾一時,叫敵寇聞風喪膽的——武侯少商。


  如今卻成了佝僂著背脊,一身傷病,不敢見光的懦夫。


  薄櫻將冰涼的藥膏抹在他臉上,接下來是由表皮深入骨髓的疼痛,可縱然這樣,他的臉上也毫無悲喜,也許這樣的疼痛,跟他清醒之後所承受的痛苦比起來,根本不算什麽。


  全身被烈火灼傷,沒有一處好肉,髒腑皆被鈍器所傷,燕潯為了延續他的性命,刺激身上的新鮮皮肉生長,又讓他服下了鬼穀藻,既是毒,也是藥。能延續他的性命,毒素卻浮現在臉上,致使左半邊臉悉數潰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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