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字

  又到了一年一度的賜福字,往年康熙也會召集諸位阿哥幫忙書寫,除了後妃近侍、王公寵臣是自己禦筆親書外,餘下的皆是出自他們之手。


  偏偏今年剛進臘月,康熙就不慎扭傷手腕寫不了字,又不想讓人知道。


  無奈之下想到老四幼時苦練過自己的字帖,曾一度能夠以假亂真,長大後雖有了自己的風骨,可還是與自己極為相近。


  派人將老四往年上交的福字拿過來,大致看去果然很像,就秘密傳召老四進宮,拿出自己曆年親筆所書的福字,讓其當場臨摹。


  朱棣疑惑地看著桌上早已放置好的龍箋、大筆、墨硯等物,原本有些慌亂的心迅速平複下來,自己跟皇阿瑪字跡相近,不是一日兩日,真要是有什麽早就發作了,遂安下心來認真臨摹。


  雖說長大後為了避人耳目,朱棣刻意改變了字跡,使其看起來更加的狂放一些,但畢竟有早年間每天苦練的真功夫,還是迅速找準感覺,提筆一氣嗬成。


  康熙站在背後,微微點頭稱讚道:“不錯,不愧是朕手把手啟蒙的,沒有枉費朕當年的悉心教導。老四,朕不小心扭傷了手腕,今年的福字你來替朕寫。”


  朱棣鬆了一口氣,關切地問道:“沒事吧,皇阿瑪?”


  康熙笑著活動了下手腕:“不礙事,隻是寫字不太方便罷了,禦醫也說要養養些天,好在馬上就要封筆了,就不要驚動外人了。”


  朱棣淡淡地笑了,接著問道:“那兒臣就放心了,皇阿瑪,這些福字都是要賞賜給重臣的,兒臣是否需要另找個避人的地方完成。”


  康熙想了想,緩緩開口:“那你就回承乾宮寫吧,朕會對外宣稱,你是去給你額娘誦經的。三日?三日你應該能寫完吧。”


  朱棣默默點頭,心裏盤算著自己要是寫快點,還能留出不少時間給額娘念會經,也不知道人死後會如何?額娘是否已經投胎轉世,還是真的在某個地方保佑著自己。


  康熙也想到了逝去的表妹,顧念他們母子情深,語氣柔和地囑咐道:“你先回去交代下,承乾宮許久沒住人了,還要好好收拾下才行,你明日一早直接過去吧。”


  朱棣領命離開,雖然隻有三天,不過臨近年關,府裏事物繁雜,還有很多需要自己親自出麵交際應酬,福晉那裏要好好交代,不能亂了禮數。


  回到梧桐院,還沒進門就聽到裏麵女孩子歡快的笑聲,不用說肯定是玉燕這孩子,明明是漢人女子,怎麽比滿洲姑奶奶還豪爽。


  屋裏福晉等人聽到通報,全都站起來迎接,朱棣快速掃過眾人,最後落得福晉臉上,平淡地問道:“說什麽呢?這麽熱鬧。”


  玉燕跳到朱棣麵前,笑著轉了個圈:“貝勒爺,您瞧,這是額娘給我做的新旗服,可漂亮了!好幾身呢!”


  “額娘?”朱棣笑道:“那你怎麽還叫貝勒爺呢,爺對你也很大方啊,怎麽就不改口呢?”


  玉燕不好意思地躲到福晉身後,斜著身子隻露出半張臉,垂著眼睛嘀咕道:“我不喜歡阿瑪這個稱呼,要叫也隻能叫爹爹!”


  朱棣無奈地擺擺手:“行了,新衣服回去慢慢試,爹爹跟你額娘有要緊事相商!”


  玉燕淘氣地沖朱棣做了個鬼臉,才命小春抱起衣服,領著下人離開。


  福晉柔聲在朱棣耳邊問道:“果然是爺前世的千金,不叫阿瑪叫爹爹,更不怕爺。”


  前世雁翎可從未叫過自己爹爹,喜歡這麽叫的,從來就隻有煦兒一個,也不知道跟誰學的,每次犯了錯總是親昵地摟著自己叫爹爹撒嬌。


  也不知道煦兒這孩子去了哪,過得好不好,朱棣不由地歎口氣,低沉地開口:“父皇命我一早進宮,給額娘誦經三日,這期間裏裏外外的事情你多操心。”


  說完看到福晉一臉震驚的盯著自己,才意識到自己竟無意間說錯話了,隻能苦笑道:“瞧我,被這丫頭給帶的,也跟著亂叫。”


  福晉反應過來後,好奇地問道:“爺剛才是想到前世之事了吧,莫非爺前世也是皇子?聽說前朝皇子可風光了!”


  朱棣不願多談,含糊道:“不許胡說!大後天八弟府上設宴,我到不了,肯定會有人問起,你隻說是皇阿瑪下旨就好,不可多言。”


  福晉點頭,不管是為何突然去給先皇後誦經,這都是萬歲爺看重,是給爺的體麵,更重要的是德妃又該沒臉了。夫妻二人又低聲就府中繁瑣的過年事宜商議了一番,才招呼下人進來服侍。


  晚飯後福晉開始收拾東西,隻覺得宮裏不方便,又是去誦經,竟準備了一大包東西還不夠,朱棣苦笑道:“至於嗎?爺又不是出遠門,再不濟也就短短三天,很快就熬過去了。”


  福晉道:“窮家富路,承乾宮多少年沒住人了,省得爺受委屈。”


  朱棣無奈隻得由著福晉準備,自己則是早早休息,好養足精神,白天多幹活。


  次日一早朱棣進了承乾宮,梁九功就已經等在此等候多時了,笑著過來行禮:“四爺早啊!萬歲爺怕您受委屈,已經派老奴巡查過了。


  這是魏珠,專門留下來伺候您的,有事您直接吩咐就行,這小東西跑腿可利索著呢!”


  朱棣淺笑道:“有勞諳達費心了,我是來給額娘誦經的,能有什麽需要。”


  梁九功微微搖頭:“四爺,這三日怕還是要委屈您了。”


  朱棣平淡地道謝,作為一個成年皇子能在成年後,能回承乾宮住上幾天,已經很知足了。


  在朱棣走進孝懿仁皇後的祠堂後,梁九功拱手告了聲罪,就在外麵關上了門,隻留下魏珠和蘇培盛在屋裏服侍。


  朱棣有心早些完成,好專心給額娘誦經,硬是熬到第二天清晨,將全部福字寫完才去休息。


  康熙拿到後,一張張檢查過後,滿意地點點頭:“這老四啊!打小就性子急燥,朕可是給了他三天時間,結果不過一天就給幹完了!”


  梁九功在旁笑道:“四爺孝順,肯定想著既然說是來給佟娘娘誦經,就盡可能多頌些。昨個奴才們送去,給四爺驅寒的酒肉,四爺也是全都退回去了。”


  康熙得意地抱怨道:“真是胡鬧,身子要是熬壞了,最心疼的還不是他額娘。祠堂裏常年不住人,你派人多添幾個炭盆!再送些老四愛吃的齋菜!”


  梁九功歡快地應下,迅速退出去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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