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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二畫、戰事

  戰事,終於還是來臨。辰星還稀時,雙方就已準備完全,每個人的精神都緊緊的綳成了一條線。午時之決戰,對不同的人而言,卻是有著不同的意味。


  將近半午的時候,汪筱沁和寒瑟被鍾嵐叫到了帥帳內。果如汪筱沁所預料的一般,寒瑟幾乎很快就順利的成為了此次先行軍將。而杜鷹卻為左將,程茂然為右將,而鍾嵐本人,為主帥,軍師,則是一個全身裹在黑袍之中的瘦弱老人。


  至於汪筱沁,則被鍾嵐留在軍后帥帳內,以便為傷患療傷。對於這樣的安排,汪筱沁本人卻並不滿意。她想隨著寒瑟一起前去中軍先行,可不料,鍾嵐等人,卻並不同意如此。


  沒辦法,汪筱沁只能獨自呆在帥帳內,望著鍾嵐與他們將士端上先行酒。隨著軍營嘹亮的號聲和隆隆的戰鼓聲,午時,終於到來了。臨別時,汪筱沁只來得及看到隔著人皮面具的寒瑟,面色冷靜而沉穩。她沒有說話,只是站在人群背後,默默地看著他,直到他的背影漸漸消失不見。


  而此時,鍾嵐卻不知什麼時候站在了她的身邊,輕輕道:「很擔心他嗎?」汪筱沁愣了一下,看著他儒雅的笑容,不知該如何反應。鍾嵐似乎很是理解,回過頭來直直看向軍帳前秩序謹嚴的軍隊,淡淡說:「這些士兵,也會有人一樣擔心啊。


  「所以,我將他們的生死交在了你的手上。」他回過頭來,平靜的目光透徹而不帶一絲雜質。他似是命令,卻又帶著些須的懇求神色,讓汪筱沁一時間無法回應。她低聲應了一聲,就被鍾嵐給命人帶了邊上的副帳內。


  泱兒,他到底是你的什麼人?或許你自己都不知道,你看他的表情,讓我有多嫉妒。你或許再不會象擔心那個人一樣擔心我了吧。


  鍾嵐苦笑了一聲,帳內的人被他遣了出去,只剩他與那個老者。黑瘦老者幽幽開了口:「主上,這個叫汪雲的人我看不透。似妖非妖,似魔非魔,卻又帶著鬼氣,但是氣息卻非常之乾淨。甚至比於常人還要乾淨,若我沒猜錯,他身上必定帶了掩飾氣息的法器。那人身上的氣息,仔細看來似乎與一個凡人沒什麼區別。可是就以我這麼多年捉妖的經驗來看,此人的氣息過於乾淨,一個凡人,不可能有如此純凈的氣息與心念。所以,此人定不是凡物。」他信誓旦旦的說著,似乎是想說服鍾嵐去堤防汪筱沁。可鍾嵐卻不以為念的搖搖頭:「是么,不管他到底是什麼人,能救我軍兄弟,即使是閻王,我也認了。」一晃已經這麼多年了,泱兒,誰會預料到有一天,你會變成我都無法認出的模樣。


  揉了揉眉,鍾嵐似乎被自己突如其來的雜念給擾亂了心思。有些煩躁的揮了揮手,那黑衣老者,便無多做言語,只是若有所思的盯著帳外秩序謹嚴的軍隊。


  這邊,午時已過。汪筱沁緊張的在帳內聽著外面滔天的殺聲四起,心下慌亂更甚。戰鼓隆隆,敲得大地與天空都似乎在微微發顫;雙方士兵嘹亮而震耳欲聾的嘶殺嚎叫聲,轟徹了整個天地之間;怪獸與人類的不同聲音,在一起糾結著,撕嚎著,臨死之間的掙扎聲,求救聲,受傷的哀鳴聲,還有,另人無法忽視的各種各樣,**倒下,冰冷的武器摩擦著人類普通**的恐怖聲音。。可她,只能獃獃的坐在帳內,而帳門,都被人緊緊的封閉住了。試圖出去,被士兵冷冷的通知,鍾嵐下了死命,不是他本人親自的手諭,任何人都不能接近汪筱沁的軍帳,更不要說她自己出去了。她起身,坐下,來回徘徊,周而復始,短短几個時刻,她恍惚以為在那地獄一般的聲音之中被折磨了將近數年。


  每每聽到清晰的慘叫聲,臨死之前的劇烈掙扎,她的心都會猛地揪著。在這個時候,她總會想起鍾嵐那儒雅而平靜的面容:「我將他們的生死交在了你的手上。」可為何,她明明聽見那麼多人受傷,卻看不見一個人被帶進來讓她療傷?汪筱沁迷茫著,卻又無端想起一雙如墨澄澈的眸,又想起多年前那嬌小的可人身影。寒瑟,小蝶,你們還好么?


  此時,寒瑟這邊已經完全陷入了苦戰。不知為何,燕關的士兵士氣雖是很高昂,可一與狄人膠著在一起之時,自己的中軍,就宛如被人凌空切了個大口子一般,根本擋不住狄人騎兵的左右撕殺。他不是不知道,自己的中軍,看似壯大,其實就是一顆棄子,是為了吸引中路主力騎兵,而讓右路的程茂然,趁機率機關部隊在*狄人騎兵中路,將其野蠻的中路騎兵用機關給限制住靈活的機動性。左路的杜鷹,則是負責與那個紅衣女子帶領的狂獁騎兵糾纏。只要杜鷹能控制住攻擊力最強的狂獁部隊,這邊的中路與右路就自然可以配合的緊密而完整。可未曾想,那杜鷹不知為何,與那紅衣女子幾戰,都落於明顯的下風。隨之而來的,左路的士氣在碰到強悍的狂獁部隊,顯是落了下下乘。這樣以來,左路不但沒起到牽制的作用,反而讓那個叫蝶衣的女子所率領的部隊有了多餘的空隙來騷擾軍力最為空虛的中路。這樣以來,本就難以周轉的寒瑟,更是如同被困在沼澤里,上下不得。


  他有些悶氣的一劍刺翻一個從後面偷襲的狄人騎兵,凌空彈起,左手支馬,右手挽了個劍花,順勢將圍攻而上的幾個狄人給掀翻,憋悶的直想一把衝進狄人部隊,使毒來行事。可略略一看,四周藏色的狄人士兵與黑銅色的燕關士兵,糾纏在一起,根本分不出彼此而來,如何使毒?!他當真是氣悶不已,正憤懣之中,本能的低下頭,輕盈的一躍,翻身上馬,一策手,堪堪躲過身後蝶衣的雙刀攻勢。


  寒瑟一個掉馬回槍,迎劍而收,凌厲的目光審視著一身已被鮮血染了透徹的紅色女子。那女子一雙刀一挽,抬臂輕然的擦過臉角滑落的鮮血,一臉無畏的鮮艷笑容。她幾是嫵媚而妖艷的身影迅速的如同閃電一般接近著不停閃躲的寒瑟。幾次刀劍相格間,竟是蝶衣略佔了上風。蝶衣一個回身,輕巧躲開寒瑟凌轢卻已見混亂的劍花,笑道:「你昨日口氣不挺大,為何今天卻是如此?」而寒瑟一劍挑上她眉心位置,卻看她不著痕迹的避開,嘴上冷笑,心裡卻是苦悶,對於從來專攻毒物的他,對於劍術,實在算不上宗師級別的人物。面對分明浸淫武學如此之深的蝶衣,不用毒的他,根本討不得好去。


  就在寒瑟為此而煩悶的時候,身後猛的又斜斜刺來一道冷厲的寒芒。寒瑟大驚之下,一個翻身,策馬跳出圍攻,迴轉之後,才驚訝的發現。面前的狄人,竟然已經自主的讓出一條道路來。而隨著那條道路的漸敞,連蝶衣都慢慢的靠攏過去。沒等到他有所反應,就聽到狄人震耳欲聾的大聲叫嚎:「我帥親臨!!狄國必勝!!」左路的杜鷹與程茂然,雖然看到如斯變故,卻始終不能抽出身來施以援手。


  當那個人的身影,逐漸清晰的時候。寒瑟至始至終未變的煩悶與冷靜,此刻,完全變成了另一副模樣。他緊緊捏了手裡的韁繩,連骨節都開始發白,可他卻絲毫未知一般,眸里的濃重黑色,幾乎看不出一點平靜的輪廓。低沉而森然的聲音,若被他硬生生擠出喉嚨一般:「煜墨,果然是你。」


  蒼遠而滿是嘶殺聲之中,血色,殘肢,屍體,猙獰的鋪在荒涼的大漠上。可那兇悍如暴獸一般的狄人,卻虔誠如最誠摯的信徒一般,低首側目,任憑那刀與劍砍在身上,也只盯著那被眾人自動讓開的一條道路之中。少年身著銀盔,額上銀帶藍纓,纏在如墨一般俊朗的短髮間,隨風而舞。他水色的眸,已不見一絲少年該有的青澀模樣,只是一個大將一般沉穩而平靜。他身跨銀龍,在眾人的膜拜之間,慢慢走向那個粗鄙的武夫,少年特有的嗓音,被大漠寒冷的蕭風暈染的蒼涼一片:「你為何認得我?!既然你認得我,我取你性命,也是應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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