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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奇怪的男子

  三個人同時一動不動的確是一件很詭異的事情,加上來開門的季天澤一副沒睡醒的樣子,導致尷尬的氣氛停滯了很久。半晌,來者終於有了反應。


  「啊?……」季天澤胡亂抹了一把臉,睜了睜朦朧的睡眼,再將那雙丹鳳眼狹起,艱難地盯著前面的季歸然。盯了好一會,像是什麼都看不清般,他一個回頭就望屋裡跑去,還留給二人一句話:「等等!!別走啊!」


  隱約聽見屋中傳出幾聲踉蹌,很快,季天澤又火急火燎地奔回門前,回來的時候臉上多了一樣東西,兩個黑色的方框狀物品帶著兩條同樣材質的長邊,架在他的耳朵和鼻樑處。


  「哎喲喂……」他用中指推了推鼻樑上的東西,目不轉睛地端詳著季歸然,發出一聲難以置信的感嘆來。


  季歸然當然也是驚訝的很,他本來並不在意其他人說的外貌相似一事,只想將信轉交給季天澤了事,哪知眼前這人的五官與自己對比,簡直可以說是同個模子刻出來的。他甚至已經開始懷疑,自己是否真的有個失散多年的親生兄弟。


  「這是啥玩意?」季天澤伸手就附上季歸然的肩,一臉的驚心動魄,「媽呀,這年代居然有這麼逼真的鏡子?讓我看看……這是我吧?就是我吧?不過還是感覺哪裡不太像……咦,我頭髮有這麼長嗎?……」


  季歸然感受到肩部的壓力,緩了緩內心的震驚,抬手就想拍開季天澤的手,不料後者見他有了動作,猛地先一步將手收了回去。


  「卧槽怎麼還會自己動??魔鏡嗎?」季天澤害怕狀。


  「……」


  一邊圍觀的莫南目瞪口呆了好久,他就這樣看著季天澤的一舉一動。講真,他瞅著季歸然的臉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季天澤一出現,莫南就覺得兩人的五官是如出一轍,甚至聲音也是。


  不過稍加仔細觀察,不同之處就顯露了出來。季天澤的頭髮短了很多,只留到後頸處,加上那不知是何物的黑框物體,遮擋了一部分眉目,乍一看兩人也好區分得很。


  更重要的是,在這短短一時間內莫南看得到,季天澤的表情變幻豐富,語氣也活潑一些,比起季歸然那一天到晚見誰都不爽的死人臉,精神了不知道多少倍。


  「……你就是季天澤?」他嘗試著開口問道。


  聽見莫南的聲音,季天澤的注意力被吸引了過去,他的視線落到莫南身上,一下子凝住了。繼而,季天澤臉上的神色逐漸變得不可思議起來,甚至比看見季歸然更詫異,他摘下鼻樑上的黑框物體,用力揉了揉雙眼又將它戴回去,繼續全神貫注地注視著莫南。


  「……?」莫南被盯得有些不自然,感覺自己像刀俎上的魚肉。


  「啊!!!」季天澤忽然驚叫出聲。


  突如其來的喊聲嚇得莫南趕緊一蹦躲到了季歸然身後,奈何他又有些好奇,於是從前方之人的肩旁伸出頭,一抬眼就對上季天澤驚奇的眼神,跟季歸然一樣墨綠的眸子此刻迸著光,有幾分說不出來的違和感。


  「你、你你你你你……」季天澤用手顫抖地指著莫南。


  「?……我?」莫南也用手指著自己,疑惑地問。


  季天澤猛然一個向前抓住了莫南的手,將他用力往前一扯,毫無防備的莫南被冷不丁地這麼往前一拉,整個人直接一個趔趄向前撲去,腳還踩到門檻被絆了下,幸虧前面的季天澤眼疾手快地接住了他。


  莫南一陣天旋地轉的眩暈過後,只覺撞上了某個人,站穩了身子抬頭望去,映入眼帘的是季天澤放大的臉,與季歸然一致五官正用一種難以置信的表情看著他。


  真是奇了怎麼連這怪力都一樣?!莫南反應過來張口就想忿忿幾句,哪知季天澤動作比他還快,二話不說伸手就掰起他的下頷,強迫他與自己對視。


  「?」莫南緊張地正視季天澤的眼眸,只見那裡邊從一開始的驚愕,逐漸充斥成火熱的情緒,彷彿有滿腔肺腑之言堵著不知從何說起,堵著堵著,居然出現了隱忍的淚光,季天澤的神情也即將是要哭出來的樣子。


  「……」莫南見他這樣,慌張起來,一時半會不知是不是該安慰他。


  「嗚啊!!——」季天澤突然地緊緊摟住莫南,哀嚎痛哭了一聲。


  「……」莫南一臉莫名其妙,他很想轉頭問問季歸然什麼情況,奈何季天澤用力太大,根本動彈不得,還勒得他有些生疼。


  接著他就感覺摟著自己的手開始不安分起來,找准了點似的,在他的腹部某處撓了一下,莫南雖說不是特別怕癢之人,但季天澤撓的那塊地意外地敏感,強烈的刺激感襲掃全身,使得他一陣激靈,差點就叫了出來。


  季天澤見自己的動作有效,遊刃有餘地繼續在莫南身上摸索著,神不知鬼不覺地移到其大腿內側,試探性的輕輕滑過,同時還在他的耳畔吹了口氣。


  「……啊!……」莫南實在經不住身上的雙重刺激,忍不住地一聲低吟,敏感的皮膚被觸摸的感覺尚有餘存,他的腳已經顫得有些發軟。


  「果然!!」季天澤像是被莫南的反應戳了興奮點,將懷裡的人扣得更緊了些,臉不停地在他頸間蹭著,「啊啊啊啊想死我了寶貝兒——」


  「那啥……你能不能……先……放開……」莫南接二連三地受到驚嚇,真的很想把季天澤推開。


  「哎喲想死我了想死我了嗚嗚嗚……」然而季天澤置若罔聞般,自顧自地說著話,在莫南身上蹭了好久,夠了才戀戀不捨地與他拉開距離。


  莫南幾乎就快被摟的散架了,他剛想呼吸幾口新鮮口氣,不料季天澤又一把掐住他的雙頰,都不給他喘氣的機會。


  「……」莫南真的好想打他。


  「嗚嗚嗚寶貝兒你有沒有想我??三年了都,這破地方我呆不下去了!我想回家,我們走吧?一起回家好不好?」季天澤一邊可憐兮兮地說著,一邊掐著莫南的臉揉動著。


  你有完沒完啊?!莫南想吼,然而出口的話都被揉成了含糊不清的音節,根本沒法完整地表達內心的抗.議。


  「啊對了,」季天澤突然想到了什麼,鬆開了手上的力道,「你也是不小心就到了這裡嗎?」


  終於擺脫了束縛的莫南,先是深呼吸了幾下,開口道:「……我說這位公子……咱們……是第一次見面吧?」


  「噫!你居然裝作不認識我!!我好傷心!!你居然不認我!你忘了那天我們夕陽下的約定了嗎!你忘了我們一起逝去的青春了嗎!你忘了我們說好要當彼此的天使嗎?!」季天澤聞言噼里啪啦就是一堆話。


  「……」莫南看他情緒激動的模樣,說的話卻讓人半懂不懂,也不知道要怎麼回復,「……可……我真的與公子是初次見面,若是之前……」


  「我不聽!!」季天澤賭氣般地偏過頭,然而很快,又換了副楚楚可憐的表情轉了回來,拉起莫南的手低聲道,「……阿莫……」


  莫南沒怎麼在意這個親昵的稱呼,他只看見這個略帶著稚氣的男子輕輕拉著自己的手,那跟季歸然相差無幾的外貌,此刻正露著莫南從未見過的表情,新奇感頓時漫了上來。


  他瞅著季天澤那受了多大委屈的樣,再加上外觀上的衝擊,心中的同情心就泛濫了,同時還感覺有點好玩。他伸手在他的短髮上撫了撫,似是安慰。


  季天澤感受到莫南的舉動,一下子又精神了起來,他嘴角再次揚了起來,微微低下頭配合著莫南的動作,滿臉都是饜足的神色。


  好像某種熱情的生物一樣。莫南在心中想著。


  「果然阿莫還是愛我的~」季天澤嘿嘿笑,「還真想幹些更親近點的事,不過在門口讓別人看見多不好意思,還是先進來再說吧!」


  「……哦……」見他有迎客之意,莫南也不好拒絕,正好他也想進去瞅瞅,就順勢應了。


  季天澤正準備半拉半抱地把莫南往屋子裡帶,忽的憶起了什麼:「嘿,對了,還有另一個哥們,你也……」


  他的視線剛落到一邊的季歸然身上,就像是看見了什麼恐怖的東西似的馬上移開了。他小心翼翼地確認了幾遍后,訕訕地湊到莫南耳邊輕聲問:「阿莫……我怎麼感覺跟你一起過來的那個人,眼裡好像有刀……」


  「啊?」莫南回頭望了一眼季歸然,不以為意道,「沒事沒事,他這人就那樣,不要在意。」


  「真的假的?」


  「真的。」


  季天澤將信將疑地不再注意季歸然,自己倒是中規中矩地帶起路來,因為他總覺得有把刀戳在脊梁骨上。


  何景這箇舊住所的規模有些讓人出乎意料,這裡不管怎麼看都只是普通的村中宅院,比起在魂山鄉看見的偌大的何府,寒磣了太多。


  整個屋子的構造清晰簡單,只設立了幾間不可或缺的房間,外部的裝飾也不甚講究,看上去也是好幾年沒有翻新過了,有些地方的木頭還掉了漆。院內雜草長的頗為茂盛,植物種類繁多,大概是自然生長出來,而不是專門種植的。


  莫南稍稍有些吃驚,從魂山鄉的何府看得出,何景應當不是貧困之人,為何之前居住的地方如此簡陋?難道是去魂山鄉之前才發了大財?

  沒讓他多猜測出幾種可能性,就已經被帶到一間屋子前。外邊的門扇久經風霜,不少窗紙都脫落了,露出黑黝黝的洞來。


  「唔……客廳大概就是這間了吧……」前面的季天澤盯著屋子托腮思考了會後,猶豫著打開了門,「這幾年來都沒怎麼用過,可能積了點灰,你們注意捂著點……咳咳咳!!」


  沒想到一開門,那些厚厚的積灰就揚了出來,使他嗆了好一會。


  「什麼破玩意!」季天澤一邊咳著一邊揮著手,無奈這灰越扇越多,他只好呯的一聲合上門。回過頭來,帶著商量地語氣問:「那啥,咱們換個地成不?沒規定一定要用客廳啊。而且形式這種東西就是用來打破的,對不對,恩?」


  「……」


  二人不置可否,任由季天澤自我催眠著一些聽不懂的道理,隨著他向另一地走去。


  季天澤倒是相當自在地帶著他們進了另一個屋子。莫南環顧四周,覺得這兒多半是個廚房,室內並不寬敞,灶台旁就架著一張特別的小桌子,桌子的四腳不知是用什麼材質做的,很有光澤,桌面也看不出木頭的料子,像是塗了一層什麼東西。


  「嘿嘿,也只有這裡可以拿來接待了,你們先坐,我找找杯子。」


  坐?莫南看著那矮桌,桌旁並沒有放置椅子。


  「恩?」季天澤見他們都沒有動靜,奇怪道,「你們怎麼都不動?」


  「坐……哪?」莫南忍不住開口。


  「直接坐地上不就……」季天澤說到一半看到莫南訝異的神色,忙轉口道,「哎喲阿莫你這時候就不要這麼講究了嘛,我來的時候能帶著把摺疊桌就不錯了,怎麼可能還有凳子……」


  莫南其實很想問他在講什麼鬼東西,但他見一邊的季歸然已經毫無不介意地就地而坐了,也懶得跟姑娘家一樣忸怩下去,一屁股就坐了下來。


  季天澤在灶台那邊搗騰了好一會,也不知是在尋找何物,最後懷裡揣著兩樣東西,手裡提著一壺茶回來了。


  「給。」他將那些東西置於桌面上,自己則毫不客氣地在莫南旁邊一坐,「我好像也就帶了兩個過來,湊合著用吧,我和阿莫用一個就成,另一個就給這位……額……跟我一樣帥的哥們,不用謝啊!」


  季歸然皺著眉端起桌上的物品,那看上去似是一個茶杯,但它全身竟然是透明的,視線穿過杯體可以窺見其背後的物體,晶瑩剔透,手感卻很硬實,他不免有些好奇地研究起來。


  「啊啊~阿莫~」季天澤又纏上旁邊的莫南,一個勁地吐著苦水,「我心好累……我受不了了,這裡夏天好熱,冬天好冷,沒有空調,不是人過的日子啊……不過這不是重點,反正我皮糙肉厚耐熱又耐寒,忍一忍也就過去了,但是!!」


  「……」莫南聽的一愣一愣的,雖然不是很懂。


  「我一想到我不在,萬一有別的男人來勾搭你怎麼辦?!」季天澤一臉正色,「萬一有人給你下藥怎麼辦?!萬一有人假裝我爬上你的床這怎麼辦?哎呀光是想想我都后怕得想撞牆!!」


  莫南內心毫無波動,臉上甚至寫著「你繼續說吧反正我聽不懂」。


  「你為什麼看上去一副這麼無所謂的樣子!你就這麼不在意嗎?我好傷心!你是不是早就想跟我分手了!」


  「……」


  「我不管反正你不能拋棄我!你看上蒼多有眼,早知道你也到這裡來了,我這幾年也不用這麼擔心受怕了,唉~咱倆果然是真愛啊……等等,你為什麼留這麼長的頭髮啊,不是都跟你說了你這發質,頭髮長了容易亂,要不要我幫你剪剪?恩?」


  莫南用手擋住了他愈發湊近的臉,道:「恩……在下覺得,公子你真的認錯人了。」


  「啊?事到如今你還想隱瞞什麼哦,少來,我已經不吃這套了,我可是親身檢驗過的,」季天澤帶有深意的視線落在莫南的身上,「排開你長相不說,各處敏感點都一模一樣,還給我裝,哼……」


  「……」什麼跟什麼。


  「哦不對,還一處……誒嘿嘿,我說阿莫……」季天澤雙手撐在莫南的兩側,將他整個人桎梏在身前,「三年也不短了,說實話,你想不想要我?我們要不要來一炮?放心好了咱這技術跟以前一樣,你什麼都不用多做,只要脫了衣服上床,老公我就能讓你爽得……」


  啪啦。一清脆突兀的破碎聲打斷了他的話。


  季天澤的眼皮跳了跳,他往聲源的方向望去,只見季歸然手中的透明杯子已經四分五裂開來,握杯的手沒有什麼異樣,但他剛一瞬間好像看見了上方褪去的青筋。杯子碎裂成許多片,季歸然索性鬆了手,那些殘渣就掉在了桌面上。


  「……excuseme?!?!」季天澤喊出一聲古怪的驚呼,心痛得一下撲到桌上,一連串地質問他,「啊啊啊你、你為什麼捏碎我的杯子?它做錯了什麼你要這麼對它?!你丫是不是故意的?!」


  季歸然波瀾不驚地看著桌面上那杯的屍骸,毫無愧疚之意地解釋道:「抱歉,在下只是出於好奇,稍稍研究了下,可惜不小心碰碎了。」


  「excuse喵喵喵??不小心?你是傻.逼嗎還是你當我是傻.逼?!」季天澤絲毫不接受這樣的借口,「這是玻璃做的,玻璃!glass!硬的!!算了,反正你們也不知道這玩意……啊我的杯啊……杯兒……」


  「……」季歸然看他心痛成這樣,補充道,「若是公子的值錢之物,在下定會賠償。」


  「賠,說得輕巧,拿什麼賠?這在你們這種化工行業不發達的年代,皇帝老子都買不到。」


  「實在對不住。」


  「喂……」季天澤抽抽嘴角,「……你能不能擺出一副真對不起我的表情來?我都感覺你內心在偷笑。」


  莫南看著眼前對峙著的同模製造人,和他們演繹的無比真切的人間慘劇,心中又多了些新奇和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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