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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四十一章闖關東(4)

  我過去把三隻狼用繩子挨著栓了,發到肩上,前一后二,試了試能有一百三四十斤重,這些獵物估計全村每戶能分到一大黑碗肉吧,老少爺們不樂顛才怪。


  我心裡激動著,扛著三隻死狼,牽著賴子媳婦的手就往山下走去。


  這石嘴子山方圓五六十里地,我們的位置在大山的腹地,其時已是後半夜了,估計出了山,天也就亮了。


  我借著夜眼,拉著賴子媳婦跌跌撞撞,小心翼翼地出了林子,下到山坳里,便沿著谷底小道往黑黝黝的山外走去。


  兩人剛走了不到半里路,忽聽兩側山頂傳來一陣凄厲而悠長的狼嚎聲。


  我心猛地一顫,忙抬頭往上張望,山頂怪石嶙峋,山坡樹林茂密,卻不見狼的任何蹤影。


  我心暗暗提了起來,又一想,可能是正常現象吧,山區黑夜狼嚎,見怪不怪。


  我安慰著自己,拽著賴子媳婦就加快了腳步。


  突然,她驚叫一聲,雙手緊緊抓住了我的胳膊,驚悚地:「雞蛋,咋,咋那麼些通紅的雞蛋?」


  我忙遁聲四望,腦袋轟的一炸,懵了。


  只見兩側山坡,身後谷底,前面溪水邊,無數只狗一樣的餓狼瞪著大眼,在慢慢向這兒靠攏。


  我娘,完了,完了,咋這麼多?前後左右起碼有二三十隻狼吧?顯然,它們是被那幾隻逃走的狼叫來複仇的。


  咋辦?這次,絕不敢呆在包圍圈中等死了,趕緊逃吧!


  當然,說逃只是奢望,四面包圍,你除非會上天入地,有孫猴子那種本事。


  我沒,但也不能等死呀。


  遂扔了死狼,蹲身急急從地上摸了幾塊石頭,往兜里揣了幾塊,雙手各攥一塊,沖賴子媳婦道:「走,上去!」


  「上,上……哪?」她早已嚇的渾身亂抖,話都說不利索了。


  我不敢跟她磨嘰,用胳膊夾著她的手,望著左側山坡上的一片樹林就急急跑去。


  而那群餓狼見我急動,也不再矜持謹慎,呼呼地往這兒奔來。


  「呀!!!」我大吼著朝後面的狼群嗖地飛出一塊石頭,啪地擊在了山體上,濺起一團火星,一下子把群狼驚住,我們趁機逃進了林子。


  林子樹木稀疏,且多是黑松樹,這種樹木即使長個百兒八十年的也長不太高,多有三五米,再往上就經不住人的體重了,想避群狼是不可能的。


  急慌中,我發現了林子邊緣有一棵刺槐,黑碗粗細,有十多米高。


  心裡狂喜,拽著賴子媳婦跑過去,先飛身竄上抱住樹榦,而後腿夾住,斜身沖她道:「伸手,快點!」


  賴子媳婦從沒爬過樹啊,忙伸出胳膊抓住,因為身子太重,我懸在半空又用不上力氣,猛拉,竟險些把我拽下去。


  我驚出一身冷汗,忙撒手,她一屁股砸在地上,發出了一聲驚叫。


  這特娘的壞了。


  我見四面八方的狼群慢慢向這兒聚攏來,急中生智,大吼了兩聲,暫時斥停了它們的腳步,從樹上下來,背起她,讓她緊緊攬住我的脖子,便呼哧著抱住樹榦奮力往樹上爬去。


  背上陡增一百多斤,這在平路上還行,爬樹就難了,要費好幾倍的力氣。


  好在我從小野慣了,又有副舵主加身,屁股后還有狼,所以硬咬著牙,把身子緊緊貼住樹榦,也不管樹上的荊棘的刺撓,一氣上到了六七米高的樹椏上,低頭看看狼群還沒圍聚過來,這才鬆了口氣,把賴子媳婦安頓到一個三角杈上。


  不料,她屁股剛一觸枝椏,嗷的一聲差點一頭栽下去,幸虧我眼疾手快,死死抓住了她:「咋的了……」


  「我,扎蒺藜了。」她有些恐慌,也有些害羞。


  我暈,那肯定是先前一腚坐在地上受的傷。


  這咋辦?我看看群狼已從四面八方圍住了樹底,一時半會還沒危險,便道:「你別動,脫了,我幫你捏出來。」


  她一聽,有些猶疑,可,跟狼對峙絕不是一時半會就能過去的,不到天明它們是不會走的,只這麼站在樹椏上,時間長了,腿軟手乏的一不小心栽下去就完了。


  我火了:「你磨嘰啥,抱著樹榦,我來!」


  說著,攬腰解開她的褲帶,輕輕把褲子褪到了腿彎處,因為天黑,也因為夜眼,我面前霎時雪白一片,視覺衝擊力激的我心裡一顫,忍不住抓了她的大腿一把。


  「真好……」我禁不住讚歎了一句。


  「都啥時候了,你還逗玩,快點,我站不住了。」她嬌嗔又羞澀地道。


  我遂認真地伸手尋著她屁股上的黑點,一個個拔出了七八根蒺藜,抹掉血漬,又用手細按著,問道:「還痛不?」


  她說不痛了,也就是一個不剩地全拔了。


  我突然冒出了一個壞心思,道:「你抱著樹榦別到,我試試你還痛不。」


  說著就想站起脫褲子,不料腳下一滑,哧溜一下腳踩空,竟差點掉下去,忙一把死死抱住樹椏,翻身坐正,驚出了一頭大汗。我娘,真是作死的節奏呀,我暗暗后怕。


  而她背對著我不知咋回事呀,問道:「咋的了?」


  我沮喪地道:「沒咋,好了,別動,我給你穿上。」


  有了剛才的教訓,我也不敢放肆了,抓了一把她的屁股,攬腰給她繫上了褲帶,伺候著坐到三角樹杈上,再低頭往樹下看去,樹底下竟空空如也,那些餓狼早不知跑哪兒去了。


  謝天謝地,總算躲過了一劫。


  但天還沒亮,我們也不敢下去啊,萬一那些東西躲在某個地方或突然又聚來,我們連跑的機會都沒有了。


  就這樣跟猴子似的在樹上一直呆到天色大亮,看看快出太陽了,我仍不敢貿然下去,就猛晃了幾下樹枝,又從兜里摸出塊石頭,朝林子里的灌木叢扔去,石塊嘁哩喀喳一陣響,幾片灌木枝葉飛起,卻沒發現有狼出沒。


  好了,它們應該都跑沒影了,太陽出來山裡就會有人來,或砍柴或打獵或挖野菜啥的,就不用怕了。


  我背著賴子媳婦從樹上爬下來,轉頭又往四周瞅了瞅,確定平安無事,這才伸了伸懶腰,牽著手往山谷里走去。


  一晚有驚無險,又打了三隻狼,還算值了。


  只是,令我懵逼的是,當下到山谷,卻不見了那三條死狼,連拴它們的繩子都沒了,周邊地上出了一些污穢的狼毛外,一乾二淨。


  顯然,飢餓的狼們連它們的同類都吞進了肚裡,骨頭渣都沒剩。


  這特娘的完了,我和賴子媳婦面面相覷,大眼瞪小眼,半天沒緩過勁來。


  這該咋辦?已經出來兩天了,吊毛收穫沒有,還差點搭上自己的命,不論說給誰聽也不會信呀。


  我一屁股蹲在地上,抱頭髮起悶來,這咋回去交代?繼續留在這兒打?昨晚已經領教了狼群的詭異和厲害,沒死就算是萬幸了,絕不能再呆在這兒喂狼。


  而二賴子媳婦呢,她卻不愁不憂,蹲身勸我道:「郭子,你這是幹啥呀,咱也不是故意偷懶,實在打不著也別硬幹,還是命要緊啊……」


  廢話連篇,關鍵是回去怎麼交代,喔,帶著個女人出來日搗兩天,又空手回去,全村不炸了才怪呢,尤其二賴子的本家兄弟侄子,這把他們的希望滅了,跟我拚命都有可能。


  更關鍵的是,我這一回去,就徹底臭大街了,搞破鞋,糊弄革命群眾,拖農業的後腿,還特么……


  不定這三批兩斗,就把二賴子和牛天光他們的死因扯我頭上了呢,鄉民們別的本事沒有,傳舌道溜,想象力豐富著呢,針鼻子大的小事也能說成西瓜,苦逼的是,這些都還真是我乾的呀。


  我蹲在那兒抱著頭越想越后怕,越想心裡越沒底,只覺天旋地轉,頭暈的竟一屁股坐下,渾身軟的沒了半點力氣。


  賴子媳婦一見急了,連連搡我,道:「你愁啥,你愁啥,大不了咱離開這地方,跑關東去……」


  啥?我心咕咚一下,驚愕地抬起頭看向她。


  「咋的,你不願意嗎,俺娘家村子都跑了七八個人了呢,在家缺吃少穿的,不跑等死呀,」她繼續說道,「俺聽說東北那地方人少地多,春天隨便撒點種子,秋天糧食就能滿囤,可勁吃也吃不完的……」


  我靠,這倒也是個好法子呀,既然在家混不下去了,那還不如拔腿溜掉最好。


  我曾聽三麻子說,東北那塊兒山多林子多,尤其深山老林,那是人跡罕至呀,啥兔子、狍子、野豬的,打死吃不了就埋雪地里,日子過的比神仙還快活。


  我痴痴地望著賴子媳婦那大臉盤,猛然晃了晃腦袋,精神頭唰地竄了上來,一個直挺站起,一把拽起她,道:「好,就按你說的辦,咱,咱特娘的闖關東去!」


  我這一嗓子,把她也喊激動了,緊抓著我的胳膊連點頭:「好,你到哪兒,俺就跟到哪兒,只要你別嫌棄俺就行。」


  啥嫌棄,高興還來不及呢,逃離這片窮山惡水和叼民,領著大胖媳婦去安靜的地方過神仙日子,不就是我畢生的夢想嗎?


  於是,我賭咒發誓了一番,兩人就急匆匆沿著山谷出了大山,本想直接去火車站,但一摸兜,兩人竟分文沒有。


  直到這時,我才想起了三麻子,對呀,臨走管咋也的跟他說一聲呀,順便討點路費,算是爺們一場,而這一去,估計我倆一輩子再也見不著了,不道個別,實在說不過去。


  就這麼地,我和賴子媳婦直奔家鄉而去。


  幾十里路,趕到天過了晌午,已能遠遠望見村子了,這時候進村等同於找死。


  於是,我倆就鑽進路邊一樹林里驚天動地地熱戰了一番,待到天色黑嚴,吃了剩下的三個菜糰子,才慢悠悠地出了樹林,趁黑往村裡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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