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三哥的反擊
事發的當天晚上,我和小二爺一起從派出所接出賈義之後,大概了解了下情況,就各自回家休息了。
第二天上午,我就收到了一個消息。
昨天半夜的時候,險兒父母開的商店,大門玻璃被人砸了,院子裡面還扔進去了兩個裝汽油的啤酒瓶。
明顯扔瓶子的人手下留了情,沒有扔在家裡,只是扔在了院子的草地上,把院子燒得一片漆黑。不過就算是這樣,也把險兒的家人嚇得夠嗆,一整晚都沒敢睡覺,到處找險兒。
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我就覺得很有可能還要出事,和小二爺一商量,他也有這個感覺。我們並沒有點破是誰做的,但是我們心裡都清楚是誰。
蛤蟆在九鎮沒有這麼大的勢力,而且他自己人還在醫院,他敢再動嗎?在九鎮敢給險兒家裡丟汽油瓶來威懾我們,而且又願意幫蛤蟆出頭的只有一個人。
但是,既然這個人只是威懾了一下,並沒有下重手,當時的我們也就心存僥倖,放心了一些,我以為他會看在多年的情分上,不至於做得太過分。
畢竟,險兒和蛤蟆的事,也不是我們處心積慮辦的,只是一場偶遇事件而已。
但是我錯了!
一個星期之後的某一天晚上,我正在洗澡的時候,就聽到手機不斷地響,一遍又一遍,響得我心慌不已,不知道出了什麼重要的事情。
胡亂地沖了一遍身體,我飛快跑出浴室,拿起手機一看,全是小二爺、地兒幾個人的來電,撥過去之後,我就聽到了一個讓我五雷轟頂的消息。
賈義出事了。
趕到醫院的時候,一輛閃著紅光的救護車停在急診室前面的空地上,幾個醫生正在把擔架上的賈義往救護車上送。
除了被留在迪廳照顧生意的地兒和小黑幾個之外,所有人都到了,黑壓壓的一片儘是人頭。人群中間,胡瑋、元伯、簡傑三人一臉焦急地圍在旁邊車子兩邊,小二爺夾著個小包遠遠地站在一旁和醫生談著什麼。
一看到我來,胡瑋頓時就再也忍不住,扯著我的手臂痛哭了起來:
「欽哥,賈義被砍了,嗯嗯嗯……欽哥,你一定要救他啊,出不得事啊!嗯嗯嗯……」
一直以來,胡瑋和賈義的關係都是最好的,兩個人向來焦不離孟,孟不離焦,所以,看到賈義出事之後,他再顧不得自己的硬漢形象,表現得最為激烈悲傷。
我安慰了胡瑋幾句,就走到了小二爺和醫生那邊,由於救護車馬上就要發車,只能簡單了解了一下情況。
賈義被剁下了左手的一根指頭,除此之外,最嚴重的是被捅了兩刀,一刀捅在大腿上,一刀捅在肚子上,捅在腿上的那刀造成了大出血,須要馬上趕到醫療條件好很多的市醫院搶救。
聽完醫生的介紹之後,我安排胡瑋和元伯陪在了救護車上。自己則和小二爺、簡傑開著車跟在後面,一起趕向了市區。
路上,小二爺告訴了我事情的大體經過。
賈義原本是待在迪廳幫忙,9點多的時候,他給小二爺說白天已經在啤酒機場忙了一天,有些累,想先回家去休息。
結果才出迪廳大門,剛拐了一個彎,都還沒能走出商貿城的範圍,他就被砍了。
砍賈義的一共有兩個人,應該是守了很久。看到賈義出來,跑過去連砍帶捅,幾刀就把他放倒在地,然後按住手,下了一根指頭之後,轉身就跑掉了。前後過程,不到1分鐘,手法非常乾淨利落,賈義甚至連還手的機會都沒有,絕對不是剛出道的小混混能夠做出來的。
兇手走了之後,賈義自己爬起來,渾身是血地跑進了迪廳,進去之後,才說上幾句話,就一臉煞白地暈倒在了胡瑋的懷裡。
然後,小二爺他們趕緊把他送到醫院,同時也打電話通知了我。
聽完小二爺的簡單敘述,我問:
「賈義知道是哪個搞得不?」
聽我這麼一問,小二爺突然扭過頭來看著我,臉上帶著一種很奇怪的表情:
「他說了,他跑進迪廳就說了。」
我心裡微微一動,趕緊追問道:
「哪個搞得?」
小二爺臉上的肌肉猛地抽動了一下,幾乎是一個字一個字地吐出了一句話:
「剁人的是小易,幫忙的是幺雞!」
賈義已經被送進了手術室。
我坐在長椅上,腦海里千頭萬緒,心情極為複雜。元伯、胡瑋、簡傑幾個卻猶自在我耳邊喋喋不休地說著應該如何報仇的話,且都希望我能馬上給出一個明確的答覆。
看著我默不作聲,幾個人的情緒也越來越激烈,連小二爺的安撫都漸漸失去了效果,一向最親近我的胡瑋甚至還說出了如果我不想和三哥翻臉,他們就自己動手去辦的話來。
氣急之下,我狠狠甩了胡瑋一個耳光,小二爺趕緊走上前一把拉住我,擋在了我和胡瑋中間。
胡瑋捂著臉目瞪口呆地站在那裡,傻傻看著我,其他人都一言不發待在旁邊。
我們默默對視,看著胡瑋那副又委屈又傷心又驚訝的樣子,我心中不禁感到一陣後悔。
突然之間,我有些了解了三哥的感受。
我是真心想去安撫一下胡瑋,想給他道個歉,想讓他知道,我不該動手打他,這是我的錯。但我之所以打他這一耳光,並不是因為恨他,而是為他了好,我不希望他受到傷害。
只不過,當了大哥,就有大哥的難處。
當著這麼多的手下,有些話,我絕對不能說出來。無論後悔也罷,不後悔也好,我都只能自己受著,而絕對不可以表露出絲毫的軟弱與心虛。
良久之後,我重重地嘆出了一口氣,把一隻手搭在胡瑋的肩上,輕輕抓著他:
「小瑋,莫怪我!也莫逼我,聽話!而今最重要的是賈義沒得事,之後的事等他好了再說,我會給你一個交代的。相信我!」
我的話剛說完,胡瑋再次「哇」的一聲大哭了起來,邊哭邊雙手抱頭靠著牆壁坐了下去。看著他蹲在地上哭得傷心欲絕的樣子,我的鼻子無來由也跟著一酸,趕緊轉身向著急救室外面走了出去。
沒有多久,小二爺腋下夾著個小包也跟了過來,就在市醫院大廳里的一排長椅上,我和小二爺進行了一次艱難無比的談話。
「胡欽,這次怎麼辦?你想好沒有?」坐下之後,小二爺低著頭邊拍打著自己的褲管邊對我說。
「蛤蟆和小易是一定要辦的。」沉默了很久,我才緩緩地回答。
「幺雞呢?」
「……」
又是一陣壓仰的寂靜之後,小二爺扭過頭,幾乎是逼視般盯著我的眼睛,再次開口了:
「胡欽,你沒得選擇了!我只問你一句話,你怎麼安下面那些兄弟的心?再說,你攔得住險兒嗎?」
我張了張嘴,話到了嘴邊卻又只能吞了下去。
我明白小二爺的意思,賈義是跟著險兒的時候出的事,只要險兒從號子里出來了,這個仇,他是一定會報。以他的性格,就算不直接針對三哥,幺雞和小易、蛤蟆一個都逃不掉,誰也攔不住他,包括我在內。
但是,動了幺雞,我和三哥之間剩下的就只能是正面對撼了,除了其中一方勝出之外,再也不會有任何的轉圜餘地。
三哥,看著我從小長大的三哥,那個給我買糖說故事的三哥。落到與他生死相拼,來爭一日之長短,又豈是我胡欽之所願?
「胡欽,你還記得1989年,胡瑋在巨龍砍缺牙齒一斧頭的事嗎?」看見我半天沒有回答,小二爺卻突然岔開了話題。
「記得。」我有些意外地看著他。
「還有這次你在迪廳辦缺牙齒和阿標的事,你自己想想吧,三哥是怎麼做的!」小二爺說完之後,移開了與我對視的目光。
我再一次陷入了回憶,三哥手上砸向胡瑋的那個煙灰缸,幺雞、鴨子對著我的那三把黑洞洞的槍口,就像電影一樣依次播放在我的眼前。
「這已經不是私人感情的事,這是公事,公事就要公辦!你是大哥,你自己會想明白的。」
「險兒只要出來,動了幺雞。義色也絕對要動我們的人,這次是賈義,下次是哪個?我,地兒,還是險兒?這次你不動,下次呢?」
小二爺平淡到甚至有些冷酷的聲音從我耳邊一個字一個字地傳了過來,每個字都重若千鈞,壓在我的心頭,讓我喘不過氣。
很久很久之後,我才扭過頭看向他,從乾澀的喉嚨里擠出來一句話:
「二爺,你想怎麼辦?」
小二爺一瞬不瞬地與我對視著,他當時的眼神非常之奇怪,有著我從來不曾見過的鋒芒畢露,這種陌生感讓我更加恐慌。
又足足過了差不多半分鐘,小二爺才移開了如同麥芒般銳利的目光,緩緩站了起來,邊向前方走去,邊頭也不回地說出了一句話:
「聽說三哥而今也在市裡,我的包里放了東西!」
心臟劇烈跳動了一下,幾乎已經堵到了喉嚨,讓我口乾舌燥,半個字都說不出來,整個人只能無力地癱坐在空無一人的長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