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翼火蛇
現代人認為二十八星宿是炎黃古時自天象延伸而出的天文學，最早可以追溯到商周時期，為世界留下許多極為珍貴的天文學記載。
但是，在古時炎黃，二十八星宿卻是玄學，主要用於國事祭祀、占卜風水、吉凶大勢，由此而演化出種種神話傳說。
在神話故事中，二十八星宿為二十八種奇獸，分佔天穹四野，分別為東方青龍七宿，西方白虎七宿，北方玄武七宿，南方朱雀七宿。
翼火蛇便是南方朱雀七宿之一。
神話故事中的東西居然存在？
凌雲第一反應就是扯淡。
他可以接受李立秋對於玄門術法的解釋，由此延伸而出的精神文明確實可以解釋許多詭異的問題，但是，他無法接受神話故事變為真實。
否則，盤古開天，媧皇造人，大羿射日，愚公移山豈不都成真實了？
腳下大地是位於一隻巨龜背上的說法也是真的？
很顯然，這些全都是古人對於未知的美好想象罷了。
不過……不管怎麼說，這片黑暗中確實存在著一隻極為龐大的異獸！不論它是不是翼火蛇，都是要命的玩意。
借著石柱點點冷光，那如一堵小山一般的玩意隱隱露出一角。
只一眼，凌雲就感覺頭皮發炸，雞皮疙瘩紛紛湧出。
冷光之下一片片如煙盒大小的蛇鱗反射出鎦金溢彩的光芒，光芒無法完全覆蓋其身軀，只能看到一片範圍，就如同海面上露出的冰山一角。
「小夥子，跟你一起來的那兩個人呢？」
凌雲剛想開口，倏然想起自己根本不知道這人的身份，連忙轉頭看向身後，待看清那人後，不覺一怔。
白須白眉，看著至少得八十歲往上，一張老臉如同一截劈柴，皺紋能夾死蚊子，按說像這種年紀的老人都有種薄暮西山的死氣，但是，這老人的精神頭卻很足，耷拉著的眼皮底下，那雙眸子閃著銳利的光芒。
這人……凌雲認得！
他在蓬萊鬼市出現過，依稀記得他姓吳，秦月明尊稱其為吳老。
這人……怎麼出現在這裡？
疑惑一閃而過，凌雲心頭陡然一緊。
他下意識就想到了引起蓬萊鬼市混亂的金絲眼鏡。
說不定，這老頭和金絲眼鏡就是一夥的！剛才我『看』到的那些人很可能就是金絲眼鏡一行。
心有戒備，立時發現吳老頭剛才那一句話看似簡單，卻藏著一些小心思。
假設自己猜測是真，進候生墓之前黑海湖邊突然殺出來的狼人應該就是他們派出來試探的，後面就沒有半分動靜了，很顯然是被李老頭的手段嚇到了。
那此時這句話隱藏的意思就很明顯。
想到此，凌雲不禁暗自慶幸。
不論蓬萊鬼市還是這候生墓，能來這裡的就沒有一個是善茬，殺人這種事對於他們來說，很可能就是習以為常的小事，如果自己實話實說的話，誰也不能保證這老頭下一秒會不會弄死自己。還好，他猜測李老頭就在我附近，我八成只是一個誘餌，所以，想套我的話。
「他們應該就在附近吧。」
凌雲撒了個小謊，隨即心頭有些奇怪。
按理說，如果他怕暴露形跡被李老頭盯上，就不該把我拉回來吧？
吳老頭聽得凌雲這句話，臉色微變。
「連那位前輩也對付不了翼火蛇么？」
就在此時，凌雲突然聽到不遠處一道低沉罵聲隱隱傳來。
「吳老狗！這該死的老東西，竟然把老子扔到那鳥不生蛋的鬼地方，他娘的別讓我逮到你！」
這聲音極具壓迫感，甚至能讓人聞到其中蘊著的濃濃殺氣與血腥。
這壓抑的聲音凌雲同樣很耳熟，稍稍一想，一個光頭壯漢閃過眼前。
沙狼！
凌雲絕不會記錯，沙狼的聲音太好辨認了，就算初次見面的人都能將之牢牢記住。
果然，這老頭和金絲眼鏡他們是一夥的！
「壞了！」
吳老頭臉色再變，手指微動，就想撲向聲音來源處，然而，卻死死地趴在地上一動不動。
顯然，沙狼也發現這個黑暗空間有些古怪，一句罵聲后就閉嘴不言了，黑暗中，只有沙狼低聲叫罵在不停回蕩。
幾乎同時，凌雲只感覺一股極其可怕的威勢自四面八方洶湧而起。
好像面對下山猛虎一般，虎未至，風先到，可怕氣勢壓下，讓人忍不住就驚懼的感覺。
石柱熒光照出的那片角落，大到難以想象的蛇身倏然動了。
先是貼著地面覆著淡白鱗片的腹部猛地一縮，隨即，光芒反射下只見龐大的蛇軀飛速滑過，黑暗中噼啪響聲如除夕夜萬家鞭炮迎開門的動靜一般。
凌雲嚇得大氣都不敢喘，吳老頭臉上皺紋不停扭曲，半晌，微嘆一口氣，低聲道：「這兩個桀驁不馴的小子，老夫早就知道他們會死在那破性子上，果不其然。瘦猴如此，沙狼也是如此，唉！」
「什麼意思？」
吳老頭搖了搖頭，嘆道：「在你之前，已經有一個人死了。」
原來，在凌雲脫出甬道之前，吳老頭早就出來了，他一出來就發現事情不對勁，藏到了一邊，大概五分鐘后，瘦猴也脫身而出，距離吳老頭不過二十米，這傢伙一出來就瘋了一般指天罵地，說一定要找吳老頭麻煩，然後，吳老頭就看到了令他心神俱碎的一幕。
瘦猴身後的黑暗中突然探出一個巨大的蛇頭，毒牙都有七八米長，一嘴的小牙就如同刀山槍林一般，一口就將瘦猴吞了進去，連反抗的機會都沒有。
吳老頭見多識廣，自詡天上地下，三教九流，無所不通，卻愣是看不出那玩意到底是蛇還是蛟。
想了很久，終於從記憶深處找到大致能與那驚鴻一瞥對上的東西。
翼火蛇！
據出土文物的形象所示，翼火蛇應當是一位手持白蛇的星官，髮絲為蛇，三目闊口，坦胸露RU，小腹戴護心鏡，赤足流沙踞，兇惡異常。但是，奇門遁甲中記載的翼火蛇並不是這副模樣。
其本體就是蛇，與傳統蛇類靠紅外線感知獵物不同，翼火蛇以眼睛、聲音確定獵物方位，其體巨如丘，紫鱗蛟首，血目無爪，背有龍鰭，一旦發怒，龍鰭會燃起真火，以吞、咬，噴火為攻擊手段。
當時吳老頭已經被翼火蛇盯上，費盡解數才用奇門遁術將自己隱匿，翼火蛇繞著這個黑暗空間轉了數圈，由於此地極為陰寒，找不到吳老頭后，才重新陷入沉睡。
話說到這，凌雲隱隱明白了為什麼這老頭會悄無聲息地將自己制住。
他怕我像沙狼一樣開口說話驚動翼火蛇，城門失火殃及池魚，並不是好心救自己。
這也能解釋從始至終這老兒的手一直緊扣著我的脈門。
心下想著，那邊已經傳來一聲怒吼。
「裝神弄鬼，給我滾出來！」
怒吼未畢，凌雲只看到遠遠的一個壯實身影一躍而起，一拳轟向陰暗角落。
「轟……」
沉悶的撞擊聲經過這個空間的放大，如同平地炸響一聲雷。緊隨其後，沙狼彷彿見了鬼一般借力飛退，驚慌失措的驚叫彷彿被人捏著嗓子迸出來的一般。
「什麼鬼東西？」
回應他的是一道驚天動地的詭異吼聲。
似虎非虎，似獅非獅，餘波回蕩著金鐵交鳴之聲，隨後，蓬地一聲，淡紫烈焰突兀地衝天而起，如同夜色中熊熊燃燒的長城。
借著淡紫烈焰，凌雲終於得以見到一直隱在黑暗中的翼火蛇模樣。
如同一段不停蜿蜒的超大號城牆，放眼望去，眼前世界全都由紫鱗蛇身組成，淡紫鱗片在紫火間閃爍著瑩瑩星點，一眼看去竟然有種逼人貴氣。
沙狼臉色瞬間就一片慘白，蹬蹬蹬連退數十步，後背砰地一聲撞到一堵冰冷蠕動的牆上，轉頭一望，竟然是翼火蛇的蛇尾。
呼……
綿延城牆中陡然高高探出一截如同高樓一般的蛇身，整個蛇頭覆蓋著層層角質，一道道弧度間骨刺如槍如劍戟立，每一寸角質都充滿危險到極至的凶危煞氣，與普通蛇類的嘴不同，前端尖吻探出一個如龍吻一般弧度，尖利毒牙在紫焰下閃著慘白光芒，血紅的眸子宛如燈籠一般死死地盯著被蛇身盤在中央的沙狼。
沙狼身軀不停顫抖，牙關格格作響，眸子漸漸變紅。
通常，人在驚懼到極至的時候，會出現三種情況。
第一種，很光棍地直接昏迷。
第二種，驚慌失措轉身就跑。
第三種，陷入癲狂狀態，理智全無，只想拚命將嚇到自己的東西毀滅。
沙狼就屬於第三種。
眼前詭異巨蛇已經遠遠超出他的心理承受能力，於是，在極度驚懼下，沙狼爆發了。
「啊……死吧！死！死！」
聲嘶力竭的怒吼聲甚至都帶著尖叫的味道，沙狼瞳孔充血，腳下一踏，竟然搶先沖向翼火蛇，腳在蛇身上接連借力，右手鐵爪帶著一往無前的氣勢轟向懸在半空中的血紅蛇眸，左手一翻，出現一柄造型奇特的槍，槍口對準另一隻蛇眸，狠狠按下扳機。
爆響連綿不絕，一柄手槍愣是被沙狼打出了半自動步槍的火力，子彈挾著詭異玄光在空中劃出無數道白色軌跡接二連三地轟到蛇顱上。
但聞陣陣金鐵交鳴的脆響，蛇頭彷彿遭到重擊一般接連晃了幾下，也就在這時，沙狼衝到了。
「鐵爪轟天！死！」
一聲怒吼，沙狼套著鐵爪的右手竟然隱約爆出一股可怕波動，巍然轟落。
「啪……」
正中血眸。
然而，蛇顱卻紋絲不動，蛇眸沒有半分損傷，近在咫尺下，沙狼清晰地看到足有半米長的豎瞳飛速收縮成一條危險的豎線，死死地盯著自己。
彷彿九幽而來的寒意瞬間就灌入沙狼心口，失去理智的思維竟然在這關頭恢復了正常。
吳老頭兔死狐悲地嘆了一聲。
「唉……他死定了，坦白說，雖然這傢伙脾氣難以恭維，所做所為倒也不失為一條漢子，沒想到竟然葬身於此……罷了罷了，可苦了老夫，又要夾著尾巴當老鼠嘍。」
黑暗空間陡然大放光明，翼火蛇蛇腹綻出無數詭異紫色雲紋，雲紋中流動著無數紫光，彷彿停電的城市恢復供電一般，紫光沿著雲紋飛速蔓延至高昂的蛇顱上，此時的翼火蛇的身體好似變成了一截節能紫燈，璀璨紫光沿著蛇鱗透出。
極美！
卻也極為可怖！
相比於蛇顱而言，躍上空中的沙狼渺小得如同一隻兔子，翼火蛇猛地張大嘴，近在咫尺的沙狼眼中只看到一片熾色紫光自蛇口中噴出。
媽的……這玩意居然還會噴火？
這是沙狼的最後念頭，力已至盡，孤懸半空無可借力，必死無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