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計劃啟動
站在窗邊能看到招待所門口,凌雲看著李立秋與雲兮在門外簡單地聊了幾句,李立秋先行離去,而後,雲兮轉頭看了眼自己這邊,依稀看見她對自己微微點頭,笑了笑,隨之離開。
「接下來,我們要前往九丘圖所示的第一個位置,為此,需要準備一些東西,我們先離開一會。」
這是雲兮離去前說的話,對此,凌雲習以為常。
畢竟,很多事自己根本幫不上忙,最關鍵的是,自己原來的臉太過顯目,一旦露面,很容易就被龍組和源所的人發現,此時自己還易著容。
目送著那道倩影飄然轉過街角,凌雲忍不住想起剛才雲兮與自已交談的那些話。
一個我一定能做到的要求,卻不到我去做的時機?
她指的到底是什麼?
坦白說,隨著接觸越久,他越看不清雲兮這個女人。
她身上好像無時無刻都蒙著一層陰影,當你覺得看清她時,實際上,那只是她想讓你看見的而已。
唯一有一點可以肯定的是,這個女人絕對不會說無關的廢話,也不會做沒有任何意義的事。
平日里看書看到諸如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里之外之類的詞時,他總是想象不出其形容的人是何等風采,現在,他能體會到了。
從雲兮身上,他感受到的是一種智商被徹底碾壓的感覺。
同時,卻也讓他產生了一種莫名的思緒。
不知何時,自己已習慣了她在身邊,當她離去時,總覺得悵然若失,彷彿失去了什麼重要的東西一般。
儘管這種感覺自打從候生墓中那該死的甬道脫身而出后就淡去不少,實際上,凌雲自己非常清楚。
那感覺並不是淡了,而是自己下意識不想受她影響,強行將之掩藏起來罷了。然而,這東西就好像是一壇女兒紅,不會因為埋藏得久了,就徹底消失,反而會隨著時間流逝而越發馥郁。
就如此時,看著她消失之後心裡頭沒來由就有些發堵。
我這算是……犯了相思病么?
凌雲不確定。
因為從小到大,他還沒談過一場戀愛,並不知道那到底是怎麼樣的感覺,不過,凌雲可以確定一點。
自己對她肯定有好感。
細細一想,雲兮身段高挑,氣質出眾,偏偏長得還禍國殃民,再加上那足以碾壓絕大多數人的智商,若是沒有半分好感,那凌雲自己肯定得懷疑一下自己的性取向了。
可惜的是,就算是相思,怕也是單相思。
凌雲苦笑著搖了搖頭,放棄了腦子裡一些不切實際的幻想。
畢竟,雲兮就好像天穹之上翱翔的鳳凰,而自己,不過是一隻灰不溜秋的麻雀。
儘管雲兮之前意有所指地說過,自己要比自己所以為的重要得多,甚至還把我提到了一本小說的主角程度。
不過……凌雲心裡清楚自己到底有幾斤幾兩。
這一路行來,除了拖後腿外,似乎沒有其它的任何作用。
所以說,這一切到底和我有什麼關係?為什麼聽雲兮說來,好像沒我就不成事一般?
想著候生墓中所見所聞,乃至於最後出現的那幅九丘圖。就算他再愚鈍,也能感覺到以某個秘密為中心張開了一個巨大的漩渦,漩渦裡面聚集著無數人,而這些人中,沒有一個是普通角色。
不說那個能和那頭大到可怕的怪蛇相抗衡的李騰龍,就那光頭壯漢已經是那伙人中比較弱的了,他一隻手就能按死我!
我就一個粗淺地學了點皮毛功夫的小子,能成什麼事?
正當凌雲胡思亂想之際,突然,身後傳來一道聲音。
「你就是凌天河的兒子,凌雲?」
聲音低沉,每一字每句都彷彿金鐵交鳴,又帶著點磁性,很好聽,讓人很容易就想到一張正氣凜然的國字臉。
然而,這聲音很陌生!
凌雲脊背上瞬間就滲出一層細汗。
門是鎖著的,房間里沒別人,唯一可能就是從窗戶進來的,正常人肯定不會爬窗戶,而且一開口就是找我,目標很明確……而會找我的人,毫無疑問,就是沖著我來的。
腦中思緒電轉,凌雲頭都沒回,腳在地上一蹴,凌空撲向窗口。
逃!
在這瞬間,他只有這個念頭。
孰料,他的動作快,來人更快,這邊才剛剛撲出,胳膊一緊,一股無可抵禦的大力將他生生扯了回來。
「不用緊張,我……」
低沉嗓音還未說完,迎接他的就是當臉一拳,與此同時,下身也感覺到一股颯然陰風。
來者手一松,順手將凌雲扔到了沙發上。
凌雲反應卻一點都不慢,身體在沙發上一彈,矮著身形撲向來人。
然而,他的身手對普通人而言確實不差,不幸的是自打跟著雲兮之後這近一個月的時間裡,他遇到的沒有一個是普通人。
男人一把捏住凌雲右拳,沉聲喝道:「給我冷靜點!老子沒有惡意!」
這次,他手上用了點力,凌雲臉色一變,只感覺右拳彷彿被一隻鐵鉗子扣著,骨疼欲裂,心下發狠。對於右手不管不顧,左掌直接搓成手刀,一記刁鑽陰狠的藏刺,直指來人咽喉。
來人無奈地搖了搖頭,左手出手如電砍在凌雲的脖子上,隨著凌雲軟倒,他沉聲道:「麗莎,我們直接走?」
來人赫然正是李騰龍與麗莎,只不過,此時的兩人極為狼狽,身上衣服已經看不出原本顏色,到處沾染著乾涸的泥灰,臉上也是灰一塊白一塊。
原來,候生墓受火鳥臨死爆發的波動影響,直接坍塌,候生墓下方連著一個地下湖,李騰龍一行三人墜湖后,順著地下河道摸索出口,耗費了近三天的時間才算是逃出生天,循著李立秋故意留下來的某些線索,馬不停蹄地趕來昆明,連衣服都沒來得及換。
「走吧,以那個女人的手段,不會留下什麼有用的東西的。」
麗莎雖然如此說著,卻還是仔細地檢查了一遍房間,隨後對著李騰龍搖了搖頭,後者也不多話,拎起昏迷過去的凌雲躍出窗口。
他們並不知道,招待所後門一棟小樓樓頂,李立秋正默默地看著他們。
「真相……」
良久,他喃喃地說了兩個字,眸子中露出一絲疑惑。
剛才他沒有說,實際上,來自韓終的那份強大意念一直都在影響著他,以至於如今的李立秋就連他自己都說不清楚自己到底是李立秋還是韓終。
按理說,這份堅韌得難以置信的意念是不可能出現那怕半點懷疑的,然而,韓終的意念深處,卻始終存著一絲疑惑。
昔年,他替王東奔西跑的無數歲月里,一個不可遏止的念頭止不住湧上腦海。
他經常思考,到底是什麼引發的那種災難?
隨著接觸秘密日深,了解的事情也越來越多,這個疑問就越來越深。
按著遺迹中所述,實際上,在那個偉大國度徹底毀滅之前,這個世界前後已經歷過三次同樣的大災,每一次,都將人類的一切推倒重建,但是,他那些年去過的所有地方,都只找到一場大災的遺迹,根本沒有找到前三次災難留下的任何證據。
一開始,他覺得是年歲太久,久到所有一切已被自然抹平消逝。
直到他與王成為至交好友之後,他才明白一件事。
如果一個身份特殊的人想徹底掩藏一件事的真相,實際上並不算難,以王為例。
焚書坑儒,斷絕史前文明傳承,改史,一連串的手段之後,當韓終魂飛魄散,王也身入陣眼之後,他所做的一切都已被徹底掩埋,以至於長達千餘年的時間裡,沒有為任何人所查覺。
自己自遺迹所知的一切,同樣也是某種記載手段,可以理解為史前文明留下來的史。
史,終究是人為所書,當知道真相的人已消失殆盡后,史,就是真相。
而那所謂的真相後面,掩藏的種種,都將消逝無蹤。
後來,韓終在以身鑄陣眼之前,他想解決心頭疑惑,又去了一趟那處遠古遺迹,當他向那個飄渺女聲提出這個問題時,他一直記得,那道聲音沉默了足有一息時間,然後,緩緩地告訴他。
你要相信,你的所作所為都是正確的,有些事,現在你看不見,很多年後,你會親眼見證那一切,當那一刻來時,我相信,你將會回來,以我們戰友的身份回來。現在,還不是時候。
當時,韓終對這句話並沒有深思。
如今……
很多年後,我會親眼見證這一切?
豈不是說的現在?
難不成?在千餘年前,那個神秘女聲就已經看到了未來?
而最讓他不解的就是那句話。
我相信你將會回來,以我們戰友的身份回來。
換而言之,自己……或者說是韓終,他和那神秘女人不僅認識,而且交情還很深!
然而,尋遍記憶,李立秋從前後兩輩子中,也沒有找到過一個擁有相似聲音的女人。
韓終的一輩子很簡單,簡單到令人髮指。母親過世后,他離家雲遊天下,遇到墨子,然後前往西崑崙,出來后剩下的時間裡都為了完成那個大願東奔西走,從沒有停下半分。
李立秋的一輩子也很簡單。少時家破人亡,半輩子為韓終意念所影響,當好不容易將之融為一體后,已是五十有三,然後受到韓終意念影響,剩下的時間裡完全都在思考著如何徹底補完大陣。
真相……我會看著真相到底是什麼。
而你……
不知為何,在想起戰友這兩字時,李立秋總會感覺到一股源自血脈深處一種久違的熱血隱隱澎湃。
而他,兩輩子沉澱,兩輩子堅韌,早已沒有少年熱血。
正是這,讓他決定,就按著雲兮那丫頭的計劃走下去。
他想看看,那能讓自己熱血的東西……或者說人……到底是什麼!
那麼……計劃開始吧。
心下想著,李立秋周身綻出淡淡清光,消然消失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