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月光
道格拉斯莊園。
月色透過玻璃窗在房間里灑下一片淡銀光芒。這是道格和傑斯共用的書房,正中一張圓桌對著壁爐,牆上鑲嵌著不少動物頭像標本,在一頭麝鹿頭附近掛著一架手風琴,窗邊是一排中世紀書櫃,桌上零亂地擺著好幾本書。
「這詛咒的力量很大,我與傑斯決定先讓他恢復記憶,找到癥結所在再進行第一步的研究。」
「兩位既然知道詛咒的來源,可以和我們詳細說說嗎?」
傑斯看向桌另一邊的李騰龍與玄道子。
當下,李騰龍與玄道子就把事情經過說了一遍,當然,一些東西,他們倆心有默契地保留了下來。
聽完兩人的述說之後,房間內陷入了短暫的沉寂,就連何向西也是第一次知道凌雲身上的詛咒來源。
「原來是類似於圖坦卡蒙的盜墓者詛咒……」
道格與傑斯對視一眼,臉上露出笑容。
「你們炎黃國有一句話叫什麼來著?對……無巧不成書,我與傑斯這幾年研究的對象正是圖坦卡蒙的詛咒,而且,有個好消息。」
傑斯介面道:「有了不錯的進展……圖坦卡蒙也是屬於源心式詛咒,當年中詛咒的有好幾個人活了下來,我們經過詳細的研究之後,找到了幾個可能性,正好可以驗證一下我們的研究成果。」
他們可能聽不出李騰龍兩人的語氣,但是何向西卻能聽得出來,他當然知道事實的真相與李騰龍兩人所說的相去甚遠。至於其中隱藏的東西不用說也知道,和他們口中的那個穹天陣有關。所以,與道格,傑斯兩人的興奮不同,何向西三人盡皆沒有什麼欣喜之情,尤以李騰龍為甚。
圖坦卡蒙詛咒畢竟已經歷經無數歲月,力量肯定是削弱了不少,但是自己一行人所中的詛咒卻是直接由白玉將軍種下的,其中的差別自然很明顯,更何況,炎黃國的一些東西比國外的魔法,血統變異什麼的還要難解釋得多,詛咒真的有那麼容易通過其它途徑消除?
恐怕唯一的方式就是完成穹天陣方能解除吧。
「我已經等不及想要看到具體數據了,事不宜遲,我們走吧。」
凌雲與秋雲裳並沒有在這間書房裡,秋雲裳是因為聽不懂英語沒有去的興緻,而凌雲則是因為商量的事不能讓他知道,所以他們兩個呆在道格,傑斯準備的待客廳里。
沒有開燈,一片靜謐。
凌雲躺在沙發上雙手枕頭,不知在想些什麼,秋雲裳則是站在窗戶邊看著窗外,一枚精緻的銅圈在右手間如躍動的精靈一般,淡銀月光透過窗戶灑在她的身上,將她的背影照得極為皎潔。
「在想什麼?」
秋雲裳視線從窗外轉到凌雲身上。
「我在想,我過去究竟是什麼樣的人,我的父親母親又是什麼樣的人。」凌雲愣愣地看著天花板上的吊燈。
秋雲裳沒有回答凌雲這句話,她想起那個孤獨地坐在林間等待父母的小孩。
有時候,不清楚事實真相或許更幸福吧。凌雲,當你知道你的過去時,你又會變成什麼樣呢?
凌雲臉突然紅了,低聲道:「這幾天我一直會做一個奇怪的夢,夢裡我坐在草地上好像在等人,然後來了一個漂亮的姐姐陪我說話,你說這夢是不是我曾經的記憶?」
秋雲裳身軀微微一僵,掩在面巾下的嘴角翹起了一個好看的弧度。
「也許吧……說不定以後會給你一個小小的驚喜。」
真想不到我會那麼詭異地進入他的意識內心,這算是某種精神變異嗎?如果他知道那個漂亮的姐姐就是我的話,不知道他會是什麼表情。
秋雲裳視線落在屋角擺著的三角鋼琴上。
淡淡月光在房間地板上拖出一個長長的窗戶影子,窗帘順著吹進來的風輕輕飄拂。
纖指在黑白琴鍵上舞動,靜謐而柔和的音符隨著夜風緩緩流淌。
凌雲他很想問那個所謂的小小驚喜是什麼,但卻不想打斷這可以令人心神安詳的音符,躺在沙發上靜靜地聽著。
離開房間不遠,兩個前行中的男子頓足,金髮男子威廉側耳聆聽順著夜風飄過來的音符。
此時的威廉顯然顯然經過細心的修飾,米色西裝,頸部打著一個淺藍色蝴蝶結,淡金色頭髮往後梳得筆挺,略顯慘白的面容此時看起來潔白得如同女子肌膚,湛藍眼眸微眯,似乎陶醉在音符當中。
「我的天使不但是個鋼琴能手,還是一位好脾氣的姑娘。」
亞當斯顯然沒有威廉的音樂細胞,蒼白的面容在淡灰色外套下顯出極不健康色彩,搖了搖頭,對這音樂不以為然。
「你能從這月光奏鳴曲中聽出那位炎黃女子的性格,真是讓我驚訝。」
威廉伸指比了個噤聲的手勢:「安靜欣賞音樂,這是一位紳士應有的風度。」
「哈……」亞當斯撇了撇嘴靠在牆上,指間不知何時出現一本小冊子,翻到其中一頁,靜靜地看了起來。
兩分鐘后,亞當斯翻冊子的動作頓了頓,威廉有些好奇地睜開眼睛,口中喃喃地道:「這是什麼曲子?」
流淌在風中的音符音律陡然拔高,完全不同於月光奏鳴曲的靜謐,突然變化的音符每一聲,每一段都透出淡淡的殺意。
秋雲裳並沒有看琴鍵,雙眼看向窗外,瞳孔深處露出迷惘之色。
一開始只是想到凌雲心裡那個孤獨的小孩與自己兒時經歷略有相似,便彈起了月光奏鳴曲,但是彈著彈著,就想到了陷在起源基地里的爺爺,以及早已過世的父母雙親,接下來的曲調就完全是她隨心而彈的,沒有任何曲調可言。
音符如驚濤拍岸,在連綿不絕時驟然中止,秋雲裳雙手離開琴鍵,視線轉到房門外。
「出來吧,聽得也夠久了。」
數聲鼓掌聲傳來,門邊轉過兩道人影。
「雖然有些冒昧,但這琴聲實在太優美,對於打擾到您我深感抱歉。」
威廉一手放在胸前,優雅地微微鞠躬,令人驚奇,威廉居然會說炎黃國話,雖然有些生硬,但還是能讓人聽得清楚。
秋雲裳微微皺眉,眼前褐發青年舉止動作有些誇張,卻能讓人感到他這麼做是理所當然的,也無可挑剔,但是她心裡卻情不自禁就湧起一股厭惡的感覺。
是了,他身上有股陰寒的氣息,與正常人類不太一樣,或許,這就是騰龍大哥之前警告過我們要當心的人?
「沒什麼……」秋雲裳淡淡回答,視線轉到另一個蒼白臉色的青年身上。
「Hey,我坐這沒問題吧?」
亞當斯用生硬的炎黃語和已經從沙發上坐起身來的凌雲打著招呼,不過看他的動作應該沒有給凌雲拒絕的意思,直接就坐了下來,靠在沙發上順手又翻起手中那本冊子。凌雲則是有些手足無措地看向秋雲裳。
「啊……忘了介紹,在下威廉,赫肯,這位是我的朋友,亞當斯,華斯,不知這位高貴的女士叫什麼名字?」
「沒必要……凌雲,我們走。」
秋雲裳站起身,何爺爺說得沒錯,現在是寄人籬下,有些事還是能避則避的好。
「呃……」威廉顯然對於吃了個閉門羹有些尷尬,目送著秋雲裳兩人走出待客室,摸著鼻子。
「哈……我就說你那套對炎黃國人沒用,他們可不懂什麼叫做紳士的禮儀,也不知道應該如何禮貌地對待一位紳士的請求。」
短暫的尷尬之後,威廉顯然沒有受到多大影響,雙眼中淡淡紅光閃動,笑道:「如果都和英國女士一樣的話那還有什麼意思?」
「啊……炎黃國有一句話叫什麼來著?我想想……對了,拭目以待!那就拭目以待吧。」亞當斯頭也不回,翻動著冊子。
刺耳的手機鈴聲響起,亞當斯放下冊子從口袋裡掏出手機,看清楚上方顯示的人名后微微一愣,隨即按下接聽鍵。
半響之後,亞當斯放下手機,伸手接過威廉遞過來的紅酒,抿了一口。
「怎麼?」
亞當斯把高腳酒杯放在桌面上,聳了聳肩笑道:「很有趣,讓我們查一查這幾個炎黃國人的底,讓我們在關鍵時候將他們帶往聖堂,而且……明天,斯托克那傢伙會過來拜訪這兩個老頭。」
威廉喝酒的動作頓了頓,把酒杯從唇邊挪開,表情有些奇怪。
「斯托克……那個被放逐的伯爵?他來做什麼?」
亞當斯重新翻起小冊子:「誰知道呢,相比之下我倒是疑惑,這群炎黃國人與天啟者組織有什麼關聯,值得讓天啟者這麼大動干戈。」
威廉張了張嘴正想說什麼,門邊傳來一連串的腳步聲卻是讓他頓住了口,視線轉向門外。
「嗯?」
何向西三人身體頓了頓,對視一眼。李立秋低聲道:「陰邪之氣,這兩人來路不正。」
道格與傑斯顯然也沒想到這兩人會出現在待客室,笑眯眯地開口:「我親愛的威廉,亞當斯,你們在這欣賞月色嗎?」
「聽說莊園里來了幾位客人,我與亞當斯最喜歡交朋友了。」威廉笑著站起身。
「這兩位也算是我的客人……」道格與傑斯轉頭為眾人介紹了一番。
「很榮幸能夠認識來自遙遠神秘國度的客人,歡迎來到英國,希望在接下來的日子,我們能有很愉快的回憶。」
威廉仍舊是那幅優雅的動作,讓人無可挑剔,相比之下亞當斯就隨性多了,只是對著眾人笑了笑,微一點頭就算是認識了。
「威廉,你們剛才有沒有看見我的兩位客人?」
「哦,你是指那位神秘而高貴的女士?看起來她似乎不太喜歡交朋友,應該是回房間了吧。」
目送眾人離開后,威廉重新坐回沙發上。
「怎麼樣?」
亞當斯沒有看冊子,嘴角露出淡淡笑容:「很強,那三個人都很強,尤其那個年青的男人,他身上有種讓我恐懼的味道。」
「怪不得天啟者會如此大動干戈,話說回來,你不覺得那個男人有點眼熟?」
「眼熟?」亞當斯視線轉到威廉身上。
「哈……騰龍。李,外號龍槍。」
亞當斯臉色驟變:「你是說那個世界排行第三的傢伙?不是說他在八年前已經死了嗎?」
「世界排行第三?NONONO……」威廉搖了搖頭笑道:「這只是傭兵界按任務完成的程度以及個人實力給出的評價,騰龍。李這個人從未出過全力,這也是他即使消失了八年之久,名號依舊掛在傭兵榜上無人可撼動的原因,因為沒有人知道他的真正實力。」
「所以,這次的事情就很有趣了。」
驀然,一股詭異的寒氣陡然從心頭湧出來,瞬間涌遍全身。
兩人面面相覷。
「這個……亞當斯,你剛才有沒有感覺到一種很奇怪的東西鑽進我們的身體里?」
亞當斯臉色極為難看地點點頭。
兩人畢竟是天天與道格,傑斯打交道的人,幾乎一轉念就想到這是什麼。
「這是詛咒!Damni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