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追尋過往的記憶
道格拉斯莊園的構造類似於中世紀的城堡，越過層層走廊有一條往下的石階梯，沿著石階梯往下走就到達莊園的地下室結構。
沒人知道這兩老頭子究竟花費了多大的心思來打造自己的研究室，總之地下空間的複雜程度堪比一個迷宮，佔地面積至少是上方莊園的兩倍。
「事實上，這個莊園是在原有的城堡基礎上建造的，在建造過程中，我與傑斯偶然發現這個廢棄的城堡下方有一個規模巨大的地下空間……哦，當然不是我們現在所走的這個，而是在下方，這只是為了掩人耳目的做法。」道格拿著一張卡刷開一間石室，出現在眼前的是一個約有兩個籃球場大小的研究室，裡面擺著很多稀奇古怪的儀器，正中一扇透明玻璃門將這個研究室分成兩個對等半分。
透過玻璃窗可以看到裡面擺著數十個裝滿某種液體的玻璃圓柱，裡面飄浮著一隻只動物，旁邊還有許多籠子，不時有動物的嘶叫聲傳來，正中央是一台古怪的儀器，一個鋼鐵圓台上擺著一塊文物殘片，沿著鋼鐵圓台延伸出許多管道連結鐵籠與玻璃圓柱。
「這裡就是我們的詛咒研究中心……當然，這只是其中一小部分。」
傑斯在緊靠著玻璃前的一台桌子上點了幾下，藍光溢射，數十張全息光影彈了出來，上方顯示的是一個個玻璃圓柱里的狀況，一行行數據沿著屏幕緩緩刷新著。
傑斯點了幾下，將之關閉。
「那麼接下來就是我們的目標所在，記憶研究室。」
「我與道格曾經有過一個設想，詛咒也許是通過記憶進行傳播的，但經過研究后發現顯然不是，所以那個記憶研究室就荒廢了，不過現在倒是派上了用場。」
沿著複雜的石制甬道往前，節能燈淡白的燈光也驅散不了昏暗的色調，走在其中讓人不禁就有些抑鬱，尤以凌云為甚。
不過，心中的忐忑壓倒了抑鬱，在得知此行就是為了替自己恢復記憶之後，凌雲的心緒就一直處在患得患失的狀態中。
我的過去，終於要知道了嗎？
這本來應該是一件好事，雲裳似乎不這麼覺得，這是為什麼呢？騰龍大哥為什麼說我的記憶只屬於我自己，別人說出來的永遠是別人的呢？只是簡單的說明事實還是別人深意？不管怎麼說，終歸是恢復記憶的好，沒有過去與未來的日子，真的不好受。
石廊盡頭是一個鏤著精緻紫羅蘭花紋的鐵門，道格伸手在門邊的密碼輸入框上按了幾下，鐵門緩緩打開。
隨著燈光亮起，映入眼帘的是一個寬敞的靜室，與其說靜室，不如說是一間卧室，淺藍色基調給人一種空曠幽寂的感覺，其中穿插著一些綠色，房間里所有的東西擺放似乎都經過很細緻的考究，讓人一眼就能產生一種回到家裡，即將躺到床上的那種身心放鬆的感覺。
突然從那段令人抑鬱的石廊中走入這個靜室，凌雲有一種身心驟然寬闊的感覺，四周張望了一眼，卻渾然沒有發現，在那恍惚的一瞬間，整個靜室里只剩下他一個人，而他卻沒有半分察覺，似乎本來就是他一個人來到這間石室的一般。
或許應該叫家。
「回來啦？」
從房間里走出兩個人，樣子模模糊糊根本看不清楚，聲音卻是極為清晰。
「來，吃飯吧。」
凌雲根本沒有發現異狀，臉上洋溢著開心而幸福的笑容，坐在桌邊扒拉著飯。
「吃完飯好好睡一覺，這幾天累壞你了吧？」
看著房間內彷彿夢遊一般地坐著一些稀奇古怪的動作，然後走到床邊躺下就睡的凌雲，眾人不由得嘖嘖稱奇。
何向西在一邊低聲道：「這是道格和傑斯獨門的恢復記憶法，他們兩個靈魂有過一些變異，對於精神引導方面有很深造詣。」
門打開，道格與傑斯走了出來。
「很順利，這個孩子應該本來就有一些心理缺陷，等到十分鐘之後就可以正式引導了。」
「辛苦你們了，道格，傑斯。」
「哈哈，何，你這就太客氣了，我們也有我們的目的。」
十分鐘很快，尤其是道格，傑斯這兩老頭子，與一般的科學家不同，少了英國人的拘謹，多了一些美國人的幽默。
凌雲靜靜地躺在床上，雙眼微閉，臉上表情恬然，嘴角還有一絲淡淡笑容，如果凌天河站在這裡一定會發現，這種笑容是凌雲打小以來就從未有過的。
原來我是有爸爸媽媽的，之前那些稀奇古怪的經歷只是我一個夢啊？
凌雲緩緩從床上翻身起來，眼前的世界是如此清晰，但又是如此怪異，說不出來的顏色充斥四周，構成了這一個安靜的空間，然而他卻毫無所覺。
那個夢是什麼？為什麼我忘記了呢？為什麼我總有種奇怪的感覺？是什麼感覺呢？
凌雲撫著腦袋，穿起鞋子，伸手拉開門，柔和的光線將他完全包圍在其中，陽光灑在身上照得周身暖洋洋的，一片遼闊的草地往前延伸至天邊盡頭，陽光透過白雲在天空中掛下數條絢麗的彩虹，無數蝴蝶在青草間飛舞，一切看起來都是那麼寧靜，悠遠。
身後那個房門不知何時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凌雲恍無所覺。
數道身影憑空出現在草地上，一個孤獨的小孩坐在草地上，旁邊坐著另一個一模一樣的小孩，只是這個小孩的表情讓凌雲感覺很古怪，但又說不出古怪在哪。
兩名小孩後面站著另外兩道身影，一個周身充斥著淡淡紫光，另一個則模模糊糊，完全看不清楚模樣，只能大致看出，這是一個身材與自己相近的人。
彷彿查覺身後有人，兩個青年兩個小孩一起看了過來。
「你來了啊？走吧。」
模糊人影緩緩開口。
周身充斥著淡紫光芒的青年與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然而凌雲心裡卻沒有半分怪異的感覺，而是自然而然地點點頭，一齊往天邊盡頭行去。
就在他們一起行走的瞬間，空間變幻，草地消失不見，眾人彷彿處在一個無盡流光的通道里，無數色彩，無數詭異的東西一團團滑過，凌雲好奇地伸手抓住了一團詭異的東西，只感覺心中一動，似乎出現了一點古怪的東西。
那是一片黑暗，一名模糊不清的女子躺在地上，她看起來受了重傷，而且，奇怪的是她上身沒有穿衣服。
不知為何，凌雲心突然漏跳了一拍，臉沒來由紅了數分。
這是什麼東西？是剛才那個夢嗎？為什麼突然就冒出來了？那團詭異的東西隨著凌雲前行，漸漸消失不見，凌雲茫然地看著四周。
他不知道要去哪裡，更不知道為什麼要去哪裡。
只知道潛意識中，似乎有個東西一直在遙遠的遠方牽引著自己向它靠近。
隨著不斷往前，一幕幕看起來很熟悉，然而又很陌生場景繼續不斷地出現在腦海里，逐漸清晰。
「這是我剛才做的夢吧？你們是來帶我找回遺忘的夢嗎？」
兩個青年，兩個小孩齊齊看了他一眼，不言不語繼續向前。
那個夢還真長啊，居然做了這麼多。凌雲不斷地把充斥進腦海里的東西拼湊，組成一串連續不斷的記憶。
時間流逝，連續不斷的記憶彷彿是一個完整的人生的倒帶，從年青時，一直倒退到那個時候。
那是個冬天，兒時的自己和父親在學校里打雪仗，堆雪人。
這就是我的過往嗎？
凌雲搖了搖頭。
直覺告訴自己，這絕對不會是真的。
因為，這經歷，過於自相矛盾。
如果按這份記憶的話，那我應該是實驗室里創造出來的，為什麼會有父親？
雖然疑點很多……但是……
也太真實了吧？
凌雲搖了搖頭，心中不禁泛起一抹古怪的感覺。
對啊，真實！這太真實了！真實得好像就是發生在我身上的故事……這是夢的後遺症？
不管怎麼說，已經看到了小時候。這個夢應該是結束了吧……
嗯？居然還沒結束啊？
出乎凌雲意料之外，流光通道繼續向前，然而空間卻是丕變，本來是流光通道一轉眼竟然變成一個漆黑無比的巨大黑洞，黑暗中本該沒有視覺效果的，但卻能感到自己在以一種可怕的速度往前沖。
這種速度根本無法用語言形容，周身模糊不清的人影突然頓了頓，轉身，掩在迷霧中的視線不知落在何方。
「你們不屬於這裡，那裡不是你們能去的地方！出去吧！」
空渺模糊的聲音陡然在無邊黑暗中蕩漾起層層水波，飛速前進的眾人陡然生生頓住。
而此時。
仍是那個房間，凌雲仍是安靜地躺在床上，道格與傑斯兩人正坐在床邊，微閉雙眼，兩張老臉冷汗一滴滴滑落。
「何老，他們？」
隔著玻璃，李騰龍有些擔心地看著道格與傑斯的身影。
何向西臉色凝重，搖了搖頭道：「沒事，相信他們吧。」
「道格，有些不對，他的潛意識中有一股力量在阻止。」
傑斯的聲音響在道格的腦海里，道格吃力地穩定了一下心神，沉聲道：「這應該是他潛意識的自我保護，只是這保護力量有些大，如果被他的意識反擊出來，那就徹底失敗了，不能功虧一簣，我們試試合作的辦法吧。」
兩位老人意識交流了一番之後，沉聲一喝，整個房間吹起淡淡的風，一股難以形容的詭異力量沿著凌雲雙耳直接刺入腦海深處。
驀然……
「轟……」
一聲震響，一股恐怖而古怪的氣息衝天而起，詭異的力量生生將整個床鋪壓塌，道格與傑斯幾乎是一齊睜開雙眼，老臉瞬間蒼白得如同一具凍在太平間里的屍體，想也不想，跌跌撞撞地衝出房間。
彷彿是錯覺，眾人只感覺凌雲周身陡然湧出無數黑紋在空間中盤繞來去，如同樹根，當再細看時卻什麼也沒發現，凌雲靜靜地躺在地上，一動不動，那麼劇烈的變動居然也沒能吵醒他。
何向西一把扶住兩人：「道格，傑斯，出什麼事了？」
兩名老人對視一眼，苦笑著搖了搖頭道：「我們實在沒想到他身體潛意識的抵抗力量竟然這麼大，引導的最後一步失敗。」
「失敗？怎麼可能？」
「那凌雲他怎麼辦？有沒有事？」
秋雲裳心裡的問題脫口而出。
道格與傑斯無奈地道：「這不好說，最後一步是最關鍵的，失敗了之後一切只能靠他自己了，希望他的自我意識能像他的潛意識這麼強大，否則很有可能就迷失在自己的記憶里再也出不來了。」
眾人臉色大變，李立秋臉色難看地道：「那就再來一次引導，不行嗎？」
傑斯苦笑道：「我們剛才的動作已經完全激發出他的潛意識，現在他的精神在潛意識的保護當中，我們都無法進去，如果強行進去，只會損壞他的潛意識，他的自我意識由於潛意識的保護自然而然會潛進意識深處，那就永遠沒有機會出來了。」
「抱歉，何……」道格蒼白著臉，有些頹喪。
何向西是真沒有想到十拿九穩的事情竟然發生了變故，事已至此，他也無可奈何，只得強笑道：「沒事，這恢復記憶的事本就沒有百分百成功的……」
「你們千萬別進這個房間，他現在身體由潛意識掌管，對外界非常敏感，稍有風吹草動就會刺激到潛意識，這對他很危險，現在我們只能等……我相信具有這麼強大潛意識的人，自我意識也不會太差，即使有缺陷應該也能衝出來……」
眾人離去，李騰龍與秋雲裳留了下來，靜靜地看著房間內一動不動的凌雲，不知在想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