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末世凶劫
彷彿沉睡了數億年之久，又彷彿只是睡了一小會，凌雲緩緩睜開眼，疲憊地揉了揉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灰濛濛的天穹……
天空？
凌雲眨了眨眼，看著天穹，感覺有些不對，眼前彷彿蒙著一層無形無色的迷霧，彷彿潛在水底仰望天空一般，任何事物都是模模糊糊。
他下意識想起之前所發生的事。
就在那個模糊人影喃喃自語后，驀然，無數七彩光芒不知從何處而來，一股強絕的推力生生將眾人壓得往前狠沖，耳邊依稀聽到模糊人影意味深長地輕嘆了一聲，就彷彿沉入了深淵一般。
再醒過來時，就已出現在這個位置。
夢……真實？到底哪個是夢，哪個是真實？
兩段無法聯結的記憶在腦中不斷碰撞，看著眼前世界，那兩段記憶令凌雲產生了一種極不真實的感覺。
或許之前所有發生的一切都是夢？只有現在才是真實？
但是我從哪裡來？這又是要到哪兒去？這裡又是什麼地方？或許我又忘記了以前發生的事嗎？
又？我為什麼要說又？難道說我以前曾經忘記過什麼？
不斷碰撞的記憶將凌雲腦海里攪得一團漿糊，本來已經很清晰的記憶又開始模糊，凌雲不禁雙手抱頭蹲在地上苦苦思索。
「轟隆隆……」
巨響連天地都在抖顫，打斷了凌雲的思緒，下意識抬頭，不禁愣住了，但見一道驚雷從天穹南端一直劃到北端，天穹雲層被生生撕裂開一個大口子，背後星光點點，一個巨大的淡紅色星球出現在裂口之中。
星球是如此巨大，凌雲下意識地做了一下對比，發現月亮若是掛在天空，尚不及這顆星球十分之一。
等等，月亮是什麼……
驚雷消逝，雲層重新閉合，大雨傾盆而下，凌雲下意識地閉眼，意料之中的冰冷觸感卻並未臨身，緩緩睜眼，卻赫然發現豆大雨點徑直穿透身軀落入地面。
我……
好奇怪，明明感覺這很奇怪，卻想不出奇怪在哪裡……還有那月亮……好熟悉，太熟悉的感覺了，為什麼我就是想不起來那是什麼東西呢？
嗯？這是什麼？
凌雲視線落在穿過手掌而出的一株蕨類植物。
這個草好奇怪，我好像見過……對了，在書上見過……真蕨？
等等，真蕨又是什麼？
凌雲帶著疑惑表情抬頭四望，但見一片茫茫平原，原始真蕨遍布。
「嗨……喝……嗨……喝……」
突如其來古怪而宏亮的聲音把凌雲的思緒打斷，抬頭看時不禁嚇得一屁股坐在地上。這一嚇之下，本來一團漿糊的記憶陡然清晰了一分，一些常識性記憶紛涌而至。
地平線遠處一排高大的人影正趕著一大群古怪的動物往這邊而來。
月亮，衛星……地球衛星！真蕨，白堊記蕨類植物衰亡，裸子植物和被子植物突然興盛的之間植物物種是真蕨。那些過來的動物，是原角龍！
原角龍在白堊記興盛，難道這是白堊記？
但是……白堊記怎麼會有人的存在？
人類不是大約在距今2000－2500萬年間才出現的嗎？白堊記可是距今約1億4555萬年！怎麼可能出現人類？怎麼可能？天上的那顆紅色大衛星又是怎麼回事？那絕對不是月球！
無數個問題充塞著腦袋，凌雲一邊疑惑著那些突然蹦出來的名詞一邊又極為頭痛地想著那些究竟代表什麼意思，雖然腦袋清晰了一些，並不代表那些下意識蹦出來的名詞他就能了解得清楚，往往需要思索許久才能理出個端倪。
正思索著，大地開始輕微抖動，凌雲陡然覺得不太對，猛地抬頭。
地平線那排人影來速奇快無比，僅僅這一會已經撞到眼前，與人類長得一模一樣，穿著奇怪的服裝，其中大多數人眉心都鑲嵌著一枚枚古怪的符號。
這些都不足以令凌雲震驚，真正令他震驚的是……這些……人……太大了吧！
遠遠看去沒有什麼感覺，及至到身邊，這才發現，這些人類，平均身高至少在三米以上，原角龍僅能夠著他們的腰。
風聲颯然，巨大的人影徑直一撞而過，層層疊疊，凌雲只感覺天黑了，眼前到處都是眼花繚亂的腿，凌雲放下擋著眼的手，穿出人群，凝望著這群古怪的巨人。他很奇怪為什麼這些人對他視而不見，按理說雖然我矮小了點，但好歹是個活生生的人，沒道理不打個招呼啊？
「喂……你們是誰？」
凌雲雙手搭在嘴邊大聲呼喊，由不得他這麼做，因為這些人太大了，一排源源不絕的人影走起路來連大地都在顫抖，站在旁邊的自己簡直就像一隻貓。
但是，雖然凌雲開口了，卻是無聲無息，僅有口勢，沒有任何聲音發出。
為什麼我不能說話？不對，為什麼我說話沒聲音？
「諸位我們加緊腳步，末劫將至！將至了！」
地平線盡頭一聲古怪的大喝聲震天地，緊接著，數道身著七彩甲衣的人影沿著地平線飛了過來，把凌雲驚得目瞪口呆。
更為震驚的是自己居然能聽得懂他們在說什麼！明明是古怪的腔調，但是自己就是能聽得懂，沒有理由，沒有原因！
「大司！有用嗎？」
一個連秋雲裳都比不上的美人一掠而過，凌雲依稀聽到她與領頭者之間的低聲交談。
「集結了當世最強，最智，做此一博，若是無用，共亡！」
接下來還有數句，可惜人影遠去，凌雲已是聽不清了。
就在此刻，驀然天地俱震，數道驚雷哧啦啦連破天穹，整個天穹被橫亘天際的閃電生生撕開，無盡星空一覽無餘。
這……這是！天……天哪！
莫愁終於找到了閃電的來源地，在掀開的天穹之中，林林立立足有十個大衛星，或遠或近，其中最近的兩枚衛星竟然在緩緩靠近，磁場，大氣層，互相干擾之下，爆出一道道無比巨大的電蛇，即使這些衛星遠在宇宙太空，電蛇依然清晰可見，在兩枚衛星的陸地上炸出一道道橫亘星體的恐怖裂縫，飛散四射的小電蛇在宇宙中無盡延伸，不少電蛇徑直奔這邊天穹。
凌雲陡然感覺到一股極為可怕的寒意從腳底板浮至全身，隨之周身劇震，潛藏在基因深處的傳承記憶片斷瘋狂湧出。
末世……大災難……
冥冥之中，腦中閃過這幾個詞，凌雲獃獃地看著天穹。
「可恨啊！竟然提前了！大家快啊！末劫提前了！」
停在空中的數道七彩甲衣人類倏然轉聲爆出驚天怒吼，大地上一眼望不到頭的人影頓時爆出驚人氣勢，一道道七彩光芒衝天而起，速度爆增，無數人影在大地上幻出一條條綵線，徑直奔向地平線前端。
無聲默然，凌雲不由自主就跟隨著人群跑起來，地平線盡頭，出現一座巨大的石陣，構成石陣的每一塊石頭都堪比一座巨山，無數人影徑直衝向大陣。
數道金甲人影凌空站在石陣四方，領頭者攜帶著那名女子立在中央。
沒有任何聲音，只有無數道掠風而過響起的連綿不絕爆音回蕩在天地間。
「轟隆隆……」
沉悶的聲音彷彿數萬萬人的怒吼，天穹之上，兩枚衛星再次拉近，磁場極致的互相干擾之下，構成星體的地殼開始鬆動，無數高山，無數地層拔地而起，飛向太空，然後在磁場作用下被生生絞為粉碎。
陡然光芒一耀，數萬道電蛇爆射而出，兩枚衛星頓時千瘡百孔，星體表面大陸龜裂，在磁場作用下大片地殼拋向太空，星體內層火紅岩漿徑直往宇宙噴洒。
數名七彩甲衣男子肅穆地交換了個眼神。
「啟陣！」
一聲大喝，聲貫蒼穹，數名男子周身陡然爆出無比龐大的七彩流光往四面八方席捲，彷彿籠罩了無邊天地，石陣之上，一道道詭異符文亮起，散著一股平靜詳和的氣息，與此同時，沿著石陣腳下，一道道紫光往陣中央延伸，一道巨大的紫色符文在天空中凝出虛影。
看著這符文，凌雲沒來由地就感覺到一股血溶於水的熟悉感。
可是，沒有時間也沒有機會讓他好好思考這熟悉感從何而來。
「諸位英靈！一路走好！本司代世界人民，為你們送行！」
中間七彩甲衣男聲音一聲悲嘯，一股濃烈的不舍與悲傷席捲四方，對著大地上源源不絕而來的人影跪落，一伏到底。
立在石陣四方的數位男子盡皆跪落塵埃。
「生有生者，死有死者，末劫之下，萬物芻狗！」
遠古的歌謠充斥天地，無數道人影帶著流光沖入巨石陣，隨即，聲聲爆響，血骨漫天。
凌雲怔怔地立在旁邊，屈膝緩緩跪下。
沒有任何人能看得見他，彷彿一個歷史的過客，被歲月遺忘一角，靜靜地注視著這一幕，不知不覺，淚已流滿臉頰。
飛濺的血肉，每一滴，每一塊皆含著一股股不屈的意念，在地上蜿蜒成一片血河，一道道符文懸在半空，那是他們自甘粉身碎骨之後所遺留下的惟一東西，每一顆符文，代表著曾經的生命，最終的願望凝於其中，緩緩地飛向空中巨大的紫符文，宛如流星閃耀。
無數人，前赴後繼，一往無悔，將整個天地都染紅了，懸在半空中的紫色符文越漲越大，漸漸地覆蓋住半個天穹。
自天穹而來的閃電終於襲至，驚雷不斷，電蛇漫天，無數驚雷，最細的至少也有數十米，大的簡直就如同一道連天接地的光柱，狠狠地劈在大地上。
頓時天昏地暗，天地抖顫，地殼不堪如此重擊，從地底深處發出詭異的悶嘯聲，緊隨其後，莫愁只感覺整個星球都抖顫起來，無數山脈紛紛傾倒，大陸架被劈出一道道可怕的裂紋。
遙遠的天際，混著驚雷，火光漫天，無數山脈一邊傾倒一邊噴出火紅岩漿，僅僅短短時間內黑煙漫天，無邊無際。
當最後一人撞入陣中爆為血肉后，天空中的紫色符文已然變成橫亘天地的巨大符號，蘊含著無數生靈的不屈意念，整個符號紫光漫天，所過之處，驚雷頓消。
「大司！來不及了！」
女子抬頭望向天穹，但見天穹銀蛇飛舞，彷彿在宇宙中綻開了一張蜘蛛網，兩枚衛星之間僅差一指距離就要相撞。
「來得及！還來得及！諸位，助我！」
七彩甲衣男大喝一聲，身體凌空飛起，額頭上紫光一閃，與橫亘天地的巨大紫符號間彷彿產生了某種聯繫，地上的數位男子皆大喝一聲，無邊七彩光芒盡皆投注到大司身上，剎時，彩光凝若實質，一股驚人的意念橫掃天際。
「給！我！破！」
一聲大喝，天地震動紫色巨符一陣顫抖，凌雲只感覺眼前一紫，就什麼也看不見了。
耳中只聽得一陣彷彿來自星球的怒吼挾帶著山崩海嘯的呼聲，緊接著，一股更大的耀光幾欲將眼刺瞎，不過數十秒，凌雲只感覺，天地塌了。
那種感覺，不是在晃動，而是整個星球都在顫抖搖晃，無法形容的衝擊波自天穹上橫掃而來，雖然凌雲不受影響，但是，眼中所及，天地搖晃，地面撕開一道道幾乎能吞下一座大城市的裂縫，整個地層被生生掀起，衝擊波掃過之處，所有山脈，平地，一併粉碎。
「護！」
紫光再耀，凌雲只感覺一種詭異到無法形容的碎裂聲響徹每一寸空間，時間，彷彿自身所處的位置塌然崩碎為無數個碎片，而自己則被分為千百片碎片一般。
「那是什麼！」
「不！」
「我不甘心！為什麼！為什麼！」
陡然，聲聲絕望與不甘響徹天際，緊隨其後，凌雲只感覺一股無法形容的東西『觸摸』到了這個星球，所有光線一併消失，眼中只有無邊無際連天接地的白色空間，無數白色的巨大隕石自白色空間中橫掃，飛越大氣層，冒出無數火光，狠狠地砸在這個星球上。
緊接著就是無數水流自天空降落，天穹變成了海洋。
慧星……
凌雲怔怔地站起身，看著這個末日的星球，內心一股絕望升騰而起。
陡然一枚堪比巨山的隕石從天而降，帶著恐怖的衝擊波當頭砸下。
無盡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