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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等閑花里送郎歸1

  一切都彷彿充斥著柴米油鹽的世俗,他和她也在做著世間最為平凡的事情。她的心卻莫名生出了嚮往。


  他拿出手帕,為她將手一點點擦乾。在她發怔的時候,他已經將番茄下了鍋,番茄的酸香並著黃油的奶香,一起溢了出來,她走過去看他熬醬,笑說:「如果讓你的觀眾們,知道你這位大明星會做這麼香的醬汁,不知道是會更愛你的魔術,還是更愛你做的飯?」


  他耐心地看著鍋里一點點融化的番茄,垂著眸子,心不在焉地笑問:「難道就沒有一個是愛我的人么?」


  她怔了怔,心彷彿被什麼極柔軟、極溫暖的東西狠狠撞了一下,去看他的側臉,他忽而回過頭來,黑漆漆的眼眸帶著笑意,一瞬不瞬地望著她,目光里似有期待似有鼓勵。


  她窘迫得只差後退一步了,半晌才回道:「怕是沒有了。」


  他轉過頭去煮麵,不多時候,兩碗義大利面擺在餐桌上,還裝點了西蘭花。


  「這賣相真不錯。」陳煜棠笑言。


  「還不是為了應付我父親。」他懶洋洋地看著盤子里的面,「他老人家,什麼都想著要比旁人好,他聽了朋友家的孩子去了國外,回來做了一手好菜,羨慕得不得了。我沒辦法,回國了,耐不住他問,只好偷偷請了位外國的廚子教我做菜,表現給他看,才沒有挨一頓罵。」


  陳煜棠倒寧願父親還能在此管束、催促自己,笑說:「慈父多敗兒,這樣也算是沒有錯。」


  他有些出神,像是感慨:「我還是想做自己願意做的事情。煜棠,我有個魔術道具的設計圖樣,想請你幫忙製作出來,不知道可不可以?」


  「哦?」她故意做出思慮的樣子,他在一旁看了,一笑,「不必勉強,反正也不是什麼要緊事。」


  「當然是可以了,不過我的工具可寶貝著呢,你要買好木頭給我才成。」


  他明白過來她是故意,笑說:「那是自然,我待你從不會小氣。」


  兩人這餐飯剛剛吃到一半,忽然張東寧急匆匆趕過來,見到這幅情形,有些猶豫,還是筆直地立在小廳外。


  「怎麼了,這麼匆忙,」傅嘉年本是起了打趣的心思,但看張東寧臉上的線條綳直著,才沉下語調,起身走過去,「什麼事?」


  張東寧同他耳語,他臉上神色沒有什麼變化,轉回身去,朝著陳煜棠笑道:「真是不巧,曠工被抓包了,得立馬回去領罰,不能陪你真是抱歉。下次請你吃飯。」


  「既然有事就快去吧,我一味耽誤你的時間才是罪過。」陳煜棠點了點頭,正要起身,他連說不必,快步離開了。


  張東寧的車子就停在門口,兩人剛上了車,司機就忙不迭地發動了。


  「冀軍的人真是厲害,竟然混了過來。」傅嘉年表情有些陰鬱,「這仗看來是非打不可了。」


  張東寧驚魂甫定:「人是魏師長發現的,他不曉得怎麼混去議事廳外面的花園裡,魏師長看他模樣古怪,就盤問了兩句,誰知道他開槍就打,奪了路跑了。」


  傅嘉年半晌沒說話,忽而一拳打在坐墊上,發出一聲悶響:「魏師長人怎麼樣了?都是吃乾飯的,這邊都開槍了,竟然還能叫他在眼皮子底下跑了?」


  張東寧曾在魏師長麾下,更是掛心:「具體我也不太清楚。魏師長傷在右肋,流了不少血,不過應該沒有生命危險。大帥已經被驚動了,現在估計正在醫院,傅參謀到時候小心點。」


  「小心什麼?這事我跟他說說,我來查清楚。」


  張東寧一驚心,喊道:「傅參謀!」


  「我不信外人有這樣的本事,」傅嘉年冷笑一聲,「我想了下,他既然能混進去,又能逃跑,指定是拿捏准了,尋常崗哨不準帶槍靠近議事廳,而父親的親衛都在裡面看護,這樣要緊的地方,反而成了盲區。他在外面最是安全,等出了事,親衛出來,他早就跑得沒影。這人肯定有內應。」


  張東寧連連點頭,更加擔憂:「如果真是如此,那調查的事情更加危險。」


  「要是怕危險,老爺子也掙不來這點地方。天羅地網,我就不信他生了翅膀了,能逃出這滎州城。」傅嘉年往後一仰,臉上帶了漫不經心的微笑。


  陳煜棠簡單拾掇了一下,便和傭人知會了一聲,預備離開傅家宅子,卻來了位年長的傭人,說韓春露已經在外面安排了司機候著,只等著送她回家。


  陳煜棠讓她帶話致謝,便乘了傅家的車回到東郊別墅。


  看著司機離開,她才拿鑰匙開門,鑰匙剛剛進了鎖孔,忽然有一隻手捂住了她的嘴。


  陳煜棠嚇了一跳,當即停下動作,發不出聲音,只能伸手去扳那個人的手,這才緩過神來,聞見一股腥氣。門鎖發出咔嚓的聲音,她又驚又怕,低頭看去,一隻血淋淋的手正握在鑰匙上,門鎖隨著那隻手轉動,接著是把手被壓下的聲音——門被身後的這個人打開了。


  陳煜棠的嘴仍然被他用力捂著,腥氣熏得她一陣陣的噁心。她顧不得許多,直覺自己不能被身後這個人帶到門裡去,當即狠狠一口咬在他的手上。血腥混著火藥氣息,嗆入她的鼻腔。那人掙扎了一下,沒有鬆開手,反而湊近她耳邊,低聲說:「是我。」


  陳煜棠怔忪之下,鬆開了口。他也收回手,推了她一把,兩人迅速走進門裡。


  「你……你怎麼這麼狼狽?」屋裡拉著窗帘,昏昏沉沉的,看不真切,陳煜棠手忙腳亂去按牆壁上的開關,卻蹭了一絲鮮血在雪白的牆壁上。


  隨著燈光,她看見他穿了件黑色的外套,領口的紐扣處,隱隱可見裡面紅色的襯衫。


  唐明軒沒有回答她,猛地扣上門鏈,像是用盡了最後一絲力氣,緩緩倒在地上。


  陳煜棠伸手去扶他,拉扯不動,他忽然一把按在她手背上:「幫我換件衣服。」


  她愣了愣,他按緊了胸口,不耐煩地催促:「快些。」


  她只好去屋裡翻了翻,只找見一件男式襯衫,還是前陣子買的,誠叔說他嚮往有錢人西裝革履的生活,她對這位盡職盡責的守門老人很感激,想圓他的願望,不曉得他的適合尺碼,預備到時候再帶他去試西裝,連著襯衫一併送給他,當做退休禮物。除此之外再沒有旁的男子穿的衣服了。可這個時候,只穿一件薄襯衫,到底還是單薄了。


  她知道按此情形,他惹來的不是小事,若是被人看見,肯定要起疑心的。正在焦灼的時候,卻聽見唐明軒說道:「他們怕是要搜過來了。我去冀州談生意的事情,被滎軍的人發現了,如果你不幫我度過這關,恐怕咱們都得出事。」


  陳煜棠的目光忽然落在衣架子上,她從乾洗店取來的衣服,靈光一現。


  不過二十分鐘,就有人敲門,陳煜棠打開房門,只見兩個穿著軍裝的人站在門口,為首的那人用銳利的目光審視著她,嘴上卻客氣問道:「這位小姐,你可看見一個穿了黑夾克的男人?」


  陳煜棠搖了搖頭。


  那人點了點頭,做了一個掉頭的動作,卻猛然又回過頭:「家裡只有你一個人嗎?」


  陳煜棠被他看得心驚,擔心撒謊的話,他回來搜查事情反而更加糟糕,只能笑道:「我先生也在家中。」


  他點頭:「能見見嗎?」卻沒有等她回答,帶著身後的人一併走了進來。


  唐明軒正坐在沙發上看報紙,他穿著一件筆挺的西裝,頭髮用髮膠整齊梳向一旁,面容平靜,彷彿並不曉得發生了什麼事情。陳煜棠喊了他一聲,他才抬頭,看見兩個人,臉上也是一驚,將報紙擱在一旁,站起身來:「兩位,出什麼事了?」


  這兩人都直勾勾地盯著他,其中一個更是拿了畫像出來對照,唐明軒倒是坦然,兩隻手揣在兜里,氣定神閑地任他們比對。兩人有些猶疑不定,看了會兒,陳煜棠聽見為首的那個小聲說:「先帶走再說。」


  陳煜棠心知不妙,當即攔在兩人身前,賠著笑臉道:「不曉得我先生犯了什麼事?現在是新社會,你們可不能胡亂抓人。」


  兩人交換了一個眼色,厲聲說:「今監獄逃走冀州細作一名,督軍有令,務必將此人捉拿歸案,任何人不得阻攔,否則視同包庇!」


  陳煜棠冷下臉來:「住在東郊別墅的,都不是一般人家。俗話說得好,請神容易送神難,你們要抓人的話,我一介女流當然阻攔不得,不過你們可想好了。」


  兩人遲疑了一下,為首的那個說道:「既然如此,我們還是請示一下上面。」


  說完,兩個人便退了出去。


  陳煜棠關上房門,掀開帘子看了眼窗外,看見那兩人找了十幾個人,將小洋樓團團圍住。她心中著急,把情況和唐明軒說了。如果那兩人請了當事人過來,肯定能將唐明軒識破。


  「怕什麼?」


  唐明軒冷笑一聲,從口袋裡拿出手,陳煜棠險些驚呼出聲,他的手上拿著一把漆黑的手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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